第104章 日月朝朝仰帝颜(59)
见到傅皇后的时候，钟亿的心思很复杂。
傅皇后还是和往常一样，对钟亿和蔼可亲，唇角带着温和的笑。很是关心钟亿的身体。
傅皇后对钟亿温和一笑：“陛下都告诉你了吧！”
钟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傅皇后现在口中所说的陛下是李朝舟。
“……是。”她点了点头。
傅皇后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了别处，静默了许久，她才开口，声音很轻很轻：“阿亿，本宫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钟亿瞳孔猛缩。
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娘娘，你刚刚在说什么。”声音音量提高了很多。
傅皇后轻笑，很认真地望着钟亿的眼睛：“本宫活不了多久了。”
钟亿怔怔地看着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傅皇后。她说着自己快要死的话脸上却没有要面对死亡的不安和恐慌，反而脸带笑意，就好像把这一切都看开了。
“是谁做的？”钟亿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颤。
傅皇后面色一白，带着一种咏叹，道：“枕边人啊！”
“本宫十三岁时遇见了他，十五岁时嫁给了他，十七岁时牵着他的手登上了高高的殿台，成为了李朝的皇后……”
她还记得，在决定要嫁给他的时候，她的父亲傅老将军和母亲傅夫人一直在叹气。
“殿下心思深沉，不是你的良配。”傅老将军说。
她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不！他是。”
“殿下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你容忍得下？”傅夫人说。
她咬唇：“能！不管怎样，我会是他永远的妻。”他亲口说过的。
“你性子活泼，喜欢自由，我也没有拘着你让你学习那些礼仪。你可知，皇后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皇后仍是天下女子学习的典范，要遵守宫中各种规矩，还要管理好整个后宫。你能做好吗？”傅夫人忧心忡忡。
她想了想自己的爱人：“能！”
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当好他的贤内助的。”
傅老将军开口问：“真的决定了？”
她的表情异常坚定：“决定了。”
“不后悔？”
“不后悔。”
“那就如你所愿。”傅老将军起身，缓缓离开，边走边叹气：“我的女儿本是天边最自由的鹰，可她却要成为深宫被禁锢的凰。”
傅皇后回顾过去，喃喃道：“我悔了。”
皇后的确不是好当的，她一开始出了好大一批错，被太后骂狠了，满腹委屈，想和自己的丈夫诉说，却发现她的丈夫去了别的妃子那里。
她在坤宁宫里坐了一宿，早上还要看到那个侍寝的女人向她请安，还要面上带着笑，给那个抢走她丈夫的女人赏赐。
刚开始，还没有那么多妃子的，她还是能经常见到康帝的。可后来，宫里的妃嫔越来越多。她当然吃醋，但那个人却是蹙着眉，让她做好皇后的本分。
渐渐地，她只有在每月十五十六的时候才能见到她的丈夫。
坤宁宫里越来越安静，安静得让她害怕，安静得让她那一腔的爱意渐渐冷却。
她在这后宫中逐渐麻木。
后来，她怀孕了。
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这个孩子重新唤起了她的心底的情感。
可她辛辛苦苦怀孕生下他，还拼上了今后失去做母亲资格的代价，还没有享受完做母亲的滋味，他就夭折了。
她以为孩子的死是一场意外，却没有想到是自己最信赖的枕边人动的手脚。就连她今后的不孕也是他做的。
就在那一刻，她的心彻底死了。
但万万没有想到，他还给她下了慢性毒药。不仅仅是她这个皇后，最受宠的张贵妃、孔德妃、叶贤妃都被下了慢性毒药。
连自己的妻儿都这般残忍对待啊！
她果然是识人不清。
“张倡害本宫父亲也有他的默许。他娶本宫，就是为了除掉傅家。”
钟亿面色不忍：“娘娘。”
傅皇后轻拍了拍钟亿的手背：“本宫没事。他对本宫这般的‘好’，本宫当然也要有所回报。所以，昨晚本宫送了他一程。”
钟亿感觉自己的心情有些沉重。
傅皇后莞尔：“没事，陛下替本宫去寻找名医了。其实，本宫还是命好。你和陛下都是好孩子。”
钟亿握紧了傅皇后的手。
“本宫听陛下说，想让你假死出宫？”
钟亿点头：“对。臣妾还在犹豫。”
“出宫吧！”傅皇后用空余的一只手摸了摸钟亿的脑袋，“去好好看看外面。”
钟亿有些疑惑地看着傅皇后。她总觉得，傅皇后看她的眼神中透着淡淡的怜悯，好像是在惋惜什么。
“李朝的皇帝都是疯子。”傅皇后靠近钟亿，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所以，把握好这个机会，出宫去看看。”
“可是，”钟亿想起了自己刷好感度的任务，远离了后宫，若是李朝舟今后的幸福值下降，她也不好帮助，“臣妾会想念娘娘的。出宫就见不得娘娘了。”
傅皇后摇头。
傻孩子，你以为你真的可以不再回后宫吗？
“以后你要是想本宫了，本宫会派人来接你。”傅皇后笑道。
这……好像可以？
钟亿更心动了。
那这样的话，好像是可以出宫的。
傅皇后从昭阳宫里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没有回坤宁宫，而是去了历代皇帝居住的乾清宫。
她来的时候，李朝舟正好写完了一道圣旨，只是名字那里空出了位置。
傅皇后叹气：“她答应了。”
李朝舟的手一顿，拿起毛笔，在那道圣旨上空缺之处写下“钟宜”这两个字。
“多谢母后了。”他放下毛笔，对傅皇后弯眼一笑。
“好好对她。”
“知道。”李朝舟的唇角微勾，把那道圣旨看了好几遍，等墨迹干了，才把它收好，“她若是不出宫也行，反而能用她自己的名字。”
傅皇后无力扶额：“可这样她所面对的风暴会更猛烈。史书上会记载的。”
李朝舟双手笼在袖口中，淡笑：“我不怕世人指责，也不怕史书工笔，我只想要她。为她做一个‘暴君’，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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