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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醒悟


“说,你和那人是什么关系?”

        清雪凑到表妹跟前,两眼眯笑。

        许清眉愣了一下,随后解释道:“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哦?我怎么看得不像呢,一上来就拉拉扯扯,”她两手猛地伸了过来,捏了捏许清眉的脸,扯了扯,“莫不是情郎?”

        “呜呜呜……”清眉的两颊被扯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瞪着大眼睛看着她。

        “什么情郎?“李阳春从屋外走了进来,晚上他在灯会上遍寻无果,生怕出现像之前一样的事情,幸亏表妹已经先行回了家。

        “没什么,我同表姐说笑呢。”清眉解释道,她和林严的事她自己心里都搞不理清,况且这事也不是能随便乱说的。

        李阳春也只是随口问一句,并没有放心上,只当两个小丫头说私话罢了。

        随后目光落在清眉的身上,有些晦暗不明,但很快就移开了,最后只是叮嘱了她们几句。

        离开屋子后,李阳春的眸色更深了几分。

        方才他分明瞥见了表妹脖颈处的血迹,想是没有擦洗干净的。

        “卫十,去查查。”

        卫十应诺,随即身影就隐没在黑夜中。

        凌祐出了院子后,有些失神地漫步在街上。

        看着这街上纷纷扰扰的人群从身边穿流而过,他仿佛一朵无根的浮萍,不知道自己要漂去哪。

        皇宫?王府?

        母妃早已经离去,而他自以为的亲人却在背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事。

        他感觉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他以为嘉贵妃和皇后待他和善,没想到她们却害死了母妃。

        他以为父皇宠爱母妃宠爱他,没想到他也参与其中。

        过往的许许多多回忆涌上心头,搅得他有些心烦意乱。

        他年幼时受凉发热,嘉贵妃守了他一整夜,直到他退烧为止。

        皇后则是亲手教他识谱弹琴,因他年幼丧母,更是时常唤大皇兄陪伴他。

        母亲故去后,父皇时常缅怀她,常常在她的宫中枯坐,对他更是疼爱有佳。

        他以为自己是幸运的,生在皇室,却仍能感受到亲情温暖。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现在想来,竟都是别有用心。

        这一桩桩一件件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真是令人作呕。

        其实他渐渐地也想明白了,皇后和嘉贵妃疼爱他,无疑不是想在众人面前搏个美名。

        而他的哥哥们则是希望在父皇面前展示他们的兄友弟恭。

        此时他也明白了母妃的良苦用心,母妃不许他掐尖出头,愿他守拙,当个普通藩王,若不是他从小便是个愚笨的样子,这些人可还容得下他?

        因为他对他们所渴求的位置毫无威胁,因而便不吝惜地给些“恩赏“,真是可笑至极。

        但父皇呢,他为什么要害母妃?他对他这个儿子是真心的吗?

        或许说以前是他错了,生在帝王家,本就无“真心“二字可言。

        他心乱如麻,心像被刀子扎了一个孔又一个孔,明明先前的已经填上了,可此刻却又被生生地揭开,血流如注……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多久,街上的行人都开始稀疏起来。

        不知不觉中,他脚下的步子顿了下来,一抬头,眼前是“何府“二字,他竟是又走到这里来了吗?

        他迷迷糊糊地走到一堵院墙根下,仰头看了看。

        突然想起此时此刻就如同母妃忌日那天一般,他也是定定地看着院墙许久,随后翻了过去。

        他在墙角瘫坐了下来,抬头望了望白皑皑的院墙,随后望向夜空,星星明亮地闪烁着,哪一颗会是母妃呢?

        他慢慢握紧了拳头,闭着眼,脸上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蜷缩地倒在了院墙边上,脊背靠着院墙,冰冷极了,他的心仿佛也凉透了。

        他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而且他知道他不能。

        他要报仇,他要报仇,他要替母妃报仇,他不仅要坐上他们最想要的位置,而且他要杀光这群伪善的人,杀掉这些负心的人。

        “不行,小包子,你母亲虽然不在了,但是她就会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因此你要振作起来,不能让母亲伤心……”

        “小包子,我的姜蒜糖饼呢,你怎么没带啊……”

        “小包子……”

        他头痛欲裂,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

        他想伸手去抓,但那声音就像绚烂的烟火一样,只有短短的片刻,随后便消失殆尽,他什么都抓不到,什么都没留下。

        “还有三年……”

        随后他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光头的老和尚,他皱了皱眉。

        “秃驴,你怎么在这?”他问道,同时用力拍了拍头,方才梦中那个声音到底讲了些什么,他竟然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

        “七皇子,你终于醒了!”林严激动地跑了进来,直直地跪在了床边,拉过七皇子的手,声泪俱下地说。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对了,我怎么会在这,我不是应该在……”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他的王府,随后他的视线落在那个光头和尚身上,“对了,秃驴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几年前云游去了吗?”

        “七皇子,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光头和尚双手合十,缓缓说道,被人叫“秃驴”,他似乎也不生气。

        “三天!”凌祐有些头疼,他怎么会睡那么久。

        “七皇子,大皇子来了。”小厮通传。

        凌祐的眸色一亮,随后慢慢黯淡了下来,抬了抬眼皮,眸中的光亮又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但这光亮似乎是开在悬崖边上的花朵,璀璨但又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阿祐,你终于醒了。”

        屋外传来声音,随后大皇子凌瞻走了进来,踱步到床前后,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你倒是醒了,你可不知道皇兄我有多担心,前几天遍寻你不着,还是长兴侯随口提了一句,我才在那宅子里发现你,没想到你竟然一直昏睡着醒不过来。

        父皇刚遇刺,你又如此,可真是吓坏皇兄了,幸亏空智大师远游归来,替你诊治了一番,想当初你那病也是空智大师治好的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眸色中又满是担忧,倒是像极了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兄长,可真真是手足情深。

        凌祐的嘴角微抬,他这大皇兄可真是温文儒雅,怪不得他之前一直被迷惑。

        他笑着扶开了搭在肩膀上的手说:“皇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用不着那么担心我。”

        凌瞻笑了笑,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在皇兄眼里可不就是一个小孩子。”

        “对了,父皇怎么样了?”凌祐问,眼睛落在凌瞻的脸上,似乎想探查出什么,父皇出事,他这皇兄又是正统所归,他必然是高兴的。

        “父皇他现在已无大碍了,那一剑偏了半寸,没有正中心脉,但御医说要多加修养。”

        “那皇兄现在是在替父皇监国吗?”

        “能为父皇分忧自然是我们做儿子的本分。”他应着,丝毫没有注意凌祐嘴角那抹冷冷的笑意。

        “我已经替你瞒过去了,父皇问起了,我说你因为担忧父皇身体,忧思过重导致卧病在床,你好生修养,皇兄日后得空再来看你。”

        说完,起身拍了拍弟弟的手背,”对了,母后托我送的那些灵芝鹿茸你记得让厨房烧了,母后自然也是担心你的,有些时候我都感觉你才是母后亲生的呢。”

        “皇兄你既然要替父皇监国,必然是琐事繁多,你也不必要再来看我了,你看我身强体健,肯定是好全了,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身体。

        凌瞻点了点头,随后便笑着离开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凌祐眼中的笑意立刻散去,如针入大海,立刻毫无踪影,眸色也越发漆黑。

        ……

        这天,何临休沐结束,开始应卯,清眉也终于得空可以去看望柳如霜。

        她带着那支白玉响铃簪,这东西既然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那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妥当。

        “吴叔,去珍宝阁。”

        “小姐,都是我不好。”玛瑙耷拉着脑袋道着歉。

        早上小姐让她找那支簪子,她一时没拿稳,失手掉在了地上,幸亏簪子没摔断,只是簪子前端的铃铛坏了,现在小姐还特意去修这只簪子,她就更过意不去了。

        “没事,这簪子还能修。”要不是这簪子坏了,她还得另找借口才能出门呢。

        马车悠悠地停了下来,许清眉踩着马墩下了车,抬头一看,眼前是“珍宝阁”三个大字,她倒还是第一次来。

        “小姐,里面请。”她刚走进去,便有小厮来迎她。

        珍宝阁是京城最大的珠宝玉器行,总共有三层,每层楼都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珍宝,内里还设有雅室,专供贵客休憩所用。

        清眉示意玛瑙打开装簪子的红木匣子。

        小厮看见后会意地说:“小姐您请稍等,我先把这簪子送进去给里面的师傅过个眼,您放心到了珍宝阁,准给你修好。”

        小厮接过匣子后,便走去了内室。

        清眉有些百无聊赖地到处走走看看,目光随意地落在这些簪子钗子上。

        许是作为何清眉见过了太多的珍宝,眼前的这些看起来倒是有些寻常了。

        其实她的想法是对的,珍宝阁的一楼摆放的都是些寻常之物。

        虽说是寻常之物,但也只是相较于整个珍宝阁而言,毕竟珍宝阁的哪一件首饰拿出去都是上品。

        珍宝阁真正的珍宝都是在二楼三楼,三楼一般不对普通人开放,只有一些达官显贵、皇亲国戚才有资格进去。

        毕竟看似普通的一小件就能抵京城里的一间普通铺子,这可不是谁都能买的起的。

        清眉并不知晓这些,她也只是第一次来这里。

        走到二楼时,她的目光落在一个玉冠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玉冠很适合林严。

        随后发觉自己似乎还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正所谓礼尚往来,他都赠她玉佩了,她总得回赠些东西,于是便买下了这个玉冠。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个看似普通的玉冠竟然要一百两银子,幸亏何家有钱,不然她肯定得走人。

        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三楼,相较于其他两层,三楼的人明显少了很多,而且地方也比较宽敞。

        她微微侧头往里看了一眼,似乎都是一些古玩玉器,她也不感兴趣,于是转头便想离开。

        突然她像是撞到了一堵墙,身子不稳地往后踉跄了几步,佝偻着身子,吃痛地捂着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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