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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泼皮无赖


这段时日以来,李氏胎像渐稳,不过那浑圆的肚子瞧着不像三四个月,倒像是六个多月……

        木妈妈说夫人怀的许是双胎,老太太知晓后,笑得合不拢嘴,大手一挥给了儿媳一个田庄。

        许清眉则是忧心忡忡,何临则是从头至尾都没有露出过一个笑脸,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仿佛那两个孩子都不是他亲生的……

        在寺院里的那几个月,许清眉每日虔心诵经念佛,到真有些动了皈依佛门的念头。

        若那人罪孽深重,由她来偿还一些也无不可,毕竟他们从前本是一体。

        但渐渐的,瞧着李氏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的心里有了丝异样的感觉。

        她早已不是那个徐二夫人许清眉了,她现下是何清眉,她有疼爱她的父亲母亲,甚至不久后还会有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

        若如同大师所说,“一念成魔,遗念可安。”放下心中执念,就当过往是一场荒唐大梦,她这辈子许是能过得顺遂绵长。

        毕竟无论真真假假,她早已无力改变什么……

        清眉在院子里搭了个秋千,还让婆子在上面种了一些葡萄,葡萄藤弯弯绕绕地缠着秋千,枝枝叶叶,千千结结。

        而那从江州带来的小绿毛龟则是被养在了池塘里,许是怕它孤寂,许清眉又命人去买了一只,与它凑成一对。

        后来她又养了只兔子,这是表姐严清雪给她抱来逗她开心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平静安逸。

        深居简出的她定是不知道长兴侯府传出来的消息,继夫人有喜……

        现下已是夏季,清眉喜欢搬把小躺椅放在树荫下,闭目躺着,感受微风拂面的静谧。

        此时,她正侧卧在躺椅上,手上握着一本话本,怀中卧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她的身上穿了一件月白色绣花褙子,里面是一件淡青色的高腰襦裙,从远处看去仿佛那画中的嫦娥仙子一般,仙姿出尘。

        饶是几个小丫鬟也瞧痴了,小姐长得这般出众,若是再大些,以后哪家的公子才能配的上啊。

        许是看累了,她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有几分恍惚地闭上了眼睛,手上的书也顺着指尖慢慢滑落……

        见小姐睡着了,几个小丫鬟也不吵她,轻手轻脚地走去了外边。

        突然一个颀长的人影翻了进来,凌祐扫了一眼院内,发现没有其他人的身影,随后轻手轻脚地朝树下走了过去。

        这几个月来,他既要跟着长兴侯学兵法骑射,又要被大皇兄拉着去拜访老学究,还要被二皇兄拉着去演武场,他实在是忙得脱不开身……

        突然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呼吸一滞,大气都不敢出,顿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她似乎与从前有了些不同……

        许清眉怀里的兔子不安分地动了起来,清眉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柔声说:“小白,不要动。”

        原来她还醒着,凌祐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这段时间除了给她写过几封信以外,他们竟是再未见过面了,乍一见,竟有些恍惚……

        许清眉隐约觉着面前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远处吹来的风,缓缓睁开了眼睛,瞧见面前人,眼瞳霎时放大,木愣愣瞧着他怔了半晌,似是不记得这人是谁……

        “你……怎么在这?你怎么进来的?“

        随后警惕地直起身子四下看了看,幸好丫鬟婆子都不在,随即轻叹了口气。

        其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第一反应是去包庇这个人。

        凌祐瞧出她眼中的生疏茫然,心下有几分不是滋味,她竟是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随后别过视线,眼神郁郁,“我自然是翻墙进来的。”

        “翻墙?”

        许清眉眯起眼睛打量着他,有几分怀疑似看了一眼那院墙,“这院墙挨得是隔壁院子,又不是什么大街小巷子,你倒说说看你是从哪翻进来的?”

        “自然是隔壁院子。“凌祐回答,随后指了指身上的青蓝色护卫服说,”我的主子新买了套宅子,我便被派过来做护院了。”

        许清眉猛然意识到他身上穿的确实是护卫的衣服,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戏谑。

        “你是不是经常玩忽职守,主人嫌弃你,就把你派过来当护院?”

        毕竟护院和护卫是不一样的,护卫贴身保护主人,自然要比护院来得重要,况且刚买下的宅子里定是没住什么人。

        凌祐被这话一噎,随后像是忘记了方才的别扭,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我这个人就是好吃懒做,主人嫌弃我,我也是没办法,到哪都不过混口饭吃罢了。”

        许清眉皱了皱眉头,“你为何不去考科举或者是武举,依你的学识和武艺,肯定能有所成的,总比当护卫好吧,而且你年纪那么小……”

        “你年纪比我还小上许多呢。”凌祐顶嘴,“别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小心嫁不出去……”

        许清眉一怔,这倒是真得,许是何府伙食太好,她虽然长得着急了点,身量也高些,可总归就十岁左右,眼前的这个少年倒是比她大上不少。

        “可……我是女子,你是男子,你以后总要成家立业的,总不能当一辈子护卫,让你妻儿跟着你吃糠咽菜吧。”她这话颇像一个母亲在教导不听话的孩子。

        “我现在孑然一身,哪来的什么妻儿。”

        凌祐撇了撇嘴角,嘴角上还叼了根野草,瞧着这鲜亮的颜色定是方才从哪来折来的,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狭长的眸子扫了一眼她,随后背过身子,仰头看着天空,长叹了口气,“而且我喜欢的人又不喜欢我,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

        没等他说完,许清眉就从躺椅上径直起身,几步靠近,一把捂住他的嘴,一脸严肃,“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有个正经!”

        凌祐方才说话时正巧背对着她,因而她走到他身后时,他还没发觉,只是嘴唇上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里蓦然一动。

        他一把拽过身后女子的手腕,随后一个旋身,清眉就被他紧紧地搂住了怀里,动弹不得,两人贴得很近。

        许清眉见这姿势有些怪异,想起从前的事,面上有些焦急,“放开我,快放开我,等会被人瞧见了。”

        凌祐还是紧紧地搂着,丝毫不松手,嘴里还振振有词,垂眸在她的耳侧轻语,“是你先招惹我的。”

        随后院外传来丫鬟的谈话声,似乎是在往这边靠近。

        许清眉面上紧绷,身子一僵,幸亏最后凌祐放开了她,趁她松懈,随即她面颊上迅速地落下一吻。

        许清眉怔在了原地,还未回神时,他就几步跑到墙边,随后干脆利落地翻墙离开了,耳根子却红了个透。

        许清眉捂着半边脸颊,眉头紧皱,气得直跺脚,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这人怎么本性难移地老喜欢占姑娘家的便宜。

        小小年纪跟个登徒子一样……

        我要是他的亲姐姐,定是要被他活生生气得老上几岁。

        幸亏弟弟庭坤一直是个乖孩子,虽然她现下打探不到他的消息,但想必弟弟定不会如同面前人那般没个正形。

        接下来的日子,凌祐隔三差五地翻墙过来,每次又恰巧是院子里无人的时候。

        许清眉起初对他颇有戒心,恨不得离他几丈远,但那天之后,他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实在没想到自己准备好的说辞竟是派不上用场了。

        许清眉觉得自己待林严颇像一个苦口婆心的老妈子,希望他能有所成,而不是浑浑噩噩的。

        她也说不清她和他之间的关系怎么变成了这样,一开始是感激,担心再后来就变成了嫌弃?

        凌祐自然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就是每天都想见到她,和她相处的时候会感受到久违的轻松,这种感觉似乎很久没有过了。

        虽然她老是端着一张恨铁不成钢的老成模样,但落在他眼里,好看有趣极了,不知为何,他就想赖在她身边。

        在她身边,可以嬉皮笑脸地没个正形,或者偶尔欺负欺负她,但在别人面前,端着皇子的身份,反而不能随心所欲。

        他恨不得能早些及冠,带着小姑娘离了京城,去封地过上无忧无虑的逍遥生活……

        其实凌祐觉着小姑娘给他的感觉很熟悉,这种感觉让他心安甚至让他上瘾。

        但他至始至终想不起来这种感觉的来源,记忆里似乎有一角被尘封住了。

        要是真正的林严在此处,肯定是震惊地下巴都合不拢。

        七皇子虽然表面上对那些贵女举止有礼,客客气气,可实则是一朵高岭之花,心里巴不得离那些个莺莺燕燕十丈远。

        所以他实在想像不倒七皇子会像个泼皮无赖一样粘着一个女子。

        许是最近老和那小子呆在一处,时不时苦口婆心地劝他,夜里她时常梦见弟弟庭坤,想起年少时的种种……

        从前她似乎也同他说过这样的话,叫他好好用心课业,以后科考做大官。

        说来,也不知道弟弟现下如何了,弟弟今年应该也十五了吧。

        当初在江州时,想着回京后定是能见面的。没有到只有身临其境,才体会到其中深深的无奈。

        来了京城许久,才发觉从前的亲人也没那么容易见到,何况她现下一个闺阁小姑娘,要以何身份去见一个外男?

        即使托人打听,又有何人可托呢?

        不过眼下,她正巧有了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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