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口舌之利
程心宁险些让她这声“大姐”给喊笑了。
果然是小人得志的嘴脸，难看的很。
看着走向自己的程心悦，她微微颔首，道：“心悦，好久不见。”
言语做派中，一派与故作热络的程心悦全然不同的大气，明眼人一见，就高下立判。
程心悦虽然穿金戴银，但此时落了下乘，站在她身边像是个刚进城的地主婆似的。
感受到了来自身边那些不太善意的打量，程心悦在心底咬碎了牙。
但一想到将来有程心宁哭的日子，她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而后继续娇柔地笑道：“悦儿日日期盼姐姐能来一趟，如今终于盼到了，实在是喜出望外。”
这话说得，仿佛自己是什么不近人情之人似的。
程心宁默默吐槽了一句，表面上却也是拉起了她的手，长长叹了口气。
“心悦，你也知道，我父亲近日遇到些麻烦，身为儿女不能替父母分忧，哪还有心情往别处去呢？”
不经意间，就将重点给腾挪到了程心悦身上。
程心悦握着手绢的另一只手紧了紧，简直恨不能此时就甩开程心宁。
程心宁才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就是在众人面前假装嘛，程心悦比她还是差了些道行。
心中还有些不甘，程心悦刚想又说些什么，却被不远处大堂中走出的一行人给打断了。
为首的，正是林国公夫妇，而世子林怀安跟在他们身旁。
一边还有个年纪看起来很大的嬷嬷，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哎呀，怎么把小宝给抱出来了！这外面风凉，要是吹出什么风寒了可怎么办？”
到底还是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程心悦担心地上前几步，想从嬷嬷的怀里接过她的孩子。
那嬷嬷看了眼林国公夫人，却是不露声色地移开了手，根本没让程心悦碰到孩子。
程心悦抱孩子的手扑了个空，尴尬地在空中顿了顿，才迟疑着收了回去。
“左相夫人想看眼小少爷，因此夫人才让老奴抱着去了趟大堂。”
嬷嬷虽然在给她解释，但言语中的冷淡却让程心宁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程心悦无奈地搓了搓手：“那让我将他抱回去吧，正……正好小宝也该饿了。”
“不必，老奴会将小少爷带去给奶妈的。”
嬷嬷又一次拒绝了她，而后竟是连步子都不顿一下地从程心悦身边径直走远了。
她们对话的全程，国公夫妇和林怀安都只是淡淡地看着，什么话也没说。
这样的反应，远远出乎程心宁的意料。
连小孩都不让程心悦碰？
看来，她所谓的“得意”背后，好像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程心宁这边还在思量着，林怀安却是故意一般走到了她的身边。
“程小姐，许久不见。”
程心宁只感到他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粘腻得让人作呕，连忙让开了一步。
“世子，别来无恙。”
林怀安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把那恶心的目光又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才转头走开。
程心宁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才拂去了刚才林怀安的目光给自己带来的诡异不适感。
也因此，她没有留意到程心悦在一边投向自己的阴狠眼神。
众人随意说了几句，酒席便预备好了。
程心宁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桌子坐下，眼睛却在一刻不停地观察厅中各人的动作。
忽然，一个眼熟的身影落入了程心宁的视线。
那个坐在程心悦边上，一边说话一边笑出满脸褶子的，不正是老夫人嘛。
只见她一会儿拉着程心悦给周围的老妇人显摆什么，一会儿状似无意地晃一晃袖子，露出里面的一只金镯子，言行间竟然和此前的程心悦像了个十成十。
程心宁越看，越觉得心头发堵。
不为别的，只是为程向东感到不值罢了。
程向东还待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被莫须有的罪名给陷害，独自一人面对未知的结局。
可她这个始作俑者却毫无愧疚之意……怎么会有母亲做到如此绝情的地步。
这样想着，程心宁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大了些，手里的象牙筷碰到了碗，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音。
原本，在一片热闹之中，这样的响动根本算不上什么，但程心悦却像是听见了什么惊人的动静似的，直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祖母，姐姐这耳朵可真好，隔着这么远便能听到我们说话，估计是激动坏了。”
自己根本就没听见她们在说些什么，谈何激动？
程心宁心中升起几分警惕，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另一张桌子边，一个好奇的妇人问道：“方才你们二人谈论什么了，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程心悦拿起帕子，捂嘴笑了笑，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祖母方才笑话我，说我这做妹妹的言行无状，竟然先了做姐姐的一步结婚生子。”
“我听了先是有几分羞愧，继而也不免为姐姐感到着急，因此正和祖母商量回头找几个世家子弟和姐姐相看相看。”
“估计姐姐正是听到了此处，因此开心呢。”
一番描述，竟将程心宁直接讲成了个不知廉耻，毫无体统的恨嫁之人似的。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程心宁，仿佛是好奇她此刻会是什么脸色。
然而，她们失望了——程心宁此时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似的，小口小口饮着面前的汤，全然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不过，似乎是察觉到她们的目光，程心宁突然放下了碗。
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程心宁微微一笑，却是转头对身后的丫鬟道：“娇月，给我夹块鱼肉。”
娇月闻言，赶紧上前给她布菜。
程心宁说完刚才的话，便又默默低下了头。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看在众人眼里的潜台词，便是程心悦的话，在她眼里连一块鱼肉都比不上。
如此一来，方才听了程心悦言论的人，便不免对她所说的内容产生了怀疑。
程心宁就这么四两拨千斤，硬生生地将程心悦给晾成了一台尴尬的独角戏。
程心悦咬了咬唇，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被她撇了脸子，便又自顾自地接了刚刚的话题道：“姐姐，我和祖母会帮你找个人家的。”
“但是你到时候也别太挑剔，毕竟你年纪大了些，自小又没有母亲教导，如今父亲还进了牢，想进身份高些或是家教严些的家族，怕是有些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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