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温柔守护
晋阳律师事务所。
创办人娄晋阳，年约五十岁，一生未婚。
秦秋雨一身职业套装，足下踩着一双三寸高的高跟鞋，出现在娄晋阳办公室。
原本起伏不定的心情经过一夜时间的沉淀，已慢慢归为平静。不管娄晋阳做过什么，也都是为了她和遥遥好。这些年，他代替梁柏宏，照顾她们母女。在遥遥每个重要的阶段，扮演着父亲的角色。她有什么资格责备他的通风报信，明明她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
“晋阳，我们谈谈吧！”
“好啊！”娄晋阳含笑看着她。对于她的要求，他永远无条件的接受。这仿佛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真是可怕的习惯。
秦秋雨看着多年来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笑容，第一次产生了愧疚的情绪。
“晋阳，谢谢你！”秦秋雨微有哽咽。
娄晋阳闻言，眉心微蹙。
秦秋雨在他温柔宠溺的目光中，艰难的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些年因为我和遥遥，你放弃了太多。是我太自私了，一直都没有为你想过，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晋阳，人不可能永远一个人的，你也是时候找个爱你的人，陪着你过往后的每一天。”
“我有你们啊！”娄晋阳依旧微笑，浑厚的声音透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那不一样。”秦秋雨着急道。
“秋雨，不要因此愧疚。不管是你，还是遥遥，都是我的亲人，为了亲人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也是心甘情愿的。我比柏宏幸运，至少这些年陪在你们母女身边的人是我。”
娄晋阳律师出身，又深谙心理学，透过一个人的表情，动作，可以把一个人的心理猜得七七八八。
秦秋雨可以说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也是他挚爱一生的女人。多年的呵护与陪伴，并没有精成所至，金石为开，只因她的心早已被令一个男人所填满。事到如今，他已不在强求，只希望她活得更坦荡一些，少一些愧疚。
“……”秦秋雨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面对一个如此真诚，一如继往爱自己如生命，却不求回报的男人。这样的好男人，她没有爱上，是她的损失，她一直都知道。可是爱情没有先来后到，爱了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怎么能够因为感恩，因此而将就。若是如此，于你于我，都是一种残忍，得到再失去，比起从未得到，会更加痛苦。既然如此，不如从一来开始，就不要给予希望。
“秋雨，柏宏离婚了。”娄晋阳依旧淡然的微笑。梁柏宏的婚姻状况，他是最了解的人，其中不排除梁柏宏有意让他知晓的因素。可是要不要告诉秋雨，是他的自由，想了又想，他觉得还是告诉她比较好，最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梁柏宏离婚所需要的所有手续，全部由他一手经办。他们本来就是朋友，这些年，他从他这里了解她们母女的生活状况，就连这间律师事务所，也是他为了秦秋雨出资创办。也间接成就了他的事业。也许男人间的友情就是这样，又或许是男人了解男人，让两个原本应该是情敌的两人，为了一个女人，这些年，心照不宣的较量着，又惺惺相惜着。
秦秋雨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幻听了一般。
娄晋阳好笑的看着秦秋雨呆傻的模样，心里虽苦涩不已，面上却依旧戏谑道，“秋雨，魂归来兮！”
“他们怎么可能离婚。”秦秋雨反应过来，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么多年，都坚持下来了，怎么会离婚呢？以沈思柔对梁柏宏执着，她怎么会轻易放手呢？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娄晋阳温柔的说道。英气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优雅的笑。心里忍不住说道，秋雨，你的幸福终于来了，虽然迟了太久，但是迟来的幸福总比遥遥无期的好。
她比他幸运。不管这份幸福是不是他给的，他都替她高兴。
“是谁提出的？”秦秋雨问道。
“这重要吗？秋雨。”娄晋阳好笑的看着她，问道。
“很重要。二十二年了，为什么是现在？在遥遥和梁若浩闹出绯闻的时候。”
不管是谁提出，如果这时曝出他们离婚的消息，只会让整个事件往更加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至于她的幸福，她从来不觉得幸福要别人给予。她的幸福就是看着女儿每天健康快乐的长大。梁柏宏在她的生命中已经缺席了二十二年，如今比较起来，女儿的未来和幸福更重要。
娄晋阳苦笑。
“是柏宏。遥遥和若浩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娄晋阳浑厚的嗓音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如大提琴般悦耳。秦秋雨心里却说不出的苦涩，她觉得眼眶酸涩的要命，仿佛有什么溢了出来。
却听到娄晋阳继续说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但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有其他的选择。梁家和沈家同时施压，沈思柔前些年的处境比起你好不了多少，柏宏早就存了离婚的心思，这段婚姻，也只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缓，就是二十几年。“毕竟柏宏与她还有一份青梅竹马的情分。于你于她，他都舍不得伤害。恰好你那时选择退出，他虽痛苦不舍，却不得不放开你。”
娄晋阳这一生佩服的人没几个，梁柏宏算一个。此人做人温和却不温吞，做事留三份，从不把事情做绝。这恰好也是让人最欣赏他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他虽爱秋雨，却从未强迫过她。
“而我就是他的软肋，是不是？梁家和沈家的人用我威胁他，对不对？”秦秋雨突然问道。
“秋雨，都过去了。”娄晋阳站起身，走向她的身边，唇边的笑容越加的温柔，安抚着她悲恸的情绪。
“为什么现在才要告诉我这些？”
秦秋雨却哭得不能自已，她从一开始，就该想到的，他那么聪明，怎么会相信她那么蹩脚的谎言。
是啊，为什么现在才要告诉她呢？如果早些告诉她，那么这些年，她会错失太多的快乐，然而，他怎么舍得！
“对不起，秋雨。”娄晋阳轻轻的将她搂于怀中，抱歉的说道，给予最温柔最无私的守护。
梁若浩那日离开时，只留了两字，等我！
于是自那天过后，秦沐遥一直再未见到他，连一通电话都没有，让她本就不安的心，更加忐忑不安。唐优优和米爱一直陪着她，说一些在学校和在实习公司发生的趣事，逗她开心。秦沐遥听到有趣的地方，也会很配合的笑一下，但是笑过后，却是更大的沉默。
秦秋雨也结束了手头上的案子，在家专心陪着女儿。每次看到女儿沉默不语又强言欢笑的样子，她说不出的心疼，却无计可施。其实她知道梁若浩为什么离开，却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们的是什么？沈思柔有多爱梁柏宏就有多恨她，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儿子爱上她的女儿呢？就连她都会介怀，更何况是她呢？所以不管她的儿子和自己的女儿有没有血缘关系，都注定这段感情不会走得太顺利。
美国，曼哈顿。
梁若浩坐在单人沙发里，头垂得低低的，额前的流海遮住了凌厉的黑眸。双手交握，支在膝上。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大脑里一片空白，身体突然有一种失重的感觉，就像溺水的人，整个灵魂都在飘浮在缺氧的状态里。
耳边是母亲用略带冷漠的声音宣告他们婚姻破裂的事实。眼前是一张亲子鉴定书，证实他与梁柏宏先生只有42%的亲子关系。
他的出生不曾被期待，他的人生就是一场最可笑的骗局。
叫了二十几年的爸爸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原本以为爱上的女孩是自己的妹妹，突然发现她跟自己其实没有一点关系，虽然他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们，但是知道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很开心，可是更多的却是另一种失落和绝望，所以这份开心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坐在他面前的一双中年男女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忽略多年的小孩子已经长大了。当年那个胆小到动不动就被吓得浑身颤抖，自闭的孩子，如今竟变得如此沉得住气，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
做为一名商人，这样的脾性，固然是极好的。但是如果对面坐得是一双父母，不得不说是他们的失败。即便他们的事业如何成功，他们都是失败的。沈思柔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些年错得有多离谱。
“若浩？”沈思柔轻声唤道。
“你后悔过吗？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生下我？”梁若浩冷若冰霜的话语脱口而出。
“用一个孩子绑架一个男人，得到的也只是没有灵魂的躯壳，有意思吗？”
“你既然不爱她，为什么要娶她？既然娶了，为什么不能爱她？”
梁若浩用近乎冷漠的声音，淡淡说道。还有比他们更不负责任的人吗？他们不但对他不负责，对自己一样的不负责。
梁若浩说着说着，居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他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可是他停不下来。
“对不起！”这么多年，沈思柔第一次如此真诚坦然的面对这个儿子。她好想把他抱在怀里，可是多年的疏离，让她望而却步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给了我生命啊！我要谢谢你！”他曾经问过秦秋雨同样的问题，如今他的母亲跟他说了同样的话，他想他的答案应该是一样的，可是为何他感到如此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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