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指腹为婚
那样子看在秋月容眼中怪为心疼的，这孩子孤苦无依，好不容易找到她，一定要遵守当年和海棠约定之事。
这样一想，秋月容眼眶渐红，樱红的嘴唇紧紧抿着，最后只得背过身，谓然叹气：“回去吧！”
她这一叹终是让小盈意外，以为秋月容会去寻鹿瑢说一会儿话的，可谁知道她竟然要回去。
四月里的春日，天空澄碧，纤云不染。
国公府园中的桃花开了，一枝树丫上长出了几簇粉嫩娇艳花色，近看俏丽无比，远看似是娇媚少女妆扮而来。
园中不泛其余姹紫嫣红，空中伴有幽幽花香。
秋月容特意让小盈去请鹿瑢来此赏花，她前后左右的打量了几下，眼眸中无不透着焦急，算算时间，这人也该到了。
她今日还有件重要事情要告知鹿瑢，事关海棠的，希望这孩子能够听得下去。
小盈领着鹿瑢走了一段路，鹿瑢本来也不太想出去，对府中环境方向还没完全摸透，这下子就被小盈拉了出来。
走在阳光底下，鹿瑢随手挡住脸，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小盈，你要带我去哪？”
小盈走在前面：“快到了。”
等鹿瑢被小盈带到花园里时，她才知道，是秋月容让小盈带她来的。
她什么都没想，脑子顿时一片空，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秋月容，她先前过于把所有责任全部推向于秋月容,像极了不讲理的人，不知道秋月容还不会待见她？
在鹿瑢愣在原地不动的情况下，秋月容一直在默默反复观察她的脸色，她神情无异也无任何反常。
想来对她这个姨娘也算是原谅了吧？
秋月容走过鹿瑢跟前，两双保养得体又白皙的手牵过她的手，眉眼带笑，眼眶中泛着微红，“孩子，你来了。”
鹿瑢呆滞的对上秋月容那张静娴的容颜，她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她，去道歉，这么多天都给人家摆了多少冷眼，人家都没嫌弃。
她反映迟了几下，但还是毕恭毕敬的给秋月容深深作揖，认真又郑重的说：“夫人，对不起。”
她短短几字的歉意却足矣让秋月容面色僵硬，身子往后靠，着急的解释：“孩子，你这说得什么话？你和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的，再者你母亲海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理应要代她好好照顾你。”
这话鹿瑢深信，她一直都知道秋月容是真心对她和母亲的。
她也不再怀疑秋月容，过去所受之苦都是注定要承受的，怪不得旁人，只是连累了姑姑。
鹿瑢在心底连叹几声，她已想明白，如此她留在北川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在此地站稳脚跟，日后好回元晟有足够的底气去挫一挫鹿家人的气焰再把姑姑带到北川来享福。
“夫人，谢谢你！”鹿瑢彻底想明白后再度对着秋月容道谢。
秋月容伸着手中的丝绢擦了擦眼角的湿润，随后感到欣慰的看向鹿瑢：“傻丫头，你得唤我姨娘，你我之间不要那么见外。”
鹿瑢跟着点头，她看向空中飘浮的白云，忽而想起自己的母亲，她心里感到一阵酸涩，才莞尔着：“姨娘，我母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秋月容听见她这样问，眼眸渐变，似乎又像是回到十几年前那个冬日初次相遇的场景，海棠青丝随风飘扬，凛冬的风吹向她如玉的脸庞，她眼眸似是含着一汪春水，两颊微红勾起一弯梨涡。
随着回忆缓缓逝去，她嘴角咧开，眼眸逐渐柔和。
“你娘在北川是出了名的才女，既有美貌家世也好，是个很善良的女子，昔日她是家中幺女，又极受你外祖父宠爱，她经常会在船舫或者其他雅院之地与一帮才女吟诗作画。”
鹿瑢闻声，低下头回望秋月容，眼中透着几分探究和好奇：“那为何我母亲这样绝尘的女子会远嫁到元晟？”
这是她一直想问的，她从雪影姑姑那里听到不少母亲少女时生前的事迹，母亲曾是北川数一数二的美人，颇有才情，受北川许多侯门公子所追捧。
却不知她因何缘故会远嫁到元晟。
雪影姑姑那时闭口不提，她也不敢问，就怕问的太多惹雪影姑姑不高兴。
可现在眼前的容姨娘又可否会为她解惑呢？
鹿瑢将所有好奇心全都聚集到秋月容这块，她心里多少还是想了解母亲生前的一切。
秋月容低垂着头，随意走向那盛得最显眼的花处，肆意抚着一朵朵挨得很近的花儿，她淡淡地说：“瑢丫头，我今日本想告知你一件事，这事儿是你母亲在怀你的时候就定下的。”
鹿瑢不甚清楚的摇晃着头，容姨娘明显不想回答她刚刚的问题，为什么？
鹿瑢不死心，又问：“姨娘，究竟是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雪影姑姑不肯告诉我，难道您也不告诉我母亲的事吗？还有您刚刚想说的事难道不是这个？”
秋月容继续捻着花瓣，她脸上带着可惜的伤感，蓦然一笑：“小盈，今儿这园中的花开得甚好，你去寻个好看的花瓶一会采摘几枝摆在瑢丫头的屋里。”
鹿瑢还想再一探到底秋月容，可她竟是有意要支开小盈，许是真的要和她说明白了。
小盈默默点头退出花园。
秋月容这才细细的转过身子，手里还摘下一朵娇艳的花儿，脸上却绽着悲凉的笑，她道：“瑢丫头啊！你不该问这些的。”
鹿瑢很想知道这其中发生的事情，她不能当做不知道，所以她一把拉着秋月容的手，唉声祈求：“姨娘，我求您了。”
秋月容蔓延的悲伤一度在她心底扩散，她说：“当年你娘是为了救你舅舅才嫁到元晟的。”
什么？鹿瑢脸上闪着错愕，为何雪影姑姑从没跟她提起过她有舅舅这个事。
“姨娘……”鹿瑢还想问，就被秋月容眼中的泪意给震住。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想说你从不知道有舅舅这回事是吧？孩子，当年李家在北川也是有名的富商。可在你舅舅那一辈后就远远走下坡路了，他占着家族唯一的嫡子出身巴结权势又踩弄李家家族的一些老人，这等言行当真罄竹难书，后来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全被你那舅舅给气坏了身子相继而去。”
“你母亲心灰意冷本想离开李家，可偌大的李氏家业全被你舅舅败得所剩无几，他又因得罪了不少之前的李家人，早就让人恨得他不行。就一同联合官府故意找了个罪名钉在他身上，这事一出，你母亲和家里的几个姐姐都跟着着急。好在鹿家老太爷曾与你外祖父有过联姻的亲书，还没具体选中李家哪个女儿，正巧鹿怀仁和鹿家老太爷也来了李家，听闻这事后，他们不得不保住李家的女儿因此就找上了官府，托了不少关系打点了许多银子，才让你那舅舅出来。”
秋月容越说越难过，但她知道这些都是鹿瑢想了解的，索性全部说与她听。
“你母亲的姐姐个个不愿嫁到元晟那么远的地方，一夜之间都离开了李家，为了你那没出息的舅舅，你娘终是下定决心遵照李家和鹿家早已定好的婚约嫁去元晟，那一天我还记得她出嫁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任何笑容。”
鹿瑢听了很久，才知晓母亲原来是被迫嫁给鹿怀仁的，倒真真可怜了她母亲。
“姨娘，那现在李家就是我舅舅那家可还在北川？”鹿瑢打量着秋月容难受的模样，她还是问了出来。
秋月容擦着眼角的泪，停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才说：“你舅舅一家去年就搬迁要去元晟，哪成想还没出北川，一家子就碰上劫匪让人劫杀了。”
这？这也太惨了吧！鹿瑢心想，她就不应该问这所谓的舅舅，除了让母亲给他担责，他还能作甚？
“姨娘，那我母亲后来可有找过你？”
秋月容突然看向鹿瑢，她提到这个倒真让她忆起最重要的事情。
“你母亲那时已怀着你来北川看我，我们聊得很欢快，可那时你母亲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看，少了些光彩不似以往那般熠熠生辉。”
“我还记得她沁凉的手握了我很久，曾和我约定若是她怀着的是女孩，就要与我缔结为亲家，将肚里的孩儿许配给我那一岁的儿子。这样的事情她虽是笑着说的，可我当真了，一直把这事放在心里，要留到现在来告诉你。”
秋月容粲然的笑着，伸着手掌抚着鹿瑢那布满水痕的脸，她长得很像海棠，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清澈，有几分海棠的神韵。
这些事情说出来了，心里的苦楚却丝毫不曾减少。
鹿瑢强忍着眼泪，可也忍不到那如珍珠似的泪一直向着眼角滑出，她猛地抱住秋月容哭了起来。
听了那么久，才知她母亲生前过得太累了，为了所谓的哥哥和长辈之间定下的婚约，她赌上了自己的一生，去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不知是何等脾性之人。
一定受了不少苦吧？以鹿怀仁那日晚上点燃火把的神情，她从他的眼睛里丝毫看不见有一丝怜惜女儿的心，他恨不得她早早被烧死，甚至烧成灰烬，就为了不损害他鹿家的一切。
当真是可笑至极，鹿怀仁一定对母亲也不是很好，不然他为何纳了那么多妾。
秋月容安慰的摸了摸鹿瑢的头，看向天边的那一澄蓝。
夜晚还纵有凉风微微吹进鹿瑢房间的窗子，在窗子里面的一角，摆放着一个漂亮莹白的瓷瓶，瓷瓶里面满是各色不同的花朵，给这安静不已的屋子添了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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