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裴行俭一眼看穿她的内心，在她耳边低声道：“止贪。”

        周舟不服气：“第一个客人一口气买了四两，供不应求，价格高点怎么啦？”

        聪明也有聪明的坏处，于翠花和钱穗尚还高兴开门红呢，脑子转得快的周舟，已经暗搓搓琢磨着涨价了。

        不听他的话，裴行俭就不耐烦了。

        他伪装得谦和，内在是极倨傲强势的，话不投机半句多，见周舟有自己的想法，他刹那间闪过想丢开手去的念头。

        周舟不会读心术，见他沉默，就伸手拽了拽他袖子。

        裴行俭低头，对上她乌溜溜的双眼，眼底清凌凌的，他立刻就心软了，什么倨傲自我，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什么丢开手去任她栽跟头，在她双眼注视下都是不成立的。

        裴行俭暗叹口气，心道周舟真该感谢她娘生给她一副好外貌。撇去心头杂绪，裴行俭耐着性子指点她。

        裴行俭：“你可知平常爱去果子铺买糖的都是些什么人？”

        周舟想了想：“家里有余钱的城里人。”反正不会是她们这些土里刨食的泥腿子。

        裴行俭下巴一点：“那你看来来往往的，有多少人是你口中‘家里有余钱的城里人’？”

        周舟不说话了。

        裴行俭：“你的糖没有优势，胜在方便价低，这两样是让他们咬牙掏钱，尝试原本买不起的东西的关键。铺量的商品本就不求赚钱，而是要打出名声和口碑。若将不值钱的饴饧视为法宝，那你家的生意也做不太大。”

        他的眼神落到周舟的背篓，道：“该真正赚钱的商品，你不是都准备好了吗？”

        听完裴行俭的话，周舟已经彻底打消了涨价的念头。

        她觉得裴行俭说的有道理。

        因为她家摊子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了不少人，口口相传的，她家卖糖，十文一两的消息已经涟漪般一圈圈传递了出去。

        越来越多的人驻足，有更多人犹豫着走远，又反身回来问价。

        对底层农户来说，十文钱是一笔值得斟酌的花费，鸡蛋三文钱两个，十文钱，那就是六七个鸡蛋呢！

        他们不舍得花十文买一两糖，就花两三文买几颗，够给孩子吃就行。若要涨价，他们怕是就敬而远之了。

        周舟趁着人多，把她背篓里的东西也都翻了出来。

        屠户在一边儿瞅着，她先是掏出了一块托盘，托盘两边还绑着带子，正好可以让她挂肩上，端着省力。然后又拿出一个小罐子，罐子里飘出和粽子糖一样的味道，应该是未处理的饴饧。最后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细布小口袋。

        她捏着细布口袋的两个底角，格外注意地把口袋里的东西倒在托盘上。

        一个个晶莹剔透，无伤无碰，在光下像红宝石一样闪烁着水灵灵的光泽，居然是一兜三月泡！

        屠户惊呆了，眼睛都快瞪出来。

        三月泡乡野山间到处都是，不稀罕。但现在是几月啊？没到三月呢！为啥叫三月泡，不就是因为到三月末才能吃到嘛。

        屠户嘴里泛起了甜津，他回想起了去年三四月大飨的甜软滋味。

        是个屠户又咋样呢！不缺肉不缺菜买得起糖，但时节没到，天王老子也吃不到一口新鲜瓜果呀！

        周舟把罐子里的饴饧倒在三月泡上，每三颗串成小串儿，红艳艳的果子淌着琥珀色的糖，更显得无比诱人。

        屠户忍不住问：“小娘子，你这三月泡咋卖呀？”

        这次周舟没急着说话，她回头看了裴行俭一眼。

        裴行俭：“十五文一串。”

        屠户：……

        周舟：……

        好家伙，一个果子五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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