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小鬼头梁沅是它妈妈未婚先孕生下的孩子。
它爸爸是京安一个有名的富二代，苏郁认识，因为他是祁缜那个圈子里的。
去年祁缜生日宴会和那次去衔云山赛车他都在场。
它的爸爸妈妈是在大学时认识并在一起的。
跟很多恶俗小说桥段一样，女生家里条件一般，被男人的家人嫌弃，逼迫两人分手。
分手后，女生发现自己怀了孕。
她的父母思想传统，知道她怀孕后把她赶出家门，断绝了往来。
走投无路之下，女生休了学，在城中村租了间便宜的房子，一边打工一边养胎。
她过得很苦，梁沅小朋友生下来有先天性心脏病，情况很严重，需要很多钱。
小鬼说它妈妈为了攒钱给它治病，每天只能啃白馒头配白水，连咸菜都舍不得买。
小鬼还说它记得妈妈每次带它去医院她都会哭，因为它会哭。
有的时候它看到别的小孩子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起去医院都会问妈妈它的爸爸去哪了。
“我问过好多次妈妈我的爸爸长什么样子，妈妈每次都告诉我说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她还说，等我好了她就带我去见爸爸。所以再去医院我就不哭了，因为我想早点好起来去见爸爸。”
小鬼站在中间，左手牵着苏郁，右手牵着祁缜，蹦蹦跳跳地跟他们说自己和妈妈的事。
不知道祁缜在想什么，脸色不太好，一句话都没说。
罗刹的消息显示，小鬼去世那天，它的妈妈把它送去医院然后去买蛋糕了，那天是它的生日，梁沅小朋友吵着想吃蛋糕。
而且医生跟她说小鬼情况严重，恐怕撑不过一个礼拜了。
但是小鬼连一天都没撑过，甚至都没等到它妈妈带回来它一直想吃的蛋糕。
站在它和妈妈曾经住过的房子前，梁沅有些胆怯。
“我、我变成这样，妈妈看到会害怕。”
苏郁揉了揉它的脑袋，笑着安抚它：“放心吧，你只要听我的话，妈妈就不会害怕。”
“真的吗？”
“嗯。”
祁缜在外面等她们，苏郁抱着小鬼穿墙而过。
简陋的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窗台上养了几盆花，因为长时间没有打理而散发出枯朽的气息。
小鬼指着那些花说：“是房东阿姨送给妈妈的，妈妈很喜欢。”
苏郁带着它脚步一转，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连接客厅和卧室的木门有些腐败，边缘处都翘了边。
房间的床上隆出一个鼓包，苏郁迟疑了下才带着小鬼走过去。
这屋里，活人的气息太弱了。
小鬼的妈妈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脸上淌着两行泪痕，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相框。
“妈妈。”
小鬼扒在床边，怕吵醒妈妈，只是轻声叫了她一声，然后伸手想替她擦泪，被苏郁制止了。
“别动。”
“姐姐，妈妈哭了，”小鬼声音开始哽咽，“是不是因为那些花要死了？”
“小鬼，”苏郁低头看它，“我带你去见妈妈。”
说完，她一抬手，手上青光乍现，小鬼的灵魂变成了一个光点，被她推进女人的脑子里。
做完这些，床上的女人皱着的眉头忽然解开了，嘴里喃喃：“沅沅，我的沅沅。”
她哭着伸出手，似是想要将某个重要的人抱在怀里。
相框随之掉落，苏郁伸手接住。
里面有两张照片。
一张是她和梁沅的合照，能看出来是在医院门口拍的，里面的她虽是笑着的，但眉眼间已是沧桑；另一张是她和一个男人的合照，年龄略小点，笑容灿烂，眼里有光。
两张照片并排放在一起拼成了一张全家福。
苏郁把相框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摆正，然后转身离开了她家。
祁缜靠在门口的电线杆上，嘴里咬着烟，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
在周围漆黑的环境下，手机里发出的光打在他脸上趁得有点阴森。
他眼角还有一圈淤青，那帮人下手很重，但祁缜好像完全不在意。
见苏郁出来，他扔掉烟，抬脚狠狠踩了踩。
“小鬼呢？”他问。
苏郁回头望了眼昏暗的房子，说：“天亮以后就是真正的诀别了，让她们母女多呆一会儿吧。”
“还有这么久，”祁缜看了下手表，“你不怕它妈妈身体出问题？”
“如果她想醒的话，随时都可以，决定权在她手上。”
两个人并肩走出巷子，谁也没有说话。
上车前，祁缜说：“我约了小鬼的爸爸明晚去“极夜”。”
苏郁点点头。
祁缜欲言又止。
“怎么了？”
祁缜烦躁地骂了句脏话，表情一言难尽，“我怕那小鬼会伤心。”
苏郁：“什么意思？”
祁缜：“你明天就知道了。”
天亮前苏郁再次踏进那间房屋，带走了小鬼。
当天，苏郁回到宁河发现只有老妈在，老爹不见踪影。
两夫妻的事她不好插手，也没多问，安慰了老妈两句便收拾收拾去片场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郁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傅明苼看她的眼神非常不友善。不夸张地说，如果眼里有刀子的话，她已经被傅明苼千刀万剐了。
苏郁认真想了想，实在想不到自己最近哪里得罪他了。
休息的时候，傅明苼找到她，黑着脸说放她一天假。
“？”苏郁迷茫而又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高冷如傅明苼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然后她接到了祁夫人的电话，让她回京安一趟，祁总手里有个项目想跟她谈一下。
挂掉电话，苏郁陷入片刻沉思。
祁储贺想跟她谈工作，因为熟悉傅明苼做事的偏执，所以亲自跟傅明苼联系帮她请假。
不过这种做法落在傅明苼眼里就是，以权谋私。
完全就是在他的雷区上蹦跶。
可是孟姐呢？
她的工作一向都是由孟姐去对接，怎么这次没听她提起过？
苏郁怀揣着这个疑惑坐上了回京安的飞机。
没办法，谁让小池坚持要跟她一起回去呢。
她顺便把她老妈也带去了京安。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她把老妈介绍给小池认识，小姑娘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郁姐，那位女士真的是你妈妈吗？”
“怎么？”
“可我觉得她年纪没有你大。”
“……”
呵呵，耿直的孩子。
飞机落地以后，苏郁让小池送她老妈去她原来住的公寓，祁缜来接她。
“为什么不一起？”小池问。
苏郁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我和你小祁总的事还没跟家里说，这么突然见面我怕他尴尬。”
小池秒懂，对她比了个ok。
临走前，老妈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小池跟她老妈离开以后，苏郁才磨磨蹭蹭走出机场。
祁缜的车停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她一眼就看到了。
等苏郁上了车，祁缜状似无意地说道：“刚才我看到小池了，她身边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
“不认识”三个字咬了重音。
苏郁：“……那你跟小池打招呼了吗？”
祁缜：“没有。”
“哦。”
那就好那就好。
“那女人你认识吗？”
苏郁眼神开始飘忽，“好像是她家亲戚吧。”
“是吗？”
“嗯嗯，”怕他再问，苏郁转移话题，“你好好开车吧，我要眯会儿，最近两头跑都没休息好。”
说完，没等祁缜说话她就闭上眼睛，扭过脸对着窗外，一副不想继续交谈的架势。
祁缜是什么意思她懂，见家长嘛，正常的恋爱流程。
但是不行，私心里，她不愿意让祁缜跟冥界有更多的牵连。
车子平稳地行驶，苏郁意识模模糊糊的，竟真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很熟悉的梦。
梦里她仍是处在一片火光之中，身边立着一棵光秃秃的枯树，有个人影躺在层层叠叠的树杈之间，不知道在做什么。
经过上次的梦魇，她知道自己身体不能动，只得站在原地，观察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还没看到那个人有第二个动作，就被一阵晃动摇醒了。
睁开眼，触目便是小鬼那张放大三倍的青紫鬼脸。
应该是没想到她会醒，小鬼吓了一跳，小小的身体朝后退去，屁股一下子坐空，从她腿上滚了下去。
苏郁还没从梦中抽身，神思恍惚，冷眼旁观它掉下去，没有动。
她睡在一间没人的包厢里，偌大的地方只有她和小鬼大眼瞪小眼，不见祁缜的人影。
“叔叔说他要先去见一个人，让我先照顾你。”小鬼爬上沙发，边晃悠着小腿边啃手里的苹果。
“让你照顾我？”
“呵，”苏郁慢慢清醒过来，对小鬼的说辞保持嘲讽的态度，“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她坐直身体，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祁缜推门进来。
“醒了？”
“人来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祁缜点点头，朝她伸出手，“你跟我来。”
小鬼也想跟着，被祁缜喝止，委屈巴巴地继续啃苹果。
这还是苏郁第一次见他对小鬼发火，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
祁缜带她去另一间包厢，走廊昏暗的灯光映在他脸上，趁得神色不明。
苏郁能感受到，他现在心情非常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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