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新戏开机后，苏郁恢复了朝七晚十二的社畜生活。
起初，祁缜对这个阴间作息颇有微词，一个月过后也适应了。
他自掏腰包买了辆房车，不过苏郁不常上去，反倒是他自己整天窝在上面睡觉。
顾佳觅老早就看他不顺眼，忍不住和苏郁吐槽：“他哪里是来当助理的，完全把自己当大爷了。”
苏郁耸耸肩，不甚在意。
过去的一个月祁缜被她折腾烦了，这几天见面总是板着一张脸，不愿意和她说话。
思及此，苏郁微不可查地扯动嘴角，低头，细白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点了几下，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她在心里默默细数，等数到32的时候，身后房车的门开了。
数到35的时候，祁缜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祁缜带着黑色的口罩，眉目清冷，细碎的短发凌乱，几乎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彰显主人的不耐。
他们在房车的遮阳棚下，周围人稀稀疏疏的，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苏郁靠在折叠椅上，仰头在祁缜脸上扫视一番。
祁缜垂眸，拿着手机问苏郁：“你发的消息什么意思？”
苏郁拢了下滑落的毛毯，漫不经心道：“就是字面意思啊，你看不懂吗？”
祁缜烦躁地用舌尖顶了下上颚，“你还真把小爷当你助理了？适可而止四个字懂不懂？”
许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苏郁眼角弯起，红唇微动吐出两个字：“不懂。”
祁缜：“……”
顾佳觅：卧槽，郁姐好拽，我好爱。
顿了顿，苏郁看了眼时间，继续说：“一点半了，你现在出发的话能赶在三点半回来，快去吧，不要耽误大家的下午茶时间。”
她发给祁缜的微信是让他去市里买些蛋糕甜品。
祁缜从小到大被娇生惯养，从来没受过这种气，当下脸色铁青地钻回房车，五分钟后，他神色淡然地捏着车钥匙从苏郁和顾佳觅身边飘走。
顾佳觅惊讶得说不出话。
郁姐，牛逼啊。
反正她是不敢这么和祁缜说话的。
她们在棚子下坐着对了会儿台词，顾佳觅的助理来叫她们。
顾佳觅的助理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名叫薛睿，长得文弱，做起事来却是干脆利落，还是跆拳道六级。听说他是顾佳觅的表哥，家里怕顾佳觅在外受委屈，特意找了家里人保护。
这些都是熟悉以后顾佳觅跟她说的，别人除了她经纪人都不知道他们有这层关系。
这段时间顾佳觅每天黏在苏郁身边，连带着薛睿跟她也熟了，每次见面都“郁姐，郁姐”的叫。
尤其在某一段养母的打戏中，苏郁展现了自身超强的武打功力后，薛睿再见她总是脸红红的，表现得很腼腆。
实在很像一只求摸头的狗狗。
苏郁一辈子糙习惯了，最见不得这么可爱的孩子对着她喊姐，一下子母爱泛滥，恨不得把好东西都留给他。
后来从顾佳觅嘴里得知薛睿喜欢吃甜食，她就经常派祁缜去买甜点，借着给剧组送福利的由头给薛睿开小灶，导致祁缜手机里存了好多甜品店的联系方式。
薛睿跑过来环顾一圈，问：“郁姐，佳佳，祁哥他不在吗？”
苏郁：“嗯。”
顾佳觅暧昧地笑：“郁姐又让他去买蛋糕啦。”
“啊，”薛睿挠挠头，清秀的脸上漫上红晕，“下，下次还是我去买吧。”
苏郁摆摆手：“没事，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对了，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导演找我们过去？”
“没有，胡导正生气呢。”
“为什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扮演乞丐婆婆的演员放了胡导鸽子。这马上要拍她的戏份了才知道她没来。这会儿副导演正挨骂呢。”
乞丐婆婆是剧里一个亦正亦邪的角色，戏份不多，甚至都没台词，却是个很重要的角色。
原定的扮演者是个连续三次拿到最佳女配角桂冠的演员。苏郁看过她的戏，演技卓绝，在拿奖的三部戏里女主甚至都接不住她的戏。
这样的人照理说应该很珍惜羽毛才对。
“估计是不想演配角了。”
顾佳觅对这种事见得多了，随口吐槽了一句，被薛睿眼神警告了。
在片场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万一被人听去了就不好了。
苏郁若有所思，须臾，她站起身，把毛毯放到椅子上，“我去找下胡导，你们在这里等着祁缜吧。”
“郁姐，”
顾佳觅想叫住她问问她要干嘛，苏郁朝她挥挥手，头也没回地快步离开了。
“你猜郁姐找胡导干嘛？”顾佳觅摸着下巴问她表哥。
“嗯，”薛睿眼睛一直目送苏郁的背影离开，思考几秒回道：“大概是要申请演乞丐婆婆吧。”
苏郁到的时候，胡斌友还在训斥副导演，文质彬彬的人发起脾气来更显可怕，比他高一头的副导演缩着头，愣在那里一声不敢吭。
“老子在圈里混了那么久，第一次被放鸽子，你他妈的就不能早点跟她确认时间？到现在你让我去哪找人？”
怎么说呢，大概是导演这个职位就是用来磨砺人才的。
亲眼目睹过两位导演飙脏话的现场，苏郁不得不发出如上感慨。
因为她老爹的缘故，苏郁碰到这种场面一般就是能躲就躲，像现在这样迎面而上的情况少之又少。
苏郁的出现多少缓解了帐篷里尴尬的情形。
胡斌友暂时压下怒气，克制着说话的音量问苏郁：“找我有事？”
没有委婉的铺垫，苏郁直接说明来意：“胡导，让我试试乞丐婆婆的角色吧。”
“什么？”胡斌友怀疑自己听错了，声音不自觉拔高。
连一边的副导演也是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现在乞丐婆婆四个字就是雷，谁提谁死。
苏郁复述了一遍：“我想试试乞丐婆婆。”
胡斌友的脸色更加凝重了，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就听苏郁又说：“外貌不符合可以靠化妆，如果您担心串戏的问题，可以请您放心，乞丐婆婆的戏份不足以影响我串戏。您可以先让我试试，让副导演想想有没有可以胜任这个角色的演员，如果您觉得我不行的话再去请别人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副导演感激地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胡斌友瞪了他一眼。
不得不承认，苏郁的提议是最好的，他接受了。
瞥了眼苏郁的装扮，他说：“你先去换衣服，让化妆师简单画个老年妆就行。”
“好的。”
苏郁找到负责自己的造型师，说明了导演的意思，造型师短暂的沉思后，进服装间帮她找衣服了。
这次拍戏不是自家的剧本，苏郁没有带宁凝。
化完妆，苏郁看着镜子里的人竟有瞬间的恍惚。
皮肤干瘪下垂，眼角眉梢纹路清晰，老年斑点缀其间，完全看不出她原来的样子。
苍老，居然是这个模样。
时间的痕迹真是不会善待任何人。
化妆间外有人敲门，造型师去开门，顾佳觅提着几袋小蛋糕走进来。
“哇，”见到老年妆的苏郁，她眼前一亮，扑到苏郁身边，“郁姐，我才知道老年妆也这么漂亮，我也想要。”
苏郁：“……”
苏郁走出化妆间，碰到了分发甜品的祁缜。
四目相对，祁缜眨眨眼，一抹荒唐自脸上转瞬即逝。
“呵，”他轻哼一声，幽深的眼底裹挟着戏谑的笑意，凑近苏郁，用他惯有的那种轻佻而散漫的语调说道：“郁姐，有没有人说过你挺像狐狸精的？”
苏郁：“……”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嘴里放不出好屁。
祁缜慢悠悠的：“啧，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孙子。”
苏郁：“……”
不远处胡导冲她喊：“苏郁啊，先休息会儿，等大家吃完蛋糕再拍。”
苏郁第一次请剧组吃蛋糕的时候，大家都很难为情，现在已然习以为常了。
苏郁不想搭理祁缜，这个人嘴贱是天生的，改不了了，她认输。
绕过祁缜，苏郁顶着一张苍老了几倍的面孔走到胡斌友身旁空着的椅子边坐下，谁料祁缜也跟着过来了，在她身边坐下。
苏郁：“你要干嘛？不回去接着睡觉了？”
祁缜目光在她身上游走一圈，一声不吭地掏出手机，打开自拍功能，镜头对准他和苏郁。
苏郁：“……”
祁缜无视她的白眼，压低声音说：“郁姐，别那么小气，笑一个嘛。”
边说边向她靠近了一点。
苏郁：“笑你——”
随着一连串“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苏郁龇牙咧嘴的样子被定格在了祁缜手机里。
他妈的，他居然开了十连拍。
祁缜翻看新鲜出炉的照片，眼睛弯出一个愉悦的弧度，冬日的暖阳洒落在他四周，苏郁被迷了眼睛。
算算年纪，她都能当祁缜的老祖宗了。
罢了，看在他是小辈的份上，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苏郁为自己的宽宏大量感到骄傲。
垂眼看手机的祁缜忽然朝她伸出一只手。
苏郁满头问号：“又干嘛？”
祁缜：“买蛋糕的钱，给我，这几次总共花了九万零八百。”
苏郁：“……”
她收回刚才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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