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义

虽然逼得两个猎人后退了几步，但是承心力道已经用尽。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哪怕再如何取巧，又哪里能抵档住两个成年人。看到张小康背着那女人跑去，那老猎户立刻一个掌刀劈在承心脖子上。本想他马上边会倒，可是奇怪的是承心死死箍住二人就是不放手。

        承心心中有一股坚定的决心牢牢地支撑着自己，就凭着义气，他这次一定要帮张小康。受到刚刚那一幕的刺激，张小康背起姐姐，爆发出身体最大的潜能，飞奔了起来。眼看到手的钱就要跑远了，两个猎户也发了狠，拳头紧紧握住，高高抬起，狠狠地开始猛击承心头部。此时，在绝对的力量前面，无论什么技巧都是那么不堪一击，他似一叶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小船，随时都可能被海浪掀翻。

        承心只能凭着心中那股信念硬抗，他心中的那个信念当然不是靠自己能熬下来，而是他相信那个男人肯定会在最后关头帮助他。一下，他觉得后脑传来一阵针扎的刺痛；“怦”又是一下重击，鼻子中流出了一些火辣的液体；三下，天旋地转，他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四下，他觉得自己的背像是被人用刀割开……五下、六下、七下，他只能靠数着这些数量来保持内心最后一丝清明。

        当两个猎户在他头上和背上猛击了九下，他觉得自己经历了人世间最痛苦的腰斩。两个猎户内心感觉像是碰到怪物，在他们的印象中，哪怕是一般野兽，此时也应该是倒下了，可是眼前这个瘦弱少年却仍然还能坚持住。

        承心此时的状态很差，天旋地转。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倒下了，嘴里和鼻腔中的血缓缓低下。想来张小康利用这个间隙应该也是跑进黑暗中，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他也已经坚持不住了。

        对于今天的这个行动，他有信心，信心的最主要来源自然不是凭他两人的一切能力，而是因为他的师兄，那个男人每次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这最后时刻，他的信心动摇了，轻轻地说了一声：“师兄。”每次总会有个男人在最关键时候在暗中出手帮他度过难关，难道今天的事情还有转机？他心里想一定是这样，可是感受到背后有一只粗糙的手掌将要落下，他的内心的那团希望火焰变得摇摇欲坠。

        这片林子不是特别密，但哪怕再密不透风，里面发生的事情还是可以了如指掌。林中某处正站着一个人，虽然夜色遮住他的面容，但是只需点点月光洒下就遮不住他修长的身材和逼人的英气。他就是寺里的二师兄，也是承心一开始的信心，也是承心此时破灭的信心。师傅今天早晨特意和他说，晚间要他一起来参禅，他心里很不解，难道承心能有变数？

        秋三大师禅道精深，很少与人一起参禅，而今日却要承命相陪，这一切都是在告诉他今晚不用去别去，而且，他知道承心今天最终会化险为夷。但承命却仍然放心不下，他不是不相信，他是不放心。哪怕他对师父的话很信任，但他还是不放心。

        虽然他站的地方离那处地方隔了很远，但那处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感知之内，承心每被重击一次，他的手心就握紧一分，此时他的手指已经因为用力过猛而显得发白。当听到师弟嘴里轻轻吐出“师兄”二字，他决定不管怎么样，下一刻一定要出手，就在在那只粗糙的手掌落下的一刹那出手。猎户的那只粗糙的手掌像一柄钝斧砸了下来，这个粗暴的动作刚刚重复了九次。

        “师傅，真的是这样吗？”承命心中叹了一口气，不能再等了，他的手中向外射出一道奇异十字光芒。这个十字两个指头大小，本身无光，只是因为它吞噬了周围环境中某些月光，因而显得在泛着奇异的光。从另个侧面来说，这个十字既然能吞噬光线，说明它有着比光更快的速度，而他的主人一定是个隐士的高手。

        承心已经放弃抵抗，他的意识已经模糊，或者说他把意识交给了身体本能。这一刻，世界突然慢了下来，连那个十字也变得很慢，他突然意识到师兄真的没有来，那么他所坚持的那个信念也就没有了。当一个人失去信念，那么他的内心会变得十分慌张，他慌张地在寻求生路。一个人只要不是圣人，那他便会在意失去，在所有会失去的东西中，生命无疑是最重要的。承心当然不是圣人，他此刻很慌张。他原先以为师兄会出现，所以便拿命去拼。当惊醒于现实，他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有可能死掉想活着。此时，属于生命最原始的渴望在燃烧，承心奋力地喊了一声：“啊！”

        一道光芒亮起，接着竹林里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

        落下的自然不是承心，退一万步讲还有那个闪着奇异光芒的十字。那只手并没有落下，那两个猎人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惊异飞出了两丈多远，两颗竹子拦腰而断。接着，承心觉得身字忽然一轻，他的结果自然比那两个人好了很多，缓缓地跪倒下去，两只手撑着身子，血水从口中不停地流下。他感觉好痛，随意喘一口气都痛，但内心是庆幸的，痛说明他是最后的胜者。

        那猎户父子昏迷了过去，估计一时半会也无法醒来了。什么都不去想，跪在地上休息了片刻，承心慢慢恢复了气力。咬咬牙站了起来，两个猎户在不停抽搐，边上还有两根断裂的竹子。此时的承心在他们眼中像是人世间最恐惧的修罗。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承心也觉得奇怪，心想肯定是师兄在最后出手，并震慑了二人。于是他干脆趁着这股劲说道：“你们若不能保证将今日之事封死，我佛会将尔等永堕阿鼻地狱。”

        二人回忆刚刚的经历，躺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心想世界上也只有佛祖能做到刚刚发生的事情。自己若是泄露半句，真的会永堕地狱，只能恐惧地点头。那两人虽说是为财，但毕竟林家才是真正的恶人，承心也不想为难他们。有了这份承诺，他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和张小康约定的地点走去。一路上，他相信这肯定是师兄在暗中帮助自己，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次师兄的救援来得这么晚，为什么那二人的眼神会这般恐惧。

        在前往约定地点的途中，他碰到了一波前来搜寻的人。他们看到承心负伤，想来一定是在追张小姐的途中所致，便上前询问。承心答到：张小姐被一黑衣蒙面高手掳走，他想来竹林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碰上那个歹人，便欲上前搭救，可是奈何敌人武艺高强，被那高手一掌击中背部，不得不放弃救援。

        众人见承心确是伤的不轻，便不加怀疑，询问了那黑衣人最后去向。承心随意指了一个方向，便将追兵支开。

        竹林好大，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尽头，张小康的体力渐渐耗尽。这是一场叛逆的旅途，同时也是也是一场灵魂的蜕变。他很后悔为什么刚刚不留下来。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在这么近距离地面对过死亡之后，心态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书中有快意恩仇，有刀光剑影，但那永远都只是在能激起年轻人心中的那股热血。人们在幻想自己成为书中的主人公，却不知当真正经历这一切，感受更多的实际是那种血与泪的洗礼，这一切远非想想中的快意江湖。

        在跑了将近半个晚上，张小康终于到了和承心约定的地点，这是一个泥洞，冬季的时候镇上的村民用来存储实物，平时也是孩子们玩耍最喜欢的地方。他将姐姐放下，二人眼中都闪着泪花，彼此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睛看见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洞内经过简单的拓宽，住下两个人也不觉得拥挤，边上有足够的粮食和清水，足够生活几日。张小康用一块带草皮的木板掩饰好洞口，来不及说上一句话，他便立刻出发去寻找承心。他相信此刻承心一定没事，若有事的话那对猎人父子一定已经追了上来。

        没走多久，他远远看见了一个踉跄的身影在小心翼翼地靠近，在月光下，这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变得高大起来。他躲到一颗树后，揉揉湿润眼睛，待得那人靠近，发现正是承心。他急忙上前，细看之下，一个柔弱的少年，嘴角满是血迹，脸上说不出的虚落。承心倒是显得格外轻松，当然这份轻松装的有些勉强。张小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流出了两行眼泪。并不需要什么话语，此刻一个拥抱让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个傻大个，把我抱那么紧干嘛！勒得我腰疼。”承心打趣到，“咳咳。”响起一阵痛苦咳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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