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朕已阅
宋诗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翕和胡颂卿，等他们给自己一个交待。
宋诗杰这才注意到秦翕的西装外套衣摆破了一道狭长的口子，沾了些许黄土，多半是他帮宋诗杰抵挡泥鬼那一击的时候不小心被泥鬼的爪子蹭到了。
秦翕对他视若无睹，始终拧眉拽着衣角，脸上写满嫌弃。看样子几次想脱外套，但都没有下定决心。
胡颂卿不发一语，低头专心地摆弄着地上已经烧得炭化的枯草，似乎对它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季昔年依旧沉浸在美女秒变白骨精的震撼之中，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似乎cpu已经超负荷了。
田耀宗自从缓过神来，就一直在偷偷观察他们几个人，试图推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很明显，田耀宗失败了。
“算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再不回学校的话，领导该骂我了。”宋诗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终究是松了口。
季昔年看了一眼手表：“还好，没有耽误太长时间。现在回去的话应该还能赶上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我记得好像是化学。”
胡颂卿忸怩道：“能不能再磨蹭一会，回去直接去食堂吃午饭呀！”
“滚啊！还有你们仨，回去把作文写完，明天交给我！”宋诗杰一脸凶恶。
胡颂卿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
胡颂卿正欲变作赤狐，余光突然瞥到了田耀宗，随即面露难色，对着宋诗杰挤眉弄眼，征询他的意见。
“不用再避讳我吧？你们几个的马甲都已经掉干净了。”田耀宗打断道。
宋诗杰颇为无奈地朝着胡颂卿点点头。
随后胡颂卿变作巨大的赤狐，一行人相继爬上赤狐旷阔的脊背。
秦翕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胡颂卿心下明了，当即带着众人纵身跃上浓云。
“姓秦的！你不讲武德！”宋诗杰气急败坏地喊道。
秦翕置若罔闻。
随着赤狐上升，视线中的画面飞速划过。
田耀宗揣在口袋里的手紧紧地捏着被叠成三角形的纸符，目光久久凝视着那块残破的墓碑，直到它变成一个小黑点，再也寻觅不见。
胡颂卿载着三人不紧不慢地飞着，甚至可以说是磨磨蹭蹭。
直到他毛茸茸的后脑勺挨了宋诗杰一脚，遂哀嚎一声提高速度。
“老宋你没事吧？”季昔年发现宋诗杰的脸色苍白得甚至有些吓人了，担忧道。
“没事。”宋诗杰捂着嘴，半跪在赤狐背上，低低地咳了一声，摆摆手。
强行终止杀鬼咒对宋诗杰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也就是俗称的反噬。
在他和唐雪晴对峙时，宋诗杰就感觉腥甜的血液都堆到喉口。
他怕别人担心，好不容易才压下呕吐的欲望，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
虽然现在是下课时间，但幸好后山没有人来。
胡颂卿鬼鬼祟祟地降落在鬼哭岭，随即变回人形。
几个人分头而行，宋诗杰回到办公室休息片刻，就开始批改课代表紫霞送来的一沓作文，认认真真地读了三四份，险些戴上痛苦面具。
宋诗杰课上布置的题目是《我想对宋老师说》。
一是为了摸摸这些学生的作文功底，二是借此机会看看同学们对自己的评价以及建议，便于调整教学风格。
但他没想到会看到这种“遇见您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您让我感悟到了人生的真谛。您就像温暖的春风拂过我冰封已久的湖面。感谢您能够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的心为您绽放”的信口开河拍马屁型。
以及这种“宋老师每天辛苦备课，就为了挣那点微薄工资，我要是您的话，我就不干了。可是如果您不做老师了，您吃什么呢”的富家公子摆烂型。
甚至还有这种“我深深地看着他，却不想去打扰他。我所念之人就在不远处，现在这样大概就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就像普罗米修斯盗取火种，我身上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喜欢你”的小迷妹借机表白型。
最有意思的一份作文通篇都在严厉批评宋诗杰抢占体育课，满腔愤怒地论证体育课比语文课还要重要的勇士。力透纸背，宋诗杰甚至怀疑他恨不得把自己杀之而后快。
宋诗杰又草草地翻了几篇，内容和风格大同小异。
一时绝望得不想再查季家村和“诗”的线索了，只想回天津继续经营他的小店铺，甚至萌生了抱着秦翕大腿踏踏实实地吃软饭的想法。
宋诗杰回忆自己大三那年考教师资格证时幻想着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的满腔热血，现在只想感慨岁月催人老，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宋诗杰忙了一上午，没顾得上喝水，这才想起来喝口水压压惊。
拧开一早从宿舍带到办公室的不锈钢保温杯，登时枣香四溢，表面还漂着薄薄的一层枸杞。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秦翕给他泡的。
哪怕学生们写的再离谱，宋诗杰依旧像某宝客服一样，用不堪入目的狗爬字认认真真客客气气地给他们写评语。
他感觉自己很像批阅奏折的皇帝，思及至此险些手滑写上一句“朕已阅”。
突然一份完美的答卷闯入宋诗杰的视线。
字迹工整娟秀，看着令人赏心悦目。内容详略得当，简明扼要地概括宋诗杰的性格，余下极长的篇幅分析宋诗杰在教学上的优缺点。条理清晰得让人拍案叫绝。
“真是藏龙卧虎啊！”
宋诗杰感慨一句，偷偷撬开钉子，顺着密封线往里面看姓名栏。
那里只有两个端正的字“周涵”。
直到胡颂卿载着他们飞得看不见影，秦翕面无表情的面容才添了几分戾气，仅是看着这张厌世脸就令人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楚玄夜，你难道很闲么？准备看到什么时候？”秦翕淡漠地开口。
“倒是什么风把你这小黄鸡崽子吹来了，可真是不景气。”
男人轻轻地笑了一声回应道，从暗处显了身形。
被称作楚玄夜的男人身材高挑秀雅。
他身穿一件雪白广袖汉服，腰间束着朱红色的宫绦，缀以一块极品碧玉籽料打磨出的长穗玉佩。
用这么昂贵的料子做玉佩，未免有些过于奢侈了。
虽然他面覆银白色的繁复面罩，但仅凭他露在外面的挺翘鼻尖和那双花瓣似的薄唇以及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不难想象他面具之下如同冠玉般的姣好面容。
“你来做什么？平白搅黄了我和‘他’叙旧的机会。”
一双如同子夜寒星的黑眸落在秦翕的身上，笑意却不达眼底，如同毒蛇锁定猎物一般。
“我是来杀你的！”
秦翕话音未落，掐着剑诀的右手点在左手掌心，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掌心凭空抽出一把长三尺六寸五分，通体银白的链刃剑，剑身由二十一节燕尾状不知名金属构成。
他骤然挥剑袭向楚玄夜。
刃光一闪，剑身竟从结节处脱出一段距离，每节之间像是被一条筋脉串连，如同长鞭一般狠狠抽向楚玄夜。
后者身形一晃消失于无形，再出现时已而暴退闪至三米开外。
秦翕冷哼一声，收势回来。
链剑像是有灵性一般在秦翕周身绕了半圈，剑尖盘踞在他的肩头，不时摇晃寒刃，如同毒舌吐信。
但突然听得一声清脆响声，楚玄夜的面具从双目中间作为伊始，爬出一条细长的裂痕。
“打神鞭只打《封神榜》上有名之人，此等抬爱倒是让我受之有愧了。这柄流落千年的神器没想到会在你的手里，是‘他’送给你的？让一只小鸡仔用蛇一样的武器，的确很符合‘他’的恶趣味。”
楚玄夜以广袖遮面，从袖中摸出一副相同样式的新面具戴在脸上。
碎作两瓣的面具在他手中化作齑粉。
“打神鞭每一节有四道符印，共八十四道符印。我有些好奇……”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秦翕，缓缓道：“如今被废去全部神力的你，又能解开打神鞭的几层符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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