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泥鬼
相传在顺治年间，山东省淄川县有一位名叫唐济武的翰林太史。
幼年时他回乡省亲，他的表亲带他到附近的荒废寺院里玩耍。
这座寺庙地处大山深处。因为地段偏僻幽静，人迹罕至，香客极少。
由于年久失修，时间长了，已经变得破败不堪。各路神仙也被挪到别处供奉，只留下一片断壁残垣，以及一尊相貌丑陋的泥鬼。
唐济武看到依旧屹立于废墟之中，被塑得威风凛凛的泥鬼怒目圆睁，似乎正在无声地观察这两个闯入者。
日光透过墙缝悄悄地照了进来。唐济武倏然被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晃了眼，寻着光找了过去，就瞧见泥鬼脸上嵌着两颗琉璃烧制的眼珠，因反射日光而发散出五颜六色的异彩。
虽然唐济武年纪尚小，但是胆子却很大。
他越看越喜欢，于是趁表亲不注意，偷偷爬上泥鬼的陶像，把那两颗眼珠挖了出来藏进怀里带回家。
当晚表亲就发了癔症，在半梦半醒之间不时发出“嗬嗬”的喘息声，听起来似乎疼痛难忍。
他竟十指成爪抓挠自己的面颊，划得脸上满是血痕。发狠似的抡圆拳头狠击在自己眼眶上，捣瞎了双眼。
表亲不住地哭嚎叫嚷，声带撕裂啼血，只要张开嘴，就有黑血源源不断地从口中喷涌而出。
自始至终口中念念有词：“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挖去我的眼睛！”
这一场面登时就吓坏了闻声赶来的一众亲戚，纷纷扑上去按住他的四肢制止他的自残行为。
却没想到半大的孩子从哪里得来的如此怪力，哪怕被一众成年男人按倒在地。他甚至在挣扎之中抓瞎了其中一人的眼睛。
表亲舔去指尖的血迹，咂了咂嘴，“嗬嗬”地喘着粗气道：“这个不是我的眼睛！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吗？”
一时间屋内哀嚎声、痛呼声、呼救声、求饶声不绝于耳。大家不明所以地听着这没头没尾的问句，面面相觑。
被喧闹吵醒的唐济武揉着眼睛从客房赶来，看到此情此景，突然福至心灵想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急忙跟家里人说了整件事的起因。
家里人听完后急忙跪倒拜服道：“请您原谅我家孩子年幼无知冒犯了您，我们这就将眼睛归还于您！您大人有大量，请不要和孩子一般见识！”
表亲的眼里正淌着血泪，用混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唐济武，旋即瘫软在地，俨然已经昏死过去。
过了许久，表亲才悠悠转醒，竟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于是人们连夜把那双琉璃眼珠用红布包着送回庙中，装到泥鬼的眼眶里。
从此以后，这里就再也没有发生过怪事了。
季昔年被泥鬼那张狰狞可怖的脸来了个正面暴击，突然想起为什么之前觉得胡颂卿描述的案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在题海傲游，大量做课外文言文练习的时候，曾经刷到过节选自《聊斋志异》的故事，讲的正是被挖去双眼的泥鬼。
与此同时，一道劲风几乎擦着他的耳朵呼啸而过。
速度快如迅雷的黄符却没有如同往常对付其他厉鬼一样贴覆在泥鬼的头上，而是像一张普普通通的纸，最终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
并没有定住泥鬼的身形。它仅是一怔，旋即用尖利的指爪戳向季昔年的双眼。
宋诗杰身形快如鬼魅，像一只迅捷灵敏的黑豹，眨眼之间就挡在季昔年身前。
他单手掌着雷击木匕首架住泥鬼的攻势，甚至被泥鬼的怪力逼退半步，双脚在泥泞的土地上拖出两条长长的鞋印。
不出一次呼吸之间发生的一切对于季昔年而言都太快了。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时光竟如同定格一般。
季昔年满眼都是宋诗杰的侧脸。从宋诗杰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刘海，再到他眼角那颗极浅的泪痣。
宋诗杰那双时常含着促狭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毫无波澜地注视着泥鬼，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宋诗杰似乎察觉到季昔年的目光，眼珠转了转，分给季昔年一个安抚的眼神。
季昔年正看得入神，视线里宋诗杰眼角的泪痣晃了晃，似乎是宋诗杰有所动作。季昔年突然感觉到领口一紧，似乎被人抓住了后颈的衣料，下一秒就被大力地甩了出去。
随着极为短暂的失重，季昔年顿时爆发出一声国骂，旋即狠狠地撞到了什么东西，倏尔一阵天旋地转，视线里只剩下漫天阴翳的浓云。
季昔年被撞得眼冒金星，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锢在自己的小腹上，感觉像是一条手臂。
季昔年挣扎着想要用手肘撑住地面施力起身，却碾在一个略有起伏且温热的地方，似乎是胸口。
垫在身下的物什登时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哀嚎。
季昔年如同惊弓之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嗖”的一下弹了起来，惊魂未定地半躬着身，做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老大你刚才怼我的那一下子，搞得我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我可是非常舍己为人地给你做了人肉靠垫，你这样防备我可就太令人伤心了。”
胡颂卿慢吞吞地爬起身，字里行间尽是委屈。他校服的背面沾满了泥土，看起来好不狼狈。
季昔年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向他道歉。
正说话间，又有一个黑影铺天盖地的压来。胡颂卿非常精准地伸手捞住那道人影，随后漫不经心地撇到身后。
田耀宗的脑袋撞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听起来磕得不轻。
季昔年有些纳闷，怎么胡颂卿这小子接田耀宗的时候就不用舍生取义当人肉靠垫了。
宋诗杰在看到被胡颂卿把田耀宗扔到地上时，暗暗地抽了抽嘴角。
直到确认刚才被他扔出去的那两人并无伤亡，这才收回手，甚至颇有闲心地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夹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
宋诗杰冲着几人喊了一声：“你们几个小朋友别瞎跑！现在任命胡颂卿为小队长，照顾好他们俩！”
泥鬼似乎是被他的轻敌举动激怒了，当即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招招凌厉地劈手攻向宋诗杰。
宋诗杰矮身躲过泥鬼破风而来的一掌，坠腰弯如弦月，单手撑地做了一个漂亮的后空翻。旋即在身前横了匕首，上面登时窜出寸余高度的青蓝色火焰。
宋诗杰毫不犹豫地振臂挥出一刀，动作快得变成一片残影。火星被风吹得四散开去，其中一簇点燃了宋诗杰嘴里的烟。
那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泥鬼的头上，却只留下一道焦黑色的印子。
一只像铁钳一般的手却牢牢地抓住宋诗杰的肩膀，泥鬼以极慢的速度转过头来，用空荡荡的眼眶对着他，幽幽道：“你看到我的眼睛了吗？”
宋诗杰挣脱不开，感觉自己的肩胛骨快要被它捏碎了。剧痛如同潮水一般袭来，宋诗杰疼得直冒冷汗，依旧非常倔强地叼着烟，深吸一口呼了泥鬼满脸烟雾。
另一边的季昔年飞速地和胡颂卿讲了泥鬼的故事。胡颂卿这才想起来口袋里的手机，开机之后发现消息盒子已经炸了。胡颂卿点进那个消息99+的群，找到了几条关键的消息。
小白菜：“啾啾你说的是《聊斋志异》里的泥鬼吗？如果用高温大面积地灼烧，泥鬼的耐冲击能力会降低，变得更脆更易碎。”
小白菜：“但那只是缓兵之计。泥鬼多半是被当枪使了，有心之人挖了他的眼睛。我预见到泥鬼眼珠的未来，它们被藏在淄川郊区的荒废墓园里。”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玩手机！”季昔年看着渐渐被提离地面的宋诗杰，紧张得心脏都要揪成一团，“你不是有瞳术吗？不用管我和小夫，快去给老宋帮忙。”
“不是我不想帮忙，至少泥鬼要有眼睛啊！”胡颂卿哀嚎一声。
“用火烧！”胡颂卿焦急地喊道，“爸你加油拖住他，我们去找眼睛！”
宋诗杰被泥鬼抓在手里，全身的重量都积压在肩胛上，不由得低低地咳了一声，对着泥鬼恶劣地扬起嘴角，视线却越过泥鬼，紧紧地锁在它的身后：“老子没看到！”
他话音未落，泥鬼身上瞬间大规模地爆开绚烂的青蓝色火焰，瞬间将泥鬼吞没。
宋诗杰轻巧地落在地上，活动着酸疼的肩胛，抱怨道：“来的也太晚了吧？”
火海中缓缓地走出一个人影。他倏尔轰出一拳，砸得泥鬼的躯体爆裂开来，碎成大小不一的残渣，被烧得通红的碎片迸溅在草地上，点燃了一片枯草，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火焰滔天，宛如炼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臭味。
他扬手一招，滔天的火焰消失于无形。一双灰蓝色的凤眼分明写满了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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