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尖子计划
说服吴桐其实并不难，特别是还没有把所有的细节告诉吴桐的时候。
得到吴桐同意的尤异一句废话都没说就挤进了小黑屋，在吴桐的对面刷刷刷制作出来一张计划表。
吴桐看着那张从早晨五点到晚上十点的计划表，瞬间打了个激灵：“不行！你这运动时间加起来都有七八个小时了，我们身体会废掉的！”
尤异举起手：“不可能！我这方法绝对科学！这几个小时又不全是高强度运动，看到我这个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打拳时间吗？这就是休息了！而且一天这么多时间，我又不是马不停蹄地练，我也安排休息时间的！”
“安排休息时间？中午睡半个小时再加上吃饭上厕所就是休息了？100个俯卧撑100个仰卧起坐100个高抬腿各10组！10组！我做完了手臂肚子大腿小腿的肌肉就都溶解了！你还写什么之后根据情况加量？加的起吗？！”
“跑步跑两个小时，吃饭还要扎马步！踢腿1000下，出拳1000下…你还要在一个小时内完成，完成的速度肯定不慢，就算我的身体能扛一天，你这个计划整整是一个寒假将近一个月的！”
“别说我们身体扛不住，你能坚持下来吗？我不同意！”
尤异捏出来一个精致的青花梅树纹的金钟杯，故作深沉地抿了一口，其实里面根本没水：“剩下的时间都是你的。”
尤异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鬼？剩下的时间…”
吴桐突然愣住了，她才反应过来尤异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剩下的时间，我来教你下棋。”
…完全不能拒绝！
吴桐脸红了一瞬间，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哼唧半天，最后问：“真的？”
尤异又举起她的空杯子，装模做样又抿了一口：“真的。我现在给你拟一个计划表，这个假期我让你从倒数第一冲到倒数第十…不，倒数第十五！”
吴桐欢欣鼓舞：“我们二组总共十六人！我会到正数第二吗？！成为二组的第二名，就代表我就可以进一组了！”
尤异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幸好她的杯子里是没有水的，心底直呼失策，没想年梁口中的“道场很难进”居然难到一个班都这么少人，她以为一个班至少有五十人呢！
然而话已经放出去了，尤异自己还想让吴桐同意自己的时间表，也只能苦哈哈地答应下来。
“那…那当然！”尤异眼神坚定。
“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吴桐回给尤异一个更加坚定的眼神。
尤异僵硬一笑，手中的笔举了起来，眼神中一抹狠色一扫而过。
好嘛，吴桐，本来还不想太逼你，既然要成为尖子，那就…怪不得我了！
尤异手起笔落，笔锋锋利的几个大字出现在白纸上，等吴桐想要拿来看的时候，尤异手指微动，计划表瞬间放大，被贴到了墙上。
“今天别想睡了，”尤异又拿起她装逼的金钟杯抿了一口，言语间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得到的幸灾乐祸。
“尖子计划，今天开始！现在，给我做100道死活题！”
吴桐抬头看去，墙上的计划表，标题正是：尖子计划。
还带了三个红色的感叹号！
再听听尤异口中的数字，吴桐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的退堂鼓瞬间打响。
“一…一百道？！”吴桐惊得呼喊起来：“道场都没有布置这么多！”
尤异才不管这么多：“今天还是看在已经深夜了才只让你做100道，你要是拖到天亮，那明天堆积的就更多了，我提醒你，每天的基础任务完成，我才会跟你下一局指导棋，有且只有一次机会哦。”
吴桐摇晃着身体再去看那计划表，里面的基础任务冷冰冰的写着：
1死活题300道
2错题累计进入第二天的死活题
3打谱10局
这不可能完成！
这是吴桐唯一的念头。
“不可能！我做不到…”
尤异啪地一声把她的杯子砸在桌子上，桌面的棋盘都狠狠一颤。
“这句话我以后都不要听见！”尤异摆起了谱，现在心里暗爽，看见吴桐听到自己突然严厉的语气后震惊迷茫的小眼神，尤异只感觉更爽了。
好家伙，被吴桐教训了这么久，自己总算能教训她一回了。
“想要我教你，就完成我布置的任务，这并不难，不吃饭，不睡觉，很快就能完成。”尤异平静的语气中说出来的话堪称绝情。
吴桐瞬间明白了，尤异布置这些任务的前提，就是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算进去了。
想要达到这个目标，她只能一整天都呆在小黑屋里面。
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种迂回，或者说变相地限制自由的行为，对于两人都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尤异这样说，很难不让她去深思她的目的。
但是，似乎这个话题只是自己在敏感，尤异根本没有什么意识。之前也是这样，可以整天整天呆在小黑屋，完全不要求出去，也可以在突然兴致来了的时候撒泼打滚，可以完全不顾自己的感受直接封闭自己对外界的感知，事后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抬头再看一眼尤异，这双跟自己大不一样的眼睛里可以很轻易地看出因为吓到自己而出现的得意，也有故作严肃又掩饰不住的狡黠，满眼都是这个人的小心思，反而能衬出这双眼睛的清澈和坦诚。
她从没有想过要取代我。
吴桐心中稍微放松了。
但看着墙上的计划表，她又忍不住头疼。
尤异并不介意吴桐的沉默，她非常有耐心地往她的杯子里灌了水，其实喝进去也不能解渴，就是袅袅升起的热气能让尤异更加装逼一点而已。
她故作深沉地又抿了一口。
吴桐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进入道场以后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下了这么多年的围棋了。
她仍然记得五岁那年第一次接触围棋时的好奇，那个小小的自己并不清楚将来居然会和围棋结下这么深厚的羁绊。
发现自己有些天赋以后，她就再也离不开围棋了，这是它毫无色彩的人生中唯一的高光时刻，每当拿起棋子，她总会感觉，自己原来也是有东西可以炫耀的。
从一个散修的棋手到进入道场前，这条路她走得快活。知道有职业棋手这条道路以后，她就有一种宿命感。
满怀自信地走向道场，怀揣着自己好不容易攒的学费，几乎时孤注一掷，但又满腔热诚，毫不畏怯地敲响了班衡的办公室。
可惜啊…
吴桐攥紧了自己手中的棋子，几乎要将它嵌入手心。
“好，我做！”吴桐的声音满是坚定：“不睡觉，不吃饭就行了，很简单的。”
哪还有什么退路，以她的所谓天赋，如果想要在围棋这条路上死磕到底，就是要豁出去半条命的。从前的她在道场最早到，最晚走，快半年了，还是稳居倒数第一。
天呐，快半年了。
吴桐忍不住再一次羞愧，这半年，她居然没什么长进，这早出晚归的努力都好像笑话一样。
看着对面尤异气定神闲地垂着眼睑，吴桐眼睛几乎要放出光了。
这是她最好的机会了！
利用小黑屋这个金手指，还在寒假，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了。
尤异听到吴桐意料中的回复，扯了扯嘴角。
“现在开始。”尤异举起手，手掌上凭空出现了一沓纸。
“我做出来一张，你就写一张。”说完抽出一张纸来，这张纸缓慢地浮现出黑白围棋的图案，眨眼间纸上就出现了四道死活题。“全都是黑先杀白。”
说完，就把这张纸推给了吴桐。看着吴桐埋头冥思苦想，又转头看看自己手中的一沓纸，尤异忽然觉得自己把自己坑了。
凎！她要写300道，自己就要出300道题！还要给她批改！自己这是折磨她还是折磨自己啊！
尤异脑子还是好使的，无数死活题盘绕在自己脑子里，她稍微一动脑几乎就能想出来，但是这一天300道就是自己也吃不太消，想起吴桐说的那500块钱，尤异觉得自己要把去书店提上日程了。
100道终于写完了，吴桐长舒了一口气，把这最后一张递给尤异。
尤异转了一圈笔，又干脆地打了几个叉。她批改的速度比吴桐做题的速度要快得多，此时前面24张纸也改完了，一起递给了尤异。
尤异绷着自己的脸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你来数数，算出你今天的错误率，然后写在这张纸上。”
说罢，拿出一张她做出来的日历表，点了点今天的日期。
吴桐忐忑地数了起来。
尤异伸了个懒腰就出去了，根本不用看，她刚刚早就数过了。
外面天还黑着，一看手机，现在已经四点半了。
已经这么久了吗？！
尤异赶忙爬起来，身体还晕乎了一下。她喊了一声吴桐，问了洗漱用品的位置，就匆匆忙忙找到，跑去走廊洗手间了。
吴桐正在数着呢，被她一打岔又忘了，痛心疾首地回头重数，看着纸面上一个个红色的叉，她的心情也是越来越沉重。
而这边的尤异也并没有松了一口气，洗漱完以后她就直接下楼要去跑步。是的，她跟吴桐提的要求从来不是闹着玩的，自己要吴桐做到那些骇人的任务，就代表着自己也必须完成自己的计划。
身体睡了几个小时，乳酸堆积在大腿，腰腹，手臂等等地方，刚起床就难受得不行，还是木着脸噔噔噔跑下了喽。
下楼的时候还看见一个带着大布袋的老奶奶弯着腰笑眯眯地对她打招呼：“闺女啊，这么早去哪呢？”
“去跑步呢！”尤异问：“您这么早要去哪呀？”
奶奶乐呵呵地回：“这不，你昨天给我的那堆纸壳子，我连着这些塑料瓶一起拿去废品站。”
尤异歪头，估摸着是吴桐收拾屋子的时候整理的东西给了老奶奶，袖子一撸，说：“废品站在哪里啊？我正好跑步锻炼身体，顺道给您带过去吧，回来把钱给您。”
“那好啊，”老奶奶也是个爽快人，一点也不矫情：“我这腿脚前几天扭了，也不方便，所以这废品也堆了好几天，我也没怎么出去捡了，要不是实在是堆在楼道怕占了别人的地方，我今天也不出去了，东西挺多，你骑着我的三轮去吧。”
老奶奶拖出来一辆老旧的三轮车：“废品站在西面，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了岔路就往左拐，再一直走就成了，骑车过去要半个小时。”
说完，老奶奶把袋子搭上去：“卖的钱你拿着，我老太太不缺钱，就是习惯找些事做，谢谢你帮我处理这些。”
尤异就是情商再低也不至于拿这钱，赶忙摇头：“这不成，这些东西都是您一个个捡来的，我就帮忙送一下，我拿着算怎么回事。”
奶奶看尤异态度坚决，也没继续僵持这个话题：“那你去吧，就说是陈老太的，他们不敢缺斤少两。你早点回来，我给你做点饭吃。”
尤异摸了摸瘪了的肚子，羞涩一笑，应了下来。
陈奶奶这边走了，尤异还对着陈奶奶的背影傻笑，想着一会儿能饱餐一顿。但是回过神来，对着三轮车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根本不会骑！
大布袋像山一样堆满了三轮车，走路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尤异对着这个难题咬起了手指。
冬天的太阳升得特别慢，五点的天空还是一片漆黑，带着点点星光，尤异长叹一口气。
管他呢！自己试试肯定就会了！
尤异爬上三轮的时候还有些小兴奋，用力蹬上去的时候还被移动的车子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把手。看自己能骑一小段了，还激动得几乎要叫出声来，要不是怕扰民，她估计还能高歌一曲。
就这样摇摇摆摆上路了，尤异新奇地左看右看，大街上一阵风卷起残叶都能让她着迷，幸好现在路上人少，不然凭借她不堪入目的车技和不专心看路的态度，准让她撞上几个人。
天挺黑，但也有勤劳的工人早就上街了，尤异沿途看见好几个推着早餐车的商贩缩着肩膀站在寒风里，麻利地支起摊子。
即使老奶奶指了路，尤异还是弄不清楚，但是好在她和吴桐那个内向的不一样，她一路打听着，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废品回收站。要不是赶时间，她还能跟一路上遇见的商贩聊上半天。
一个卖包子的婶婶一看尤异是要卖废品，嘴里一边说着“可怜人儿”一边塞给尤异一个大包子。
“酸菜馅的，垫垫肚子。”
尤异把装包子的塑料袋，热气氤氲中，尤异感觉自己全身都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浸润了。这是一种陌生的感受，让尤异忍不住沉迷。
“纸皮6毛一斤，塑料瓶1毛一个。”
尤异走进废品站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尤异，正拿着一个红色的喷壶，在昏黄的灯下对着一沓纸皮不知道在干什么。
尤异走进来的时候吓了这人一跳，生气地一甩喷壶，对着尤异的三轮车扫了一眼，张口就报了价。
尤异嘿嘿一笑：“成成成，老板你快来看看这多少钱。”
男人走了过来，灯光把他的脸照得清晰了一些，他胡子拉碴的大脸带着一丝不耐烦。
“啧…你这三轮车…陈老太的？”男人眯着眼，先看到了三轮后座的一条红绳。
“昂，”尤异点头：“陈奶奶这几天腿脚不好，我帮她把这些收拾了。”
男人抿嘴，嘟嘟囔囔地：“我就说怎么这么多天没来。”
男人自己上前拆开袋子数瓶子，尤异蹲在一边啃着包子跟他一起数。
“纸皮30斤，塑料瓶55个，一共23块5毛。这几天别让你陈奶奶出街了，大冬天的，随随便便摔一下，伤难养。”
说罢，他先从腰包里摸出两张块钱，再翻开最鼓的一格布袋，厚实的布手套灵巧地摸出来3张绿色的一块纸币，和一个圆滚滚的黄铜色硬币。
“23块5，数好了。”
把钱递给尤异，男人就指挥已经吃完包子的尤异把这一车的东西卸了下来。
尤异把装包子的塑料袋随手一扔，被男人梗着脖子骂了一顿，灰溜溜地砸吧砸吧嘴重新将还冒着热气的袋子捡了起来，殷勤地把袋子卸了下来。
“哧，一年半载不回来看一看你家老太太，干个活也不利索，要你何用…”
男人的声音低不可闻，尤异蹬着三轮已经风一般地出了废品站的铁门，当然什么也没听见。
男人忿忿捡起地上的喷壶，一撇脑袋，把水往纸壳上均匀地喷去。
把三轮蹬得飞快的尤异显然已经掌握了骑车技巧，此时的她感觉自己浑身不得劲，异样的感觉遍布全身，而且愈发严重。
尤异再一次往身后扫去，略显空旷的街道只有几个小摊贩，并没有什么异样。
尤异甩甩头，按下心里的嘀咕，用更快的速度蹬起了三轮车。
街角，一个戴着帽子的咸粥摊摊主斜眼看了一下尤异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拿出了手机。
【她很警觉，很多暗哨基本都能察觉到。】
【减少布控，先不要打扰她的正常生活。】
【收到】
这边的年梁已经坐到了车里，解决完方圆市乌鹭镇的事，他现在正和郝诚返回首都。
年梁放下手机，按了下眉心，监控吴桐的命令是他下的，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但是一想到吴桐那奇怪的脱身，这个监控还是有必要的，只能让那边再隐蔽一点了。
“我不明白，”郝诚开着车：“我以为我们会把她带走？”
年梁挑眉，扫了一眼郝诚：“为什么？”
“解剖？”郝诚一本正经。
年梁沉默许久，忽然放声大笑：“笑死我了，你…你当我们拿的是什么疯狂科学家的剧本吗？哈哈哈哈！”
“你不会就这么给那学生说了吧！我说她怎么后面的眼神不对劲哈哈哈哈！你这是给我们立了个什么形象啊哈哈哈哈！”
年梁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郝诚紧紧抿着嘴，显然有不止一丝的尴尬。
“我不明白。”郝诚重复这个问题。
“你到底怎么想的？”年梁擦了擦眼泪。
郝诚深吸一口气：“她身上有很多秘密不是吗？按理说，她不可能杀了青铜鬼的。之前的几次试探，她的身体里很可能就有另外一只…鬼”
“我们不应该弄清楚吗？她很古怪。”
“所以那？就应该把她解剖？”
“难道我们现在还需要考虑什么社会道德吗？！牺牲一个…”
“哎呀，这种话可不能说。”年梁扶了扶眼睛。
“为什么？如果需要我牺牲，我也甘之如饴，只要能够把那些东西都消灭！”
年梁奇异的望了郝诚一眼：“真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我有点明白队长干嘛把你调到我这里了…”
郝诚歪了歪头：“什么意思，我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吗？”
“当初我们特别组成立的时候，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了结这么多年墓中的鬼怪，你认为，我们特别组凭什么说我们可以做到？”
郝诚：“我们背后有国家啊！”
年梁眯着眼睛：“是因为，你说的吴桐身上的‘古怪’，每个特别组成员都有。”
郝诚一愣：“这…这不一样，我们…我们是国家的…”
“注意了，我说的是‘我们’，不是‘咱们’，你目前还不是特别组的正式成员。”年梁打了个哈欠。
郝诚沉默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国家，不是你拿来作福作威的资本，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国民，而不是以高尚的名义绑架他们。”年梁望向车窗外：
“对强大精神力的探究一直都在进行，全部建立在能力者自愿的基础上，我们尽一切能力去呵护，去保护这些珍贵的战士。”
年梁继续：“危机尚且存在，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还没到呢…你下手这么狠，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呢…”
这话很严厉，郝诚握紧了方向盘。
年梁扫了一眼郝诚青筋暴起的手背，眼底划过一抹担忧。
算了，回到基地再找政委让他好好跟这小子聊聊吧…
年梁低下头，又刷刷刷发出去几条不知道去往哪里的消息。
车厢再次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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