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心被偷了
前世混吃等死的混账过法，让这一世重新做人的戚寒在家庭地位中直线上升。
比如，郭女士也不再每天大早上就冲进她的房间掀被子，并冷嘲热讽她像是一头猪，好吃懒做死不动弹。
而是在黑灯瞎火的五点钟，在自己房间内大吼：“戚寒你个小兔崽子给我安静一点！不准背出声！”
重新做人的戚寒撩了一把刘海，她第一时间决定考下教资，去旁边的小学混……咳咳，努力上班，争取拿到铁饭碗，一人得道，全家升天。
正努力背课文儿的戚寒放下手中捧着的课本，她清清吆喝了半晌的嗓子，灌了半杯茶，露出一个说不上是得意还是满足的笑容。
总之，很像，“呵呵，睡得挺香啊～”。
实际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这样折腾自己和父母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为了让自己体验活着的感觉，也可能是为了多听几次郭女士生气勃勃的怒吼。
戚寒边收拾桌子上的书本，边小声嘀咕：“让你天天七点就来掀我被子。”
书桌整理干净后，她脚一蹬，把拖鞋甩掉，钻进被窝就闭眼睡回笼觉。
一张空白的演草纸却被她遗落在书桌角落，上面用黑色和红色水性笔胡乱写了几行字，前面用一二三的序号注释着顺序，是她近期的目标：
1考下教资（不让老郭再操心，也让老戚省省心）
2在家待够，生不出门，死不出门（我太想他们了）
3——
前两个目标写的清楚明了，唯有第三个，她使用了红笔，重重的在纸上划了一条斜杠，没有注释什么内容，只有几个被涂红后看不清的字迹。
戚寒成功的用此方法劝退老郭每天早上的恶魔行径，也在老戚语重心长的感悟下，决定回归正常作息。
“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会举一反三，”郭女士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出来，把菜盘子放到餐桌上，一边解围裙一边说：“烦我早上喊你起床，就变着花样的折腾我跟你爸？”
戚正伟真诚的小鸡啄米式点头：“寒寒，老爸真的挺不动了。”
戚寒嘿嘿笑了两声，往嘴里塞了一口白蒸馍：“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黑心，我就是单纯学习。”
她无比诚恳的睁着眼，无辜说：“我高中不就是五点多背书，记忆力好，不会忘。”
郭桃一巴掌把戚寒拍的一个趔趄：“好你个头好。今天抽空去你外公家一趟，去把药给买了。”
戚寒不想去医院，又想到一直往自己老妈身上推事的舅舅，皱眉道：“怎么又让你去，今天是周六，我舅在家吧？”
郭桃布菜的流畅动作有一丝凝滞，但她恢复的很快，如果不是戚寒认真盯着，她也发现不了。
“怎么能计较这么多，”郭桃抿唇笑笑，眉眼微垂，落下一丝无奈：“他在家归在家，你外公都张嘴了，我做女儿的，真就斤斤计较，不去买药了？”
戚寒张嘴就反驳：“当初说好你们俩每人一个月，从我外公生病到现在有一年了吧？哪次不是咱们去买的，我知道不能斤斤计较，可是也不能老是受这气啊，他不心疼你我还心疼你呢！”
她说完心中一阵畅快，搁在以前，她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只会嘟囔几句。
因为舅舅在她小时候总给她塞糖，这点甜让她记了半辈子，倒也觉得跑腿买药没什么，贵也贵不到哪里去。
只是重活一世，她总算看清了自己那个舅舅的本质，上一世她在重症监护室出不来，她这个舅舅还在医院门口撒泼让郭桃给他钱去打牌，一哭二闹三上吊，张嘴就要几万。
那时候为了给戚寒治病，夫妇俩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还借了一堆外债，哪里有闲钱给他拿去打牌。
向来脾气好笑眯眯的戚正伟第一次冷着脸打人，他红透着眼眶，把郭渐杏按在地上痛打，拳拳到肉，拳拳见血，把一旁的郭桃吓得面无血色，赶紧拉架。
戚寒后来听护士小姐说：“你爸可凶啦，把我们护士长都吓了一大跳，赶紧喊医生过来，就怕你爸把他打死。”
郭桃没想到戚寒的反应会这么大，微怔的表情看得出有些无措。
好在一旁看气氛的戚正伟及时打圆场，忙的手不着筷：“好了好了，大中午的别说那些不开心的话题，来来宝贝疙瘩，吃点蒜苔，你妈今儿特意给你做的。”
哄完这边，又看着自己黯然的妻子，心疼的要命，赶紧在餐桌底下捏捏郭桃的手心。
温热柔软的五指手法极好，捏的郭桃呼出口气，也不再去想这糟心事。
她撑出一个笑，对戚寒说：“吃饭，你要是不想去，我晚上下班去买。”
一腔怨怼积在胸中，戚寒把怒气强制压下，不去想自己那个没出息的舅舅，脑中又浮现出两鬓斑白的枯瘦老人。
一想到上一世她忽然得了癌症的消息传到外公耳中，把原本就身体不好的老爷子逼得早走，她心里就歉疚难过。
她还记得小时候总是调皮，不好好吃饭，郭桃每次要打她，她就会被外公拉到怀里，被宽厚温柔的大手掌拍着背，一句一句的说：“我们寒寒不吃就不吃，等我们想吃的时候再吃，好不好。”
然后再从一旁抽出一根芝麻糖给她，不让老妈打她骂她，把她宠的作天作地。
戚寒叹口气，所有的怨怼都散了个干净，她夹了一筷头蒜苔，塞进嘴里，说：“我想吃芝麻糖了。”
她这句话算是妥协了，全家都知道只有郭胜明喜欢囤着芝麻糖，留下给戚寒吃。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温度不高，风也有些大。天上有几片似阴非阴的白云点缀，黏连在一起的微光映在红绿灯上，发出五光十色的芒。
戚寒骑着粉色破烂的小电驴，停在红绿灯前。
她曾一度想扭头就走，不去医院，反正现在网络发达，可以直接在网上购买药品，却被红灯的光迷了眼。
按理说，重生一世，她现在应该提早去医院检查，无论有没有得癌症，都可以提前避免或者提早医治。
但是人的本质总是逃避的，尤其是戚寒经历过与病魔无数次对生的争夺，更是让她心中充满着畏惧。
她惧怕医院，惧怕癌症，更惧怕得了癌症的自己。
绿灯了，身后的轿车发出刺耳鸣笛，催促着前面一排各式各样的小电驴、摩托车以及共享单车，其中包含着戚寒。
她随着大众一起拧动车把，跟着车流路过中央大汗淋漓的交警，然后再茫然四顾的让本能把她带到了医院门口。
戚寒最终还是把小电驴停在了一旁，她仰头看着熟悉的医院大门和拥挤的人潮，深吸一口气。
“加油，”她在心中给自己加油鼓气：“都活过一次了，你在怕什么，一定不会是什么坏结果。”
她握着捏成拳头的手，抬脚准备进医院。
她还是决定面对现实，给全身做一次检查。
“戚寒。”
忽然有人喊她，隔着人潮，声音有些模糊，好在吐字清晰，戚寒听见了，她环顾四周，没找到声音来源。
就在她以为是错觉时，又一声：“戚寒！”
这次离得近，在她右耳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她皱起眉。
左边又忽然撞过来一个人，把她挤的一个趔趄，摔进声源来源处，熟悉的淡香扑面而来。那一瞬间她仿佛重新跌进那个隐秘的酒吧里。
而撞她的是个老伯，满脸风霜，一个劲儿的边道歉边往医院里走。
戚寒只好摆手说没事。
身后一片柔软，是个女人，个子很高挑，支撑着她的手臂虽然很纤细，却很有力气。
她心中隐约有个人影。
“季楠？”果不其然，她抬头去看，顺便从对方怀里站起身。
“是我。”季楠回的很快，满脸欣喜，眼睛里似乎闪着光，她抬起手里拎着的水果篮晃晃，说：“我来看我外甥，你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吗？”
戚寒微怔，觉得有点别扭，这不过是她跟季楠的第二次见面，即便她自己对季楠有些隐约的好感，可对方这么热情就很不对劲。
总不可能对面也对她感兴趣吧。
“哦，”戚寒不留痕迹的将两人距离拉开些，说：“我来买药。”
季楠对她的冷淡似乎不以为然，只是微微歪头疑惑了一秒。
接着还想继续说什么，但不远处却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喊打断她。
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有些风霜的微哑和颤抖：“楠楠，楠楠——季楠！”
“妈，我在这儿！”她大声喊回去，只好对戚寒草草点头，展开一个大微笑：“好，那你先忙，我去陪我妈了。”
“好。”戚寒点头，目送着季楠忙碌的身影转身离开。
“你刚刚去干嘛啦？”林晶艳拉过季楠的手，训斥道：“这里这么多人，你要小心一点才好，不要不着调的，手里被偷了怎么办啦？”
季楠笑着说：“怎么会，我心里有数……”
她话音未落忽然站住，猛地回头去寻找戚寒的身影，可惜那个令人欢喜的人影早钻入人流消失不见，她目光急切的四处搜寻，只找到了空。
“怎么啦？”林晶艳紧张的问：“手机真的被偷啦？”
“没有，”季楠脸上带了失落，说：“我的心被偷了。”
“脑袋瓜子坏掉啦？”林晶艳小手拍了季楠一巴掌：“到底怎么啦？”
季楠伤心：“我又忘记要她的微信了。”
林晶艳大惊，要知道季楠这孩子长这么大，什么都没让她操心过。从小自立，学习也好，长大更是有自己主意，日子过的好，连带着她也享上了清福。
只有一点让她又操心又恨铁不成钢，她这个模样好能力好的女儿，活了28年，从来没跟别人有过感情纠缠，打娘胎到现在都是个光杆司令。
林晶艳更紧张的问：“你的心真的被偷啦？”
而另一边，戚寒深吸一口气，在肿瘤科挂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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