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回北川，已经是春天。
气温回暖，树干上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绿色，花苞蠢蠢欲动，万物复苏。
不过有一件事，江泠是没有想到的。
沈烈照样缠着她，比以前更甚，嚣张跋扈，丝毫不给她逃的机会。
一到公开课，沈烈直接坐到她的旁边，他也不听课，一手撑着下巴，就这么斜着目光看江泠，偶尔她转过头，他就朝他笑，痞里痞气的。
江泠还和以前一样，冷脸相对。
宋向南对他的行为唾之以鼻，说他不该一头栽在爱情里，男人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能被女人拿捏。
江泠不喜欢被这么大张旗鼓地关注，可沈烈本身就是焦点，有他在，存在感直接碾压全场。
他倒是不在乎，哪怕她拒绝他，他也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
沈烈之前当众调戏江泠，又口出狂言亲自击退情敌，大家有目共睹。因此，在北川，沈烈喜欢江泠这件事，众所周知。
其实所有人都在暗地里时刻关注着，他们什么时候会在一起。但没想到，半年过去，他们的系花始终不为所动，沈烈也没放弃，还在追她。
正因为这样，北川贴吧有了一个很热门的话题，专门用于讨论他们的情感进度，还有各路好心人晒出相关证据。
沈烈在她身边的各种样子。对她笑，给她撑伞，跟在她身后，还有沈烈低头调戏她，都一一被拍下，照片应有尽有。
他的喜欢，光明正大，不躲不藏。
只要她在，沈烈永远在看她。
唯一不变的，就是故事里的女主角，镜头扫到之处，她永远都是一个表情，眉眼冷淡，高傲美丽。
时间一长，大家已经不知不觉对沈烈有了改观。
有人说：“沈烈根本不是什么放荡不羁的浪子吧，大半年了，他的眼里只有系花，其实很深情。”
有人八倍镜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发现？我们所看到的，每一个镜头里，沈烈每次都在看她，而且都是笑着的。”
这条评论的下面，有一个最新的回复：据说，一个人，在看向喜欢的人时会不自觉地产生笑意。所以，他对她的喜欢，都快溢出屏幕了。
还有人说：“可是他会在所有人面前约她，光明正大地喜欢她，坦坦荡荡，我们女生想要的喜欢，不就是这样吗？”
但也有很多人对此说辞，不屑一顾。
“他又不是缺人喜欢，人家就是玩玩，怎么可能认真，新鲜感没过罢了。”
“男人都有征服欲，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
“不会真的有人相信浪子会回头吧？你说他深情，我真的会笑。”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高举他们的cp大旗：“别的不说，光看颜值，沈大校草和冰山美人也是绝配好吗？！”
“一个会弹钢琴，一个会跳舞，天作之合，什么时候能蹲到他们同台的机会啊？”
“我可以没有爱情，他们必须有！”
关于沈烈，大家都各执一词，众说纷纭。不过有一件事，他们都出奇地达成了一致。
在一众的争吵声中，有一条帖子，点赞数高到难以置信，评论区却空无一人。
[川大言言]：江泠就是一朵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不会轻易为谁臣服。
这条帖子被顶到最前面，却无一人反驳。
旁观者轰轰烈烈，但两个当事人好像全然不知。
沈烈则是不在乎，他敢作敢当，做了的事，别人怎么说，他都不在意，懒得理。
江泠很多事都喜欢置之事外，更别说关注什么八卦。
但八卦，流言蜚语，永远都是一传十，十传百。
北川，也不是例外。
周五这天，江泠独自行走在巷子里，随后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不紧不慢。
春天，夕阳都是暖的。
她停下脚步。
转过身，果然看到了沈烈。
沈烈没想到她会停下，笑道：“在等我？”
她点头。
她一袭浅绿色长裙，背后还是绿色的藤蔓，微风一动，扑面而来的都是大自然的清新。
他第一次走近她，就是在这。
直到沈烈走近，离她几步之遥时，她才开口喊他的名字：“沈烈。”
“嗯？”
春天的风很温柔，她额前的碎发被吹动，头发乱了些，却更美了。
她眼眸清澈透亮，像是森林深处的一只小鹿，灵动却不温和，带着几分冷。
沈烈的眸子暗了几分。
她抬头看他，郑重地说：“谢谢你喜欢我，但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还是那个高傲的样子。
去年的那个秋天，有人和她表白，她就是这么说的。
今天，她用同样的话拒绝了他。
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这代表着，她正视了他的感情，终于不再觉得他只是玩玩而已。
但很可笑。
她第一次正视他的喜欢，却是为了让他死心。
他不甘心：“一辈子都不谈？”
她摇头，思绪有些飘远：“不是，我大概一辈子只会谈一次恋爱。但那个人，不会是你。”
一直以来，她感受到的爱，都是冷静克制的，也是可有可无的，看不透，抓不住。
比如她的父母。
也因此，她对待感情，会很慎重。
尽管现在对她来说，还很遥远。
她怕麻烦，最好一辈子只谈一次恋爱，爱一个人。
这是她想要的。
但显然，沈烈不是那个人。
沈烈的眼神冷了下来，逼近她，像是要逼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说呢？”
她一句轻描淡写的反问，却最具有杀伤力。
她没说答案，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墙上的绿藤已经长出了新的枝叶，蜿蜒直上，蓄势待发。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轮回更迭，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意味着明天和希望。
而沈烈的希望，再一次被她狠心打破。
只有他，一直还在原地。
四月天，他站在柔和的春风里，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冰凉深入四肢百骸，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如果不是他强求，她都不会看他一眼。
哪怕他靠得再近，她也自动把他隔离在她的世界之外。
她的世界里，总是容不下他，或者说，她不想。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死缠烂打。
从来都是，他往前，她就退后，恨不得远离他的一切。
从秋天到春天，一开始，她以为他是新鲜感上头，可后来，他做的事情多了，她渐渐地也意识到他的喜欢，不是玩笑。
他确实是在认真地喜欢她。
在一切都还没失控以前，她想要体面的结束。
“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一句话结束所有，最好今天之后，他们再无任何瓜葛。
她转身要走。
沈烈一把拉住她的手，死死地攥在手里，将人扯进怀里，一手按着她的脑袋。
江泠没一点防备：“你要干……”
她疑问的话还没说完，沈烈就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捏住，身子压下来吻上她的唇，她的话全数被他吞没，一下就被他热烈又滚烫的气息全数包围。
她推他，他就搂得更紧，吻得更狠。
这个吻波涛汹涌，就像他的情绪一样，她能感受到嘴唇处传来的强烈的痛感。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仰头的动作都僵硬不止，他终于停下了动作，离开了她的唇。
他一放开，她就去推他，可他的胸膛也牢固。她气到想伸手给他一巴掌，却被他预判了想法，被他再度抓住手，不管不顾地按在他的胸膛处。
两人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
她气息紊乱，明显还没从刚刚那个强势又持久的吻里平静下来，呼吸起伏。
他的手覆在她的上面，他又按了按心脏处的那只手。
江泠还在挣扎。
他的气息也乱，连声音都有几分嘶哑：“听见了吗？我的心跳。”
怀里的人一怔，忽然停止了挣扎。
有一瞬间，江泠觉得，全世界安静得只听得到少年强烈的心跳。
他的心跳，强烈有力，仿佛穿透一切，直直地传到了她的手上，烫伤了她。
此刻，他的心脏，是为她而跳动。
少年不可掩饰的心跳，是他炙热狂烈的爱意，最好的证明。
“现在，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了么？”
喜欢到一颗心疯狂地为你跳动，几乎要跳出我的心脏，想藏都藏不住。
江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放开她，退开几步，情绪失控：“我也想，不强人所难。可我他妈的就是喜欢你！喜欢到，时时刻刻都想要见到你。”
你不会知道，疯狂地喜欢一个人，却不被喜欢，有多难熬。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完完全全地失控，把他的真心剖出来摆在她面前，却狼狈不堪。
江泠被他吓到，微蹙眉，“你别这样。”
因为她这一句话，他所有暴烈的情绪忽然就冷却下来了。
她总有这样的事，一句话就熄灭所有的热情。
“江泠，你是不是永远都这么冷淡。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她轻声道歉：“抱歉。”
除了抱歉，她不知道说什么，她确实是薄情的人。
她不相信爱情。
他自嘲一笑，终于说出了狠话：“你的心，我捂不热。老子不伺候了。”
这一次，沈烈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本就是耀眼的少年，从不缺爱慕。他也有，他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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