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爱德华
第20章爱德华/尾声
苏正元在电话里静静听着女儿的述说，说靳冬的事，说聂锋的事，说读博的事，说着毕业近一年来的种种，女儿还贴心地叮嘱自己父亲：“爸爸，我和您说说话，心里好受多了。您千万别和妈妈说这些，我怕妈妈伤心。”
苏父对女儿说：“玥儿，还记得你小时候喝中药，从不需要爸爸喂，再苦也自己吃。你从小就特别乖，一直都很坚强勇敢，在很多事情上，爸爸都是自愧不如的。一生很长很长，爸爸尊重你的决定。”那一夜，父女俩谈了很久很久
陆西之搬回了云泰苑顶层复式大宅，王春凤和娘家断绝了一切关系，在父兄面前摔了吃饭的家伙，立誓老死不相往来。陆西之对王家谈不上有恨意，爬墙的是自己，怎么说都是罪过，原想着亲自送老泰山回老家，临走时王春凤躲在二楼不见，王德庆执意不肯，瞪着含混不清的双眼，手抖得更厉害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陆西之和王春凤…”老人树起拇指，“从今往后敢踏进桂花村一步，我打断你们的腿！”
王德庆回家后就卧床不起了，拖了两年，临终前留下遗言，不准姑娘姑爷踏入桂花村踏入灵堂半步。陆西之两口子不得已，只朝着老家的方向磕了头。
整个春末夏初，陆西之没有出差过哪怕一天，他每天提着笔电包，进出工学院大楼，泰然自若。这一年报考陆老板博士生硕士生的新人，仍然是趋之如鹜，站在讲台上，整个教室窃窃私语，陆老板轻咳一声开口讲课，全场鸦雀无声。
一个海归博士、国家杰青，当之无愧的“学霸”，有花边新闻，尽管内容在那个年代相当劲爆，在外人眼里只会让陆西之更神秘、更超然了。何况，谁亲眼所见？谁证实了传闻？够得着陆西之的脊梁骨指指戳戳的，在江大又能有几人？
廖行高大开方便之门，除了完成本学期系里安排了的教学任务，苏玥一直都泡在江大备考博士。苏小妹早出晚归，整天戴着耳机，背着聂锋同款情侣双肩书包，和聂公子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俨然一副正派女友的派头，直面投在两人身上形形色色的目光。
有那么几次，聂锋走进食堂或图书馆坐下，有人或不怀好意挤眉弄眼，或惺惺作态嗤笑连连，甚至有神色局促骤然翻脸者，身边总有苏小妹岿然不动，傲慢地目不斜视，在桌子下紧紧地握住了聂锋捏着拳头的手
那段时间，聂锋抽烟抽得特别厉害，苏玥从没劝过，总要拿些什么把自己深埋，一个人悄悄舔舐伤口，苏玥把自己埋在了备考的题海中。云江两岸，多少次午夜惊醒，聂锋望着云泰苑高宇的尖角，苏玥凝视教师村10栋102房映着灯光的窗棂，疼彻心扉。
每当心被狠狠绞杀痛不可当，聂锋抱着篮球一个人在深夜的操场三步上篮，苏玥在体育馆挥着汗水尽情厮杀。直到累得倒在地上，久久不起，他们告诉自己：再坚持一天，再坚持一天就好。
聂锋得知陆西之搬回云泰，万箭穿心，他很想冲到那个男人面前，再一次怒吼：“休了这悍妇又如何？你带我走，或者我带你走，有何不可？！我只要我们在一起！！！”
可是，当熬过最初的几天，辗转得知事情的经过，看看身边渣滓洞江姐苏玥，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当这个世界骤然间翻脸无情，不离不弃不顾一切护着他们师徒的，是两个柔弱的女流之辈。回忆当初自己冷冷地站在陆西之身边，居高临下怜悯悲哀地看着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撒泼女人，聂锋无颜面对王春凤。
有多少次，走在工大校园的林荫道上，身边驶过黑色轿车，苏玥总是心跳如鼓、目不斜视，又在车子驶远后仔细辨认是不是那个熟悉的标志和车牌，极力压下盈满心海的滚滚泪潮。
苏父说，玥儿，永远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不要强求自己原谅任何人，很多时候自己必须要先宽恕自己，时间会抚慰一切的。苏玥告诉自己，别着急，我会原谅自己的。想到这里，她加速跑了起来，耳边传来风声，心里好过了一点点。
一天夜里，刚刚赶回工大住所的苏小妹又被自己灌自己的聂公子一个电话追过来，两人相对无言。苏玥举着电话站在阳台边，俯瞰楼下靳冬曾一路飞奔而来的小径，看着月下婆娑的树影，对聂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聂锋静静听完，沉默良久，嘿嘿笑了：“王小月师太，你厉害！以毒攻毒呀，我果然感觉舒服多了…”
愚人节后，靳冬不再踏入廖行高课题组工作室，众人皆以为杜伟的大嘴巴撑得了航母跑得了火车，他和杜伟的关系终于还是崩了。
四月中旬的一天，靳冬左右手互博，用李菁手机打游戏，意外地看到了李菁发给苏玥的最后一条彩信，怒不可遏，摔门而出。半个小时后，学校小车班接到交警队通知，靳冬出了车祸，小车队赵队长和李菁当即赶往现场。据说为避让行人，靳冬撞上迎面下坡而来的大货车，虽然奔驰车速诡异，好在大货车当时基本是停着的，奔驰车头凹进的程度简直没法看，挡风玻璃碎了一地。
庆幸的是，靳冬一身的鲜血，竟然没有伤及内脏和骨头，全是皮外伤，只有轻微脑震荡，在医院观察了两天。赵队长后来遇到廖行高，开玩笑说，看着真是惨不忍赌，其实靳冬当场应征入伍都没什么问题。
此事后，靳冬引咎辞职，廖行高留了两次终究没留住。奔驰车虽上了全险，靳冬家还是主动又赔偿了一大笔款子。养这个儿子，自小赔的款子简直罄竹难书，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得偿所愿，野马归厩，放纵不羁的逆子终于是消停了。
李菁从不缺好朋友的，年后一直和院办来的新人周婵引为知己，打得火热。
傅传新权衡再三，斟酌着私下里向聂青山透露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一来傅门庇护有功，这次顺水推舟卖了个大人情；二来不得不防，续集一旦更加精彩，聂父无法怪罪，少不得还得亲自出面料理。
聂青山得到耳报，惊怒交加，一时间宰了陆西之的心都有，又忧心投鼠忌器，这十来天里血压飙升，辗转难眠。他久居人上，深知很多事说大就往大了整，说小自然往小里弄，不得不强压下心头滔天怒火，表面波澜不惊暗自筹划，儿子那里，这层窗户纸自不点破。
六月中旬，江大风波已悄然平复。苏玥毫无悬念，一马平川通过博士生招生笔试、复试和面试三试，又一次金榜题名。
说来好笑，面试那天三位专家分别是周奇夫妇和廖行高。苏玥排在第一个面试，周奇笑了，“姑娘，你未必还当自己是客人？！赶快倒茶来！”苏玥嫣然一笑，小步走到三位老板跟前一一奉茶，这时候第二位面试者敲门进来。苏玥的面试成绩，老板们都给面子，打了98分。
聂锋参与傅传新牵头主持的校企联合国家重大科技攻关项目，被选派赴u国研修一年，月底启程。苏玥一拿到江大博士录取通知，就在工大房管科办理了住宿变更，从二楼搬到了同一栋楼的四层，独享一套小两室一厅的住所，杨文莉以闪电速度抢占了大房间，迎来新的室友。
晚上，苏玥和聂锋漫步云江江畔，剪去一头秀发的苏玥一甩齐耳波波头，斜着眼角笑问：“咋样？有没有惊艳之感。”
看着眼前更显娇俏利落的大美女苏小妹，聂大哥长叹一句：“这是从‘同桌的你’彻底变成了‘睡在上铺的兄弟’啊，王师太！”
王师太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陆西之短信悄然而至：“苏玥，恭喜你。还有，谢谢！—陆”
聂锋瞥了一眼，看到“陆”字，纵身翻过沿江风光带的围栏，冲上河堤，对着滚滚的江面放声大喊：“陆…西…之，有种！走着瞧！我要我们在一起！”
初夏的江城，郁郁葱葱，一派生机。当银鹰带着聂锋滑过长长的跑道，飞翔在三万英尺的蔚蓝天空，陆西之在云泰大宅的二楼书房，打开尘封已久的《deathinvenice》，手指摩挲着爱德华的花体签名，提笔写下了同样的句子：
ton，
youareeverythingyouare,becauseilovedyou
（你是一切，因我曾爱你。）__l,june29,2001
卷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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