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钱一鸣
第11章钱一鸣
钱一鸣在软卧包厢找到床位，随身小提包往上铺一放，把一大包琳琅满目的本地特色小吃放在窗前茶几上，终于可以坐下来大大喘了口气。没办法，这次论坛的主办方真是殷勤，晚间临上火车了，还送来这一堆吃食，差点误了火车。钱一鸣本打算乘机直飞华大的，索性应诺了江大文学院的邀请，出席该院两个博士生的学位论文答辩，顺路绕道回老家看看，转眼已到知天命之年，家乡却越来越远了。
“砰砰”两声礼貌的敲门声后，包厢门被推开，一位器宇轩昂的老人和一位漂亮姑娘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年轻的姑娘放下行李，麻利地翻出一次性拖鞋递给老人，拿着保温杯和茶叶又走出了包厢，顺手掩上了包厢门。
钱一鸣朝老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往窗子边挪了挪，老人也微微额首，不疾不徐地脱掉外衣，换上拖鞋。十分钟后，苏玥又一次敲门，不待任何回复，在门外等了十几秒钟，捧着保温杯走了进来，把刚泡好的热茶双手递给了廖行高。
钱一鸣在心里揣度这老少两人的关系，感觉是父女吧，女孩似乎太小了点，祖孙吧，年纪又大了点，一时间拿不准，漫漫旅途实在无聊，终于微笑着搭讪：“您二位这是去哪？”
“江城。”看廖行高已经打开一本书，苏玥答道。
“是吗？！太好了，我也是去江城。小姑娘这是”钱一鸣的目光从廖行高身上移到苏玥，廖行高周身久居高位的气场，他心里有数，也不便过于冒昧。
苏玥迟疑了一下，总不好说这是我老板吧，只得斟酌着说道：“这是我老师，我们是江工大的。”钱一鸣一听就明白了，眼前这位至少是博导级“学霸”，有可能还是学校级甚至学科级“学阀”，双手递上名片：“鄙人钱一鸣，华大文学院的，幸会！”
廖行高听到苏玥的回答，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不露声色地放下书，周全地接过名片，状似认真地看了几秒钟，简短一句“哦，钱教授，幸会，廖行高”，并不递名片。钱一鸣在心里撇撇嘴：不是一个学科的，这位怕是没兴趣结识。果然，廖行高淡淡地寒暄几句，看了一会书，和衣而眠。
苏玥静静地把包厢内的灯光全部关上，只留钱一鸣床铺上方的阅读灯，歉意地朝钱一鸣笑笑，爬上上铺，带上了耳机。包厢内一时间寂静无声，钱一鸣原以为巧遇这么漂亮的年轻女学生，一路自然欢声笑语，想来自己在华大文学院，那些女学生们崇拜的眼神和一封封夹在教案中的求爱信，也并非浪得虚名，不想今日这么无趣，落寞地踱出了包厢。
次日一早，钱一鸣醒来，廖行高不见踪影，苏玥坐在包厢外走廊边的软座上，带着耳机，正望着窗外出神呢。钱一鸣洗漱完毕，看看离江城还有两个小时，提着那一大袋食品，坐到了苏玥对面，临下车告别时，成功拿到了苏玥的联系方式。
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工科女，竟然对自己最熟悉的领域莎士比亚文学兴趣浓厚，对莎翁作品可谓了解颇深，说起《红楼梦》更是如数家珍，神采风扬，钱一鸣有了一种相见恨晚之感。
五天后的傍晚，钱一鸣从家乡回华大，在几位友人的陪同下，浩浩荡荡亲赴江工大，邀苏玥同进晚餐，小姑娘真是大吃了一惊，看着苏玥瞪大那双让人难以忘怀的迷人眼睛时，钱一鸣心了不知是喜是忧，快五十的人了，怎么这么轻易的又一次陷入情网？！
说来奇怪，陆西之的教授工作室在工学院大楼十一楼，王春凤在四楼机房上班，两人这大半年来竟然面都没见过两次。王春凤之前到工作室堵过陆西之几次，无奈那个人实在太忙，似乎一直不在学院，如今国家杰青评上了，这个消息着实让王春凤又看到了希望，总不见得，国家杰青天天住在外面，传出去也不好听么！
孙晓鹏那在后勤中心上班的老婆李红耳提面命：王姐，你不想想，男人最好面子，尤其他们知识分子，一张脸比天大。陆教授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你睁只眼闭只眼，男人嘛，只要钱还交给你，外面没孩子，小三小四能咋样？他还敢闹大？你不照样是正房，堂堂杰青夫人？！王姐，再忍忍气，贤惠些！你那侄女的工作，还不是他陆西之给上头说一句话的事？!旱涝保收的，又不累，不比出去打工强？！还可以和你做个伴，男人反正靠不住的。
中秋前晚，聂锋泡在实验中心，指挥一干师弟们安装了整整一天的精密传感器，贴了整整一天的应变片，感觉自己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好不容易赶在晚上七点过调整完所有检测仪器，一切正常，接下来就可以开始加载采集数据了。
坐上陆西之的黑色奥迪，两人相视一笑，一路往江东而去。手机铃响起，聂锋苦巴着脸接听：“师娘是是是，我在实验室，要搞通宵，真来不了，不是放鸽子师娘，是是是，我错了，下次，一定”最近聂帅哥一直被软磨硬泡地逼着相亲，手握如此帅哥，傅门师娘如何坐得住，况且这里面一定有傅传新的意思在，陆西之心下黯然。
快十点了，陆聂两人才在江边一家僻静雅致的西餐厅用完餐，在云岭住所楼下停好车，才一前一后爬上楼，一进黑漆漆的楼道，两人的十指就紧紧缠绕在一起，不觉加快了上楼的速度。刚走到三楼，聂锋感觉到楼上似乎有动静，对陆西之耳语道：“轻点，有人！”
两人摸上四楼，站在过道转弯处，王春凤的声音清晰地传了下来：“站累了？再等等！待会见着你姑父，要大方点，记得喊人进去就赶快热热这汤，眼睛亮点，查查厨房、厕所”
黑暗中，两人无言，王春凤终于忍不住找上门来，陆西之逃避了十个月，不得不再一次正视自己的婚姻。
刚在一起那阵，聂锋问过他：“没有感情，为什么不离婚？竟然将就了十一年！我想起来就痛！”
好半天陆西之才说道：“不般配？我知道。这不是她的过错，伤害她，我于心不安。离婚了，我也不可能再找一个女人，何苦再害人害己”他凝视着聂锋的眼睛，似海深情：“我不后悔，不是这么些年，我也遇不到你！”
那一次记得是个深夜，就在奥迪车里，陆西之坐在副驾驶位，聂锋放平他的车椅，亲吻一路向下，头顶不时立即传来陆西之压抑的闷哼。陆西之紧紧咬住右手中指，不让压抑不住的喘息溢出，左手伸进聂锋浓密的头发里。
在封闭的狭小空间里，陆西之不能出声也无法动弹，涣散的眼神好半天才能聚焦，看清抬起头望着他的聂锋，伸过手紧紧勾住他的后脖子，两人热烈地接吻，忘我地交换口中的甘甜与温情，好久好久不曾分开。
陆西之转身下楼，默默和聂锋坐回小车上，发动车子，驶向云帆校区东门。车内气氛压抑极了，两人一句话也不愿说，就在前面云栖路口，陆西之调转车头，驶回住所楼下停稳，没有扭头，看着前面的六层老旧楼房，沉沉说道：“你先回校吧，我和她谈谈，迟早的事。”
“我和你一起上去！”聂锋也看着车窗正前方。
“你不必上去。无论多晚，我待会来找你，听话”感受到聂锋周身的低气压，陆西之转头安抚地吻了吻他嘴角，把车钥匙丢给聂锋，利落地下车上楼。
屋内，陆西之请王春凤在客厅沙发坐下，自己坐在另一侧的一人位上，态度客气疏离。王春凤大半年没见人，有些局促陌生，她侄女小王一进门小声喊一句姑父，就钻进厨房热带来的竹荪土鸡汤，久久没有出来。王春凤环视客厅半晌，摸摸沙发上柔软洁净的布料，开口道：“你现在越来越忙了，住这边始终不方便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
陆西之咳了一声：“王老师，这段时间我还好，前一阵陈省时、古斌几个，还提到…王老师送到工作室的八宝饭和水果，对他们的好，大家都记得，谢谢。”
“那是应当应分的呀，我当师娘的。你是没看见，哥几个明天是中秋，你不要又在外面吃那些垃圾食品，这哪行？！来，喝碗鸡汤，补补。”王春凤打断话头，进厨房端来碗热腾腾的鸡汤，放在茶几上，撸起袖子，就要进卧室打扫的架势。
陆西之忙站起身，挡在王春凤身前冷冷的，只想断绝王春凤的念头，“王老师，别忙了我不常回来，嗯，我住外面。”王春凤扬起脸来，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一改进屋时的小心翼翼，气势汹汹地双手抱胸坐回沙发，翘起了二郎腿，咄咄逼人的：“你住哪里？那个狐狸精是谁？看我不撕了她的脸！！！”
楼下，花坛边树荫底，男狐狸精聂锋一根接一根抽着烟，一阵冷风袭来，大大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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