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三章
“神是一直在装，鬼可没弄过。”
声音低沉，玩世不恭的口气，周祈安认出来这个声音是宫楠栎，他便是进到青萝心音术法里的第三个人。
周祈安见这个神叨叨的人又再次莫名其妙的出现，心情顿时很差，脸拉的老长道：“你是怎么进去的？”他这么问，是想知道宫楠栎怎么会在青萝的心音术法里。
宫楠栎答非所问：“小兄弟，我不是说了，咱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嘛。”
周祈安此时心情极差，不想跟他做口舌之争，直接问：“回答我的问题。”
宫楠栎不紧不慢，缓步走了过来：“别急嘛。当然是青妹妹叫我来的啊！”
“骗人，姐姐才不会让你进术法里。”周祈安虽然嘴上不相信，但眼睛还是瞟向青萝去确认。毕竟，这心音术如果不是施术人同意，他人要想进去几乎不可能。
青萝面色平静，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两人的说话，只是盯着女偶。
周祈安见青萝不置可否，心里已知道答案，感觉更不爽了：“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你们进院子的时候，我已在屋内，怎么能说是跟着你们呢。”宫楠栎像赢了什么比赛一样，满脸的得意之情。
周祈安压了压心中的火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和一些，道：“胡说！这又不是你家，你为什么会在屋里？”
“小兄弟，我是做买卖的。你一会儿说我骗人，一会儿说我胡说。这要让别人知道了，我以后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我这个人可是最讲诚信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都忘记了所在院子的诡异。
此时，月亮已升至正空，照得小院一片亮堂。
女偶还在费劲的把金娃娃往怀里托，头因被脖子吊着，完全颠倒过来，头发倒垂。
不远处，青萝静静的看着，左手拿伞，右手执鞭。周祈安和宫楠栎在另一侧，争吵不休。二人是用心音术争吵，从外表看来，只是两人互相瞪眼龇牙。
三人一偶，没有一点声音，画面诡异。
“铛……咕噜咕噜……”
寂静中，突然一阵响动。周祈安和宫楠栎立马停嘴，都去找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个圆球在地上滚着，一边滚，一边还有东西从圆球上掉下来。那圆球在月光下看得格外明显，正是刚刚女偶怀里的金娃娃，掉落的是套在金娃娃外边的衣服。
原来，那女偶虽然用力托着，但金娃娃太重，终还是从女偶的怀里掉在地，滚了出去。女偶着急的弯腰就要去抓，奈何金娃娃圆鼓鼓的身体滚得很快，抓了几次都没抓到。待金娃娃不再滚动，已与女偶相隔数丈远。
金娃娃停下不动，女偶也停在原地，小院又是一片安静。
突然，那女偶站直了身体，双手拿起倒挂在胸口的头，直接往脖子上一按。刚刚还被拉的细长的脖子，折着弯被直接压在了头下，像是头和身体间缠绕了一根管子。原本就散着的头发，现在更是凌乱不堪。女偶虽然扶正了头，但肩膀还是因为刚刚抱金娃娃被拉扯的缘故向下耷着，手臂也长得奇怪。再加上宽大的袖袍，看上去就像立着的大三角。
还没给三人适应她这个新形象的时间，女偶张开双臂，挥舞起袖子，脚下迈着碎步，歪歪扭扭的转着圈。竟是跳起舞来，边舞边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怪物怎么了，怎么还跳起来了？”周祈安被眼前的一幕震住，脑子转不过来了。
青萝道：“不是跳舞，她是在找那个金娃娃。”
“金娃娃不就在她前边吗？直接过去不就完了？”
宫楠栎道：“因为她看不见，只能靠声音辨识东西。”说完，两步经过女偶，来到金娃娃跟前，竟单手托起金娃娃，然后缓步走了回来。全程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从女偶旁经过时，女偶果然没有察觉，依旧双手在空中乱舞。
周祈安想起刚刚看那女偶的眼睛，确实有眼无珠。
难怪青萝不让说话，只用心音术沟通，还将宫楠栎也拉入术中。
转念又觉得有哪里不对，问道：“既然这女偶没有眼睛，她又是来到这院里，还找到这个金娃娃的？”
宫楠栎将金娃娃小心放到地上，一副终于等到这一问的表情：“当然是我引她来的。”
周祈安自然不信，道：“怎么什么事都和你有关？你怎么引她来的？难不成告诉她，这里有个金娃娃。”
宫楠栎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道：“正是。我做了些东西，她循着那东西就找了过来。”
周祈安真想上去把他的笑脸揉成一堆，脚下不自觉地往他跟前移了移，道：“什么东西？除了金娃娃，我没看到这院里还有什么？”
宫楠栎故作神秘的在空中抓了一把，将拳头伸到周祈安面前，张开手，道：“当然看不到，但是可以闻。”
周祈安猛地反应上来，去看地上已被砸坏的香案。一堆残木中，两个被打翻的香炉正在其中。此时燃香已熄，白色的香粉散落一片。
“是那香味？”
宫楠栎点点头，道：“这次你倒是反应快。”
青萝此时冷声道：“宫楠栎，你弄这些，究竟想干什么？”
宫楠栎收了笑容，道“你们来此是要干什么，我就想干什么。”
青萝道：“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宫楠栎道：“跟你们有关系，自然也就跟我有关系。”
青萝道：“不需要！”
刚才是周祈安和宫楠栎言语不休，这会儿换成了青萝。一个言语厌弃，一个言语嬉皮。
周祈安听了半天，终按捺不住，道：“有什么关系稍后再说，这个女偶到底怎么处理？”
不过片刻间的功夫，女偶舞得更快了，步子也迈得更大。刚刚还只是在原地转着圈，此时踉踉跄跄的在院里四处转了起来。眼瞅着随时都可能从小院中出去。
青萝抬手一掷，青伞离手，直飞到小院门前才撑开停下，犹如一个人般拦在门前。待女偶稍微靠近，就快速转动，卷起道道伞风，逼得女偶没法靠近。
女偶受了阻拦，动作更加夸张。如是个普通人如此，定会被认为是疯了或者中邪。
青萝扬鞭向女偶攻去，想用紫夜藤束缚住她。
女偶看似双手乱舞，却一次次将紫夜藤拦下。
青萝的紫夜藤是由数十条紫藤花条相互缠绕而成，柔软如丝，坚硬如铁。使用的时候，紫夜藤上下翻转，犹如一条紫色的花带。两人缠斗在一起，竟似对舞般好看。
周祈安在一旁观战，知道那女偶伤不到青萝，仍是十分着急，想要上去帮忙。只是手上仅有半截桌腿，担心上前反而添乱。一眼扫到宫楠栎，见他环手于胸，一副看台听戏喜滋滋的样子，顿时大怒。不动声色的移到他身后，抬腿就是一脚，“还不上去帮忙。”
眼看这一脚就要踢到宫楠栎屁股上，他稍微侧了侧身，这一脚就擦身而过。要不是宫楠栎拉了周祈安一把，反而是他要摔出去。
“青妹妹刚说不需要的，你忘了吗？”宫楠栎做出一副我也想帮忙，而是青萝不要的讨厌表情。
周祈安懒得理他，甩开宫楠栎的手，见他脚边就放着金娃娃，拿起来就朝女偶扔了过去。
金娃娃从青萝和女偶中间穿过，“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又是一阵滚动。
女偶听到响声，稍稍恍神，不再和青萝缠斗，顺声就要去追金娃娃。
青萝抓住时机，扬鞭缠住女偶的右臂，用力反向一拉，只听“喀”的一声，将整个右臂拉断下来。
如是常人，此时定是鲜血横飞，剧痛难忍。女偶没有感觉，只是被拉倒在地，单手撑起，仍跪爬着去追金娃娃。在金娃娃停下滚动的瞬间，向前一扑，一把将金娃娃揽入怀里，顺势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宫楠栎一声长叹：“可怜天下慈母心啊！”
周祈安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楠栎面露同情道：“如果不是母亲，怎么会费力找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母亲，怎么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如果不是母亲，我又怎么能把她引到这个院子来？”
周祈安想到带有乳香的香粉和女偶奇怪的举动，有些明白了宫楠栎的意思。但他还是不清楚，为什么一个泥做的女偶会有一个母亲的举动。
他正欲再问，青萝似乎知道他的困惑，先一步道：“是有强大的怨念附在这女偶上，控制女偶行动。可惜这女偶只是个傀儡，关键还是幕后之人。”
宫楠栎微微颔首，道：“我看也是。白费了我的好香，原以为会抓个大的。”
青萝满眼的不屑，道：“你即有本事把她招来，肯定也能制伏。我们就不在此添乱了。”说完招手收伞，准备离开。
宫楠栎一把拉住周祈安，摆出一张哭脸道：“你们坏了我的法阵，此时想拍拍屁股走人，给我留下一个烂摊子，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周祈安甩开宫楠栎，道：“谁坏了你的法阵？你少信口胡说。”
宫楠栎指着地上碎成片片的步辇道：“我原是在步辇下画了法阵，有东西坐进去后，我在房中以灵力催动术法，就可把他困在里边。管他是妖魔还是鬼魅，都逃不出来。我的术法刚到一半，便叫你给破了。”
周祈安道：“明明是你的法阵不行，困不住女偶，她才从步辇里逃脱出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宫楠栎道：“难道不是你用东西从背后击中那女偶吗？”
“……”
宫楠栎道：“我的术法没完成，法障还不牢固。你这一击，引得女偶发狂，才从阵中冲了出来。”
周祈安回想一下，那女偶初进院时，平静如常人，发狂确实是在他用碎瓦击中后才开始的。知道宫楠栎应该没有骗他，却仍强辩道：“你在屋内，怎么知道击中女偶的人是我。”此言一出才惊觉，说错话了。他儿时经常与欺负他的人打架，即便打不赢，言语上也决不能输。因此，刚刚宫楠栎说他弄坏了法阵，他虽内心承认，但下意识的，言语上还要驳回去。可当时跟他在屋顶的只有青萝，他这样说，岂不是指是青萝做的。顿感心虚，小心的看向青萝。
青萝像没听见一般，对宫楠栎道：“你想我们怎么赔你？”
宫楠栎立刻转哭为笑：“说赔就见外了，一个法阵而已，破了就破了。既然青妹妹刚才已经出手了，索性就待到最后。”
青萝瞟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女偶，道：“就这么个东西，你还要我帮吗？”
宫楠栎道：“区区个傀儡，自然不用。只是这怨念会附身于这泥女偶有些古怪，我是怕女偶损毁，怨念也不会散去，兴许还会找其他东西附身。而且，还不知道制作这个女偶的人是谁？与这女偶有何关系？”
“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会负责解决这个女偶，青妹妹只要在旁边看着，有需要时搭把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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