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两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学艺的时候虽然也听过各种稀奇古怪的妖魔鬼怪，都不曾想，第一次见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东西。
这黑雾看上去轻雾缥缈，一阵风来都能垂散，可里边的东西却黑乎乎一团，不知道是什么。
周祈安暗暗觉得不妙。
他修习的时间不长，到现在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贺雨虽然拿着剑，可看刚才的动作，也只是个花架子。
这黑雾看着就不好对付，别真把两人就搁这儿了！
周祈安一边盯着黑雾，一边小声对贺雨道：“你那两个哥哥在哪？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他们叫过来？”说着，手里结了印，随时准备向空中发流火叫青萝。
贺雨紧张得身体有些僵硬，脑子也空荡荡的。突然听到提起两个哥哥，立马回过神来，两眼瞪得老圆，微垂下的剑身立马向上一扬，硬声道：“就这么个东西还要叫我哥哥们过来，也实在太丢人了！”话虽说得硬气，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抖动。
他没等周祈安反应，先提剑冲了上去。
周祈安一听“丢人”二字，眼前浮现出青萝看自己的眼神，顿时心里一紧，脸涨得通红。眼见贺雨冲了上去，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贺雨看似鲁莽，却不是真的一味蛮冲过去。他距离黑雾五步就停了下来，全身戒备地盯着黑雾，想搞清楚眼前的究竟是什么。
原来距离得有些远，又因黑夜看不清楚，到近处借着幽月的光才发现，这黑雾中的东西近似一个黑色圆球，圆球的表面还在动，像跳跃的火焰，也像翻滚的波浪。
周祈安来到跟前，也发现了黑雾的诡异，厉声道：“这是什么鬼东西？看上去真恶心！”
贺雨咽了咽口水，道：“管他是什么，这个时候在街上出现，肯定不是好东西！”
周祈安很想调侃一下贺雨，他也是这个时候在街上，这话岂不是也在说他自己！只是鉴于眼前的形势，还是忍住了。
“咯咯咯”，黑雾又发出诡异的声响，圆球表面的火焰随着声音猛地跳了几跳，像是在对贺雨的话进行回应。
只是这回应，带着轻视的意思。
贺雨感觉受到了侮辱，大喝了一声，算是给自己鼓劲，提剑直冲黑雾刺去，剑锋直指大圆球的正中间。
周祈安被他这突然的一嗓子下了一跳，待他反应过来，责怪道：“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见他竟然一剑正中圆球，又笑着道，“可以啊！没想到你这花架子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贺雨却全然没有喜色，在幽月的光芒下，脸色看上去比刚才还要白，右手还微微有些颤抖。
周祈安在一旁没注意到，他自己却清楚，这一剑刺过去，看上去正中目标，可实际上一点刺中的实感也没有，根本没有刺中那个圆球。并且在刺中的瞬间，他很清楚的看到，那个大圆球的中间出现了一个小洞，刚好可以让剑穿进去。
说是他刺中了，其实是大圆球巧妙的避开了。
而此时，圆球中间的那个小洞在慢慢的缩小，还有股力量将剑锋往里拉。
贺雨和这股力量暗暗较着劲，额头上很快起了一层薄汗。
周祈安见贺雨神情僵硬，马上发现了不对劲，大喊一声：“小心！”抬脚就往贺雨的剑上踢去。
贺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和大圆球较劲上，根本没有听到周祈安喊了什么。只觉得突然受到一股外力的冲击，震得手腕一阵疼痛，原本拉着剑的那股力量猛然间消失，右手顺着那股外力往上一扬，剑从黑雾中划了出去。
要不是手抓得紧，只怕剑就要从手上飞出去了。
贺雨捂着又麻又疼的手腕，怒道：“就知道你们是一伙儿的，刚刚没把我的手捏断，现在是要踢断吗？”
周祈安当然不是要踢断贺雨的手腕，只是觉得应该想办法把他们分开，但又不敢直接上手去拉，便想到了用脚踢开的方法。
他生怕踢不中或踢中了却踢不开，那一脚卯足了全力。却没想到，力量是够了，准头却，差了点，竟然直接踢到了贺雨的手腕上。
他摸着头，赔笑道：“抱歉，抱歉，第一次动脚没有经验。”
贺雨觉得那笑容满是是幸灾乐祸，更是怒不可抑，忍着手上的疼痛，举剑对着周祈安道：“这该不会又是你的什么姐姐，怕我伤了她吧！”
周祈安听了并不生气，道：“你放心，我要是有姐姐长这样，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言语间，黑雾又发出一阵怪声，上下飘动，好像开心地在跳。
周祈安不再开玩笑了，道：“这到底是什么？就是这个夺取的婴孩魂魄吗？”
贺雨紧锁眉头，想要把眼前的东西看穿，握着剑的手又紧了紧：“我也不知道，不管是不是它，先收拾了再说！”
周祈安见贺雨也不知道，觉得有些失望，道：“你不是浩苍山焱雪门的高徒吗？怎么师父没教吗？还是教的时候你都在睡觉？”
贺雨反讥道：“世上那么多妖魔鬼怪，怎么可能每种都教到。看你这样子，也是有人教习灵力的，你怎么也不知道？你才是上课的时候都在睡觉吧？”
周祈安没有反驳，这点确实被贺雨说对了。
他跟石仙学习的这段时间，上灵力课的时候他确实很用心，可每每教六界常识的时候，他都在打瞌睡。他一向觉得，学好灵力就够了。至于六界之中有多少位神，多少种妖，多少只鬼，知不知道无所谓。反正碰到了就打，打不过就跑。现在回想一下，当时好像还讲了些克制之法和应对事项。
周祈安大感后悔，真是应了那句“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黑雾就在一旁飘着，仿佛在看热闹。若不是那奇怪的声响，几乎让人都忘了它的存在。
四周突然一黑，周祈安原先打出的幽月不见了。
贺雨大惊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周祈安不以为然道：“没事没事。我的幽月灵力用尽，消失了而已。”
贺雨松了口气，仍不忘不无嘲讽：“你怎么才这点灵力？这才多久就没了？”
周祈安难得没有反驳，反而道：“我确实灵力低，你肯定比我好一点。还是你来一个吧？”
贺雨听出他的话别有意思，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只得道：“还好意思叫‘月’，我看叫星星还差不多。我来就我来。”说着，也结印放出一个幽月。
周祈安呵呵一笑，道：“不错，不错，确实比我的好一点。”
果然，贺雨打出的幽月虽然是比周祈安的大了一点，亮了一点，但也确实只有一点。
四周重新亮了起来，一片银光下，那团黑雾仍在原地。
周祈安不再逗贺雨，盯着黑雾，道：“你有没有觉得，那黑雾有点不太一样了？”
贺雨看了看，道：“有吗？不还是黑乎乎的，轻飘飘的？”
周祈安一脸严肃，道：“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怪怪的，感觉跟刚才不一样了。”
贺雨细看了看，还是没看出来哪里不同了，只得道：“我看你才怪怪的。什么武器都没有，别指望我保护你啊！”
周祈安也觉得手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不太合适。转念想起来刚在墙角瞥到一个破扫帚。右手往墙边一招，那扫帚犹如被线绑着一般，飞到手上。
周祈安把扫帚拿在手上颠了颠，帚柄是根破树枝，打着弯带着树皮，摸上去有点膈手。帚穗是随便绑的几支树枝。不由暗想，用这样的扫帚要如何扫地？
扫帚虽破也不是什么正经武器，但总算聊胜于无。
周祈安将扫帚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握住，对贺雨道：“我数三声，咱们一块儿上。你攻上盘，我攻下盘。”
贺雨不解，道：“为什么要我攻上，你攻下？”
周祈安原以为他会对自己主动进攻的提议有疑问，却没想到他纠结的竟然是这个，没好气地道：“你没看我拿的是扫帚，扫地的东西，当然是负责下边了。”
紧接着，不等贺雨表示同意，就开始数。
“一！”
“二！”
“三！”
随着三字出口，人即刻冲了出去。
“是数到‘三’上，还是数完上啊？”贺雨还在身后大喊，“喂！你等等我！”
周祈安此时已经管不了其他的，冲到黑雾跟前拿着扫帚就是一扫。
这一下扇过去，黑雾被带起来的风吹得四散，直接将中间的圆球露了出来。
周祈安惊奇的发现，这个圆球的下边还有两个尖尖的小脚，不知是刚才没注意到，还是新出现的？
贺雨赶了上来，又施展他的剑法。
两人一上一下，因是初次合作，动作远比不上斗嘴有默契，不是你挡了我的剑路，就是我踢了你的扫帚。
那团黑雾随着两人的攻势，上浮一下，下沉一下，如同在与两人玩游戏；中间的圆球随着黑雾左蹦右跳，看上去比周祈安和贺雨还灵活。
如没有黑雾的诡异声响和两人的厮打声，远看上去，就像两个少年在黑夜中挥着一块黑纱起舞。
打着打着，周祈安心中的不安感更强了。他隐隐觉得有东西发生了变化，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心里着急，手上的动作也就乱了。
猛然间“当”的一声，周祈安觉得手上一阵发麻，以为扫帚又被贺雨打到，正要开骂，发现打到扫帚的并不是贺雨的长剑，而是黑雾的一条腿。
他这才发现哪里不一样了。
刚刚圆球下边还只是隐隐露出的小脚，现在竟然已经能清楚地看到小腿了。
不光如此，圆球的上边，还伸出了类似头和手的东西。
两人全神贯注地与黑雾打斗，都没有注意到这些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起先，圆球还只是随着黑雾闪躲两人的攻击，现在已能用手脚进行格挡，动作也逐渐灵活，并会再黑雾的掩护下，出其不备的攻击周祈安和贺雨。
周祈安和贺雨不再互相斗嘴，小心应对，开始还算得上应对自如，渐渐开始感到吃力，招式也越来越乱，毫无章法可言。
局势一下从两人的进攻转为了防守。
贺雨额头冒着汗，已经有点气喘：“这黑雾里的到底什么东西？原来只是个大圆球，怎么现在有了手脚？你有什么办法没？”
周祈安一边闪躲一边道：“有，赶快叫你两个哥哥找来！”
贺雨头摇如风中草，道：“不行，不行！太丢人，太丢人了！你怎么不去喊妖……喊你姐姐来！”
如果一开始就叫青萝过来，周祈安还觉得没什么。现在打了半天没有结果，还被攻击的没有招架之力，自己当然不能在最惨的时候把她叫来。
他这么想着，稍一分神，他险些被大圆球的一脚踢中。
周祈安紧忙往后跳了一步，与大圆球拉开距离，看着贺雨和大圆球过了几招。他发现，每次大圆球都只是用手脚去格挡贺雨的剑，如果格挡不到了，就会避开。大圆球本身绝不会与剑硬碰硬。
他有了个想法，冲着贺雨道：“这外边的黑雾没什么攻击力，主要是里边的大圆球。而它的攻击也是靠上边的手脚，这圆球就相当于身体，也没有攻击力。咱们分开点，一人吸引它的注意，另一人趁机进攻。只要能想办法重击身体，一定会伤到它。”
贺雨闻言也退后几步，略一思索便表示同意，道：“咱俩谁当这个诱饵啊？”
没等听到周祈安的回复，四周又黑了下来，但紧接着又亮了起来。
周祈安站在原地，手掌上托着一个幽月，嫌弃道：“你还瞧不上我的，你的幽月连‘星星’都算不上！这才多久也就没了！”
贺雨微张着嘴，全然不信，道：“我的幽月最少也能维持在一炷香的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没了！”
周祈安知道贺雨的心思，安慰他道：“这也没什么。灵力低很正常，我现在的灵力也不算高。咱们以后好好修炼，提升灵力就行了。”
贺雨更急了：“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不如我！我的灵力比你不知要多多少！”
周祈安觉得这个时候贺雨还嘴硬，有点可笑：“多少又不是用口说的。现实就摆在这儿，你也看到了。难不成你灵力突然变少了……”
话没说完，一个念头突然从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忙低头去看手中的幽月。
刚刚放出如同苹果大小的幽月，这时只有橘子大了，光芒也暗了很多。
周祈安豁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定是黑雾里大圆球在吸收幽月的灵力，用以增加自己的力量。前两个幽月都是被它吃掉了。”
贺雨显然对这个结论非常满意，道：“我就说嘛，我放出的幽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了！”
周祈安强忍着才没将手上的扫帚扔过去，白了他一眼，道：“现在是得意这个的时间吗？它吸收了咱们幽月的灵力才有的变化，一会儿只会变得厉害，更难对付！”
想到这一层，看着好像又小了一圈的幽月，周祈安感觉额头有东西留了下来。他忙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出汗是因为跟这个怪物打了半天，不是因为紧张。
贺雨在一旁高喊：“这个东西太恶心了，竟然靠吃咱们的灵力强化自己，夺取那些婴孩魂魄的肯定也是它。你赶快把幽月收了，让它没得吃。”
周祈安抹了把额头，道：“我把幽月收了，咱们在黑暗中看不到它，岂不更危险？”
贺雨急得直跳，道：“那怎么办？收了危险，不收也危险！”
周祈安心一横，道：“我吸引他的注意，你抓住机会拿剑攻击！”
贺雨想都没想就道：“你手上就个破扫帚，太危险了！还是我来吸引他吧！”
周祈安没想到贺雨会这样说，心里顿时热热的，道：“正因为我用的是扫帚，打到这怪物也伤害不大。你用的是剑，只管抓住机会往它身上刺。肯定会有效果！”
贺雨却没有他那么自信：“我第一剑就没刺中，现在刺也不一定会有作用。要不然，我把剑借给你，我觉得……”
“别罗里吧嗦的，就这样了！”周祈安打断了贺雨，道，“现在的情况跟刚才已经不一样了，你只管用劲刺了再说，别让我反悔！”
说着，他左手往黑雾的方向一抛，一根灵力集成的细线就缠在了大圆球伸出的手上。他左手拉着灵线把大圆球往自己的方向拉，右手举着扫帚朝它头上劈去。
周祈安的灵力低，灵线强度不够，稍一用劲便断了。
大圆球举起双手往头上一挡，一把抓住周祈安的扫帚，顺势就往旁边的地上扔。
周祈安反应灵敏，趁机又放出两根灵力，将大圆球举在头顶的双手都缠住，在空中借着被扔出去的劲继续拉着大圆球，同时，右手用扫帚在地上撑了一下才落地，才没有摔得太惨。
这一番动作下来，大圆球被拉成背对贺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周祈安那边。
贺雨知道机会来了，不再多言，紧忙往剑上画了一道符咒用以加强威力，然后拼劲全力向大圆球的后边刺去。
就在两人暗喜计划就要成功的时候，大圆球上的脑袋突然往后一转，直接调转了方向，变成了正对着贺雨。举在头上的双手挣断灵线，也转了方向，张着双臂，迎着贺雨的剑就扑了上去，像要把他抱入怀中。
周祈安没想到，大圆球的四肢竟然这样灵活，能随意调转方向。
贺雨更是完全被惊呆了，立在原地没了反应。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个脑袋伤，上边露出的眼睛半睁着，闪着绿光。
周祈安在后边大喊：“快闪开！快闪开！”同时放出数根灵线，缠住大圆球的身体，用力拽着大圆球往后拉。
大圆球被拉着退后数步，可灵线依旧吃不住力，开始一根根断掉。
周祈安最后用力往后一拽，抓住这个空挡，紧忙往贺雨跟前跑。眼见大圆球摆脱了灵线控制又重新扑向贺雨时，他纵身一跃，将贺雨扑倒在地。
大圆球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罩在四周的黑雾看上去也比刚才更多更黑了，朝周祈安和贺雨扑了上去。
周祈安知道，此时起身逃跑是来不及了，下意识的将贺雨护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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