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冥泠山（三）
话分两头，且说说三公子青霁那边。
青霁一手拎着剑光裹住的地气之妖，那地妖一路“呵噜呵噜”怪笑，青霁是个话少人狠的主，眼睛一动，听话的剑光直直穿透那地妖，地妖呕出一口血。
“主人！主人！救我……”
鬼婴泣啼般大嚎。
阴风从山顶掠过，一道阴冷刺目的剑光顺着风直扑山下。
当的一声，两剑相交。
来人一身黑衣，左边脸颊从头至脖颈攀爬着诡异的红色妖纹，一双赤目，那人眼中似有滔天的愤恨，狞声道：“小畜生，你倒有胆子来我这。”
剑法凌厉，招招致命。
青霁轻笑一声，手中剑架住那黑衣人：“有何不敢？”左手凝聚出一团金光，袭向那黑衣人的下盘。
这黑衣人正是“冥泠鬼”。
冥泠一招一式极尽狠厉，满山松林在两人的攻势下倾倒了一大片。隔壁香椿山的三姐妹紧紧抱在一起，遥望着冥泠山的巨大动静，大椿瑟瑟道：“你们说，入夜前，他俩当真能回来吗？”
二椿道：“怕，怕……”
小椿指着冥泠前山相继倒塌的松林，漫天烟尘里有两道剑光像闪电一般你来我往，相互缠斗，她道：“怕是有那个可能，你们看——”
冥泠山西面坍塌了！
那冥泠手中的黑剑和青霁斗了个不相上下，若不是三公子受了伤，碾压这老鬼完全没问题。
“小杂种，若不是为你，他会被打下天界？我日日夜夜恨不能剜你骨食你肉，你今天来得好！”
每说一句话，便增长一分剑势，最后全身修为覆在剑上，要给青霁来个一击致命时，山体一阵乱晃，他瞥见一道清越的剑光无限蔓延横贯百里！
冥泠陡然收势，他望着那道清光，眼中喜色大现，顾不上面前的小畜生，风驰电掣地闪去了西山。
“小绿，你看你干的好事。”
小绿被殊云说了一句，凝成的人形委屈地散了。
殊云宝贝似的捧起这把浮黎剑，屈起食指弹了弹剑刃，忽然两眼一花，一团黑红的烟雾遮住了他的视线。
而后，被人抱住了腰。
卧槽。
殊云惊退了两步，低头，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小兄弟，你，你谁？”
这小兄弟比殊云矮了几寸，正齐殊云的鼻尖。
小兄弟抬头，殊云心中大骇，不由又退了一步。
冥泠小兄弟半边脸上妖异的红纹和红眼珠，再搭配那白得过分的皮肤，乍一看之下，仿佛白骨里开出的红花，诡异的美丽，多看一眼，只觉心神都被他吸走了。
殊云的腰被这奇怪的小兄弟紧紧抱着，已是匪夷所思，而他开口的两个字，更是让他浑身一震。
“师父。”
殊云手忙脚乱地推他：“小兄弟，你不要乱喊。”
不仅推不动他，反而抱得更紧了。殊云欲哭无泪中见到青霁，忙道：“三公子，你来得正好……”
那双圈着他的手微微松动，他从殊云怀中支起头，方才乖巧的小徒弟模样瞬间戾气横生：“小杂种。”
殊云惊呆了。
青霁倒提剑，面上毫无波澜，一手拎住冥泠的衣领，将他从殊云的身上扒下来，丢垃圾一般往旁边一甩。
“你再靠近一步，我不介意斩断你的根。”
这冥泠本体是一棵枝干皆赤，黄叶白花结黑色果实的树，如今扎根长在此山，断他的根……嗯，说直白点就是老子灭了你。
冥泠不以为意，又是一个飞身抱住了殊云：“师父，我是冥泠啊，你的小阿冥，你不记得了吗？”
殊云咳了一声，伸手想摸摸冥泠黑乎乎的头顶，余光瞥见青霁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他抬起的手拐了个弯，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呃，阿冥，嗯，徒弟，好，好，徒弟，你先松手……我，为师喘不过气了。”
冥泠果然松了手，站在殊云身侧，看向殊云的是笑嘻嘻的天真模样，瞪向青霁的是弥天大仇的恨视。
“那什么，冥……”殊云一片混乱，冥泠拉着他的衣袖，眼中似有泪光闪烁，殊云清了清嗓子，续道，“徒弟，阿冥……那什么，我们来这是想挖两支养神芝。”
冥泠拉住殊云的手臂，亲昵无比道：“阿冥不知师父来，若不是这小杂种……”
眼珠子怒视青霁，转头朝殊云甜甜一笑道：“师父想要什么，阿冥定双手奉上。区区养神芝罢了，我这就全部挖了给师父。”
“泠鬼——”少年声音带着几分邪气。
“主人。”那地妖泠鬼尚困在青霁重重剑光中。
冥泠太阳穴一跳，左手凝出一把黑剑，带着满溢的杀气砍向青霁。
不待青霁动作，他那柄长剑自发和冥泠的黑剑斗在一处。
殊云望着噼里啪啦的剑光，举起浮黎剑，对剑柄上盘旋的小绿道：“小绿，是时候到你出场了！”
浮黎剑的清光从青霁和冥泠的剑光中横穿过去，两柄剑被浮黎的剑势慑住，彼此僵持在半空。
“有话好好说，两位淡定，淡定。”
冥泠眼珠子一转，收了黑剑，噌地揽住了殊云的腰。
青霁漠然扫了冥泠一眼，脸色如罩寒霜，右手长剑避开殊云，锁定冥泠的脑袋就是凌然一击。
殊云趁势来到青霁身后，这个小鬼动手动脚的，抱得他心中毛毛的。
冥泠笑弯了眼，他撕碎泠鬼身上的剑气，眼中盛满了明晃晃的恶意：“怎么，小畜生，你欺他没了记忆，又想花言巧语哄骗他？一次哄得他没了仙身，这次打算哄得他身消魂散？”
青霁的剑横在冥泠面门，他冷声道：“那又如何？从前到现在，你不都是被抛弃的那个吗？”
呃。
殊云感觉不太妙。这两人好像在说他，又好像不是在说他。但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愈发浓厚，他轻声道：“嗯，你们，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
冥泠咬紧牙关，显然被青霁那句话气得怒火中烧，良久，他扑哧一笑：“是。所以我做了决定，我要他永远留在我身边，谁也休想带走他。”
青霁平淡道：“是吗？恐怕你没那个本事。”
好吧，本君被无视了。
殊云头疼地挥了挥手，不想再看那两人打架，一边走一边道：“你们慢慢打，我走了。”
真是神烦！
从刚刚那个“碧落空歌”到“浮黎剑”，再到莫名其妙的“徒弟”冥泠，哦还有那啥洒金桃花……一切的一切，一切问题最大的当然还是青霁！百日宴见了一次后，莫名其妙送云笈纸和本我镜，还说什么物归原主，又莫名其妙去北域，莫名其妙和他来到此处，简直是莫名其妙！
从他们的一言一行来看，都藏着秘密！隐约还和他相关！他这个当事人一头雾水蒙在鼓里！
玉皇大帝元始天尊太上老君，你们来个人，解解惑？
想必是他内心诉求的力量太强大，殊云果然看到不远处有白光幽幽闪动。
差点忘了正事！
瞧瞧，这灵气充足这宝光四溢！一看就是养神芝！
殊云摸到那块宝地时，大狼二狼三狼等人已在那欢欢喜喜采收养神芝了，大包小包鼓鼓囊囊塞了满满两衣袖。
毕竟是三千年的存货啊！
他们每摘一株，灵光便淡一分，殊云赶紧薅了两株。
大狼拱手道：“感谢两位公子！这次真是收获满满，拿去人间能积攒不少功德！公子大恩大德，真如再生父母啊！”
殊云展扇一笑：“客气客气。”
大狼等朝殊云躬身道：“我们得趁那老鬼不在，先行一步。”
殊云摇扇道：“需要我护送吗？”
二狼道：“不妨事，这里离山脚不远。”
殊云展眼望向那杀得“难舍难分”的两道剑光，心想，本君不陪你们玩，爱打便打吧。因道：“没事，正好顺路。”
一行十几人朝山下而去。
“你们知道那冥泠鬼为何落在此山吗？”殊云寻思问那两个都没空理他，没准儿他们知道呢，便随口一问。
大狼道：“具体的我们也不晓得，都是听说哈，不敢保证可信度。”
殊云一听有戏，登时来了兴趣，道：“你说，咱们随便唠唠。”
“我听说，这老鬼是自脱仙籍，犯了神仙的清规，喜欢上凡人女子……”
殊云挑了眉毛：“不对吧，犯戒如何能自脱仙籍？他应当被削去仙籍，剔去仙骨，再打下轮回，受那天雷的追罚吧？”
二狼插嘴道：“这么狠？”
大狼又道：“所以我说不敢保证可信度嘛。”
殊云：“好，你继续。”
“试想凡人女子寿命有限，天上神官动动手指，要你明日死你焉能活到后日。据说哈，那女子被改了生命线，活不过两年便死了。须知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人都死透了那老鬼才得知，一怒之下反下天界。”
“就这？”
大狼睁大眼道：“什么就这啊！他来到咱们这，苦了我们三千年啊！”
一直默默听他们八卦的三狼开口了：“我听的不是这样。”
殊云掏掏耳朵：“如何？”
三狼狼眼一转，嘴角藏着笑：“我倒是听说，他在天上本来是某个神仙座下弟子，是他师父犯了清规，他不服上面对他师父的惩戒，才跑到咱们这的。”
殊云一个趔趄：“师……师父？”
三狼道：“我还听说……”
殊云：“什么？”
“他师父是个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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