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桌椅碗盘，饭菜果品，下官几人细细察看，皆无毒物。”
“无毒物？如何他这般痛苦？”
“乃是镇国将军饥饿体虚所致，世子妃殿下无需担忧。”
义州，地处河南省东南部，离河南府洛阳相距七百余里，东与信阳州毗邻，西接南阳府，南抵湖广江西，北上滨淮之地，也有左扼秦淮，右控汉江之势，故自古以来同信阳州一样有游八方，通九州之说。
义州因和信阳州处在同一方的气候风势下，即在南北分界处，所以境内的山川也是像信阳州那样既有北地的崇山峻岭，也有南方的绵延丘陵。战国时处在楚，申、息等国的管辖下，秦统一后北方居民大量涌入，历经千年，主要是楚风中的纯真和豫地中的豪气在此交融，使得当地民风纯朴爽朗。明成祖永乐十年在此建定王府，已传位六代，现在的一府正主为定王朱见铎，年过花甲又五，筋骨依旧安康强健。他有一位正妃和六位侧室夫人，共生有三女八子。
今日是浴佛节，全府的族人在清晨陆陆续续齐聚一堂准备礼拜神佛祈福。
朱见铎的第五子，封在庆平的文道王朱佑櫎的正妃陆氏到春昭宫去瞧方才吃斋饭时突然晕倒在地的，王世子殿下朱佑洊的庶子，被封为镇国将军的朱厚灏。
路过承运殿，与一个领着六个宫女的女子同向擦肩而过。但来，这女子到她身边脚步也不停，径直赶过她往前去了。陆氏有点恼怒，她从未见过这般傲慢无礼的大胆女子。
“是尚食局尚食江明珠江大人，本在京师宫中做事，去年十月来到府中。”旁边的太监回了她的话。
“拜见郡王妃殿下。”
陆氏想起江明珠的容貌，肤白如雪，容貌清丽，神情高傲。
“她又是何人？”陆氏走了两步又遇到一个带着四个宫女的女子。这女子从拐角处的走廊过来，可一看到陆氏马上有礼的站在一旁低头礼拜了她。直到她走过好几步路了才抬头跟在后边，到了绮雪院的长廊口拐过去了。
“是尚仪局尚仪齐清珍齐大人，她与江大人同是去年十月来到府中。”陆氏方才回头瞧看第二个遇见的女子，相貌柔和，顺眉顺眼，性子似乎也平易近人。
“我听闻府中有清明二宫，可是说的她二人？”齐清珍，江明珠？陆氏每次到亲王府中，后府除了世子妃肖氏那里别处基本上没去过。不过，她年初听说府中出了个清明二宫，是两个才二十出头的却统领管两局的女子。因二人都曾是京师宫中的女官，还是故交，来到府中后尽心尽力，将所管辖范围内的事物都收拾的井井有条，有规有矩，无有差错。公爹定王酒醉时说她二人既有聪明才智，又不减宫中官威，便戏称二人为“清明二宫”。
“正是，齐大人温和宽厚，江大人严厉正直。亲王殿下称两位大人是清明二宫，是府中良弓长箭。”
“良弓长箭？”陆氏轻叹一声，各地的藩王和亲王府都是照京师紫禁城所建。后府也是依照京师后宫建的，本该由一府正妃管治。但定王府的正妃洪氏去世多年，后府没有女主，纵有良弓长箭，无人能弯弓搭箭。
“饥饿体虚？庸医！”王世子妃肖氏心疼的抚摸着朱厚灏冰凉的额头，很不甘心的斥退宫中医士。吃着早斋饭猛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呕吐，浑身抽搐是饥饿体虚么？
“可怜的孩儿。”陆氏也忍不住悲伤落泪，镇国将军朱厚灏的生母，王世子朱佑洊唯一的侧室张氏是她远房表家的姊妹，血脉虽远但两人来往亲密。姊妹张氏九年前暴亡，亲王府传来的丧告说是误食毒菇并引发旧疾，无力回天。
这丧告怎能叫人信服？城里亲王府中的食材都是千挑万选，层层把关，还有人在饭前专门辨看试毒，自己的姊妹如何会食用到毒菇？
可府中就是以她误食为说头，没有细查到底。现在姊妹已经去世九年，那时到底是如何的事概早已不得而知，只听说过一些传言。
“九月十三为镇国将军举办婚事？”
“邓家小姐才貌双全，人品出众。”
陆氏与肖氏闲话中知道九月将为镇国将军朱厚灏举办婚事后，她决定在他大婚时把娘家带来的那尊送子观音送给他们夫妇。观音菩萨不仅保佑她与丈夫朱佑櫎非常恩爱，公爹定王的诸子之中，唯有丈夫没有纳侧室，所生子女均为她一人嫡出，其他家的妻妾都羡慕她一人尽受丈夫宠爱。更保佑她嫁到家里来的第一年便有孕，第二年初夏生了一子，传承宗火，后来又生了一子一女，子女旺盛。
因此，她希望菩萨也能保佑朱厚灏婚后夫妻恩爱，早日得子，子孙满堂，福寿安康。
陆氏与肖氏也算是能说心里话的一家人，她们都疼爱朱厚灏，为他着想。可陆氏听肖氏的口气感觉她不喜欢要嫁给朱厚灏的邓家小姐。
“母亲，这是哪个绣做的？绣的这样好。”
公爹的第二位侧室王氏过来了。公爹定王的正妃洪氏去世时，所生的世子朱佑洊才两岁，无母甚是可怜。偏巧半年后侧室王氏生的孩儿不满月就夭折了，她就把世子当做亲生子扶育，世子也对她如生母般尊敬；肖氏也把她当婆婆，以母亲称呼她。两人齐心协力的扶持世子朱佑洊和他的儿子朱厚灏。
“邓家小姐。”王氏拿来一个绣着喜鹊立梅头报喜的枕头给朱厚灏枕，绣的真好，活似真物一般叫人喜爱。
“小姐手艺真是好，”陆氏也赞叹道：“好似专做绣活的手艺人那般精道。”
“是好手艺。”陆氏瞧王氏说起要嫁朱厚灏的那个女子也不是很高兴。
“母亲，”
王氏怎么会高兴？肖氏想起为朱厚灏选妻最终定夺的那天，她们婆媳坐在前殿的帘子后偷扒开一道缝看了一下留在最后的三个女子。当长史说定了姓邓的女子后，肖氏发现王氏面露非常失落的神色。
“母亲，”
王氏不想说什么，她到现在还肚里有气。王府宗人满十五岁选妻，朱厚灏刚满十五岁的前年冬至，长史奏请王主朱见铎为他选妻。
王氏听说后明明白白的当着丈夫朱见铎的面跟负责选妻的长史和奉承教授几人说镇国将军身子虚弱，希望他们选一位身骨强健，头脑伶俐，明媚活泼的女子与他为妻。
丈夫也赞同还吩咐他们要听她说的。但是到了最后他们选了三个弱如拂柳，羞赧少言的女子，还大言不惭的与她说这三个女子都是照她所说选出来的。
她真气坏了，不是说她们不好，她们也自有她们的美处。之所以不喜欢她们是因为她和儿媳妇肖氏正处在多事之秋的当口，儿子朱佑洊和孙子朱厚灏身弱帮不上她们，她们自然都希望迎娶进门一位身子骨结实，头脑聪慧，性子又明快活泼的新妇。身子结实能生育出强健的骨血，头脑聪慧是想多一个人商量，性子明媚是想着朱厚灏性子阴郁好似一团冬气，需要一位朝气蓬勃的春光主妇与他调和阴阳。
“这花，”肖氏连叫了王氏两声，王氏却出神的看着摆在窗户边的一盆牡丹花。昨天开花了，是鲜红色的，看似十分喜庆，却深深刺痛着她回想起一个叫她难以忍受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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