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城堡前面的广场中央布置了一个用石块垒起来的演讲台，每天早上都有人在上面宣讲。宣讲第一天的内容是简要介绍林安这位新上任的领主，后面几日，就是讲解领地今后的政策方向，以及目前正在招工的一些项目。
下午的时间段会在台子上展开扇形的光幕，投放魔法影像，重复播放宣讲的重要片段。
虽然滞留在这一带的流民对魔法和贵族们心存敬畏，也害怕自己接近城堡会被抓起来，但还是有一些人壮着胆子去听宣讲——万一新的领主推出了什么和自己息息相关的条例呢？
如果是准备驱逐他们，也好回家提前收拾东西。而且他们也早就和家人定下了约定——若是没有按时回去，就赶紧逃的约定。
不过宣讲的内容要让他们“失望”了，这不是什么“给两天时间宽限，让他们自己滚蛋，否则就全部强制驱逐出境”的警告，而是要给他们颁发正式身份和招工的说明。
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表明领主不是让他们做没有报酬的强制劳役，还详细介绍了工钱待遇和他们最最关心的一件事——免税。
今年起三年时间内，开垦种田不收税，三年之后按收成的一定比例交税，具体比例视每年的情况而定，但领主承诺不会超过收成的十分之一；个人收入每年低于五十枚金币的免税……
消息一出，所有的流民都心绪起伏。如果不是交不起税，谁会愿意离开家乡流浪呢？
很多人都这样想着：不如就在这里定居算了——如果三年后再交不起税，再逃一次就好了。
古雷夫的父亲，奥列格也是这样想的，特别是昨晚妻子的哭诉和孩子的渴望，更让他下定了决心。
今天他又去了广场，广场边上树立着环形的木牌，上面张贴了不少公告。
虽然懂的文字很少，但奥列格还是细细地将告示栏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还依照上面画的图示费劲地理解公告所描述的内容。
最后一张公告画了一个农夫样子的人，他开心地展示着一张铁制的身份铭牌，身后的背景是城堡大门左侧的塔楼。
奥列格站在告示栏前面抬头，就看见了那座和画里一模一样的塔楼。
塔楼底层的门扉敞开着，上面还挂着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牌，写着的那个单词奥列格恰好认识——登记处。
去那一栋塔楼就可以登记了吧……他鼓起勇气，踏进登记大厅。
高悬的吊灯散发着令他目眩光辉，一些穿着白色服装的人抱着一堆文件在大厅里穿梭。
一位穿着着统一制服，胸前挂着工作牌的男性忽然扔下一打文书，朝他跑了过来。
奥列格的心里突然打起了退堂鼓，可是存在于想象中的那个更好的未来让他的脚跟深深扎在了原地。
还没等奥列格想好怎样开口询问登记身份的事宜，那个工作人员就递给了他一张纸：“身份登记是吗？太好了终于可以从文件堆里喘口气……呃，不是，我是说欢迎欢迎。你先自己看看吧，把能填的填了。”
“是，是的，大人。”奥列格双手接过纸笔。
他绞尽脑汁地填写自己的信息，可他识字不多，根本不知道该填些什么，最终只是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其余的地方全部空白。
奥列格有些惶恐，他紧张地想：“事务官老爷会不会以为自己戏耍他？我浪费了笔墨和纸张要赔钱吗？赔多少……”
在他准备将颤抖着的右手摸进胸前抓住那可怜的，只装了几个铜币的破钱袋时，工作人员伸手拿过了表格。
“奥列格，是吧，别紧张。剩下的我来填就好，我问你问题，你回答就行。”
奥列格咽了咽口水：“好的，大人。”
“年龄？”
“二十七岁。”
“你会做什么？有什么特长吗？”
“我……我修过海……啊不是，我修过河堤！”
在填表的工作人员仿佛没听见他的改口：“哦，挺不错的经验。”
“你有孩子吗？”
“呃……我，我……”奥列格就像河里的一条鱼，嘴巴一张一合但没有发出声音。
“啊，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当我没说。”登记的工作人员换了一个话题，“你想去参与领地的建设，顺便也赚些工钱吗？”
“想的，大人！”奥列格的语气略微激动起来。
“那把你安排去建学校可以吧？”
“可以的，大人！”奥列格的语调又高了些许，若不是他在暗地里死死控制住自己，恐怕已经破音了。
工作人员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水晶球，把它放在填好的表格上来回滚动了两遍。
他接着拿起水晶球，对奥列格说道：“不要动。”
“好，好的。”奥列格僵硬地定在原地，连眼睛都一眨不眨。
水晶球飘浮起来，在他的跟前晃了晃，闪烁了两下白光之后，又落回到工作人员的手里。
“好了，你的信息已经存档了，这是你的新身份证明。”工作人员将手放置在水晶球的下方，一个巴掌大的长方形铁制牌子，从水晶球里掉落了出来。
铭牌的背部是代表皇室的红宝石纹样，所有的身份牌都有这个纹样，表示每个人都在皇帝的统治之下，所有的身份证明皆是以皇帝陛下的名义签发。
铭牌的正面则写了奥列格的名字、出生时间、登记编号和归属地——伊斯特领。
“登记完成了，你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没……没有问题！”奥列格深深地底下头颅鞠躬，“谢谢您，这位大人。”
“不必如此，我叫威尔森，威尔森·史密斯。”威尔森将他轻轻扶起，“拿好身份牌吧，奥列格先生。若是遗失，请前来此处补办。”
威尔森将身份铭牌递给奥列格，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留意一下广场上颁布的消息吧，你很快就可以去工地上工了。”
“感谢您，史密斯先生。”奥列格退后了两步，再一次朝威尔森鞠了一躬，然后直起腰杆离开了。
威尔森看着奥列格离开的背影，伸了一个懒腰：“哎呀，怎么就不多来几个人呢？我可不想回去面对那些令人头疼的陈年旧账。”
在他身后路过的同事笑了笑：“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过来的，好啦，别偷懒了威尔森，早点整理完早点解脱。”
登记处一天的工作结束后，珍妮拿着威尔森的工作报告，向林安汇报今日的情况，还特别提到前来登记的奥列格前一日曾和出城堡采集土壤的汤姆有过交谈。
“他们当时聊了聊您当初遇见汤姆的情形和您留下汤姆担任园丁一职的事情，而且汤姆着重强调了您是一个仁慈、体谅他人且懂得民间疾苦的新领主。”
“是吗？这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林安抬手点了点下巴，“等奥列格成功获得新身份证明的事情传开之后，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前来登记的。万事开头难，但只要有人开了个好头，后面的事情就会顺畅不少。
“再说了，要有身份证明才能做工、上学，谁不想堂堂正正地活着呢？为了往后能更好地生活，等他们确认我们的承诺不做假之后，就会有更多的流民去主动登记的。”
林安翻看着奥列格个人信息，上面有工作人员写的备注：原籍东部沿海一带，自称修过河堤，合理推测其实是修筑过海堤。
还有很重要的一条——应该有孩子。
“威尔森干得挺不错的。”虽然相信汉娜选人的眼光，但是确认了手底下的人真的有真材实料还是挺让林安高兴的。
珍妮也笑了：“是啊，就是他这个人能够抓住每一个偷懒的机会，要推着他干活才行。当然了，分到他手里的任务都会好好按时完成的。”
在一旁听她们谈论的约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这样给流民颁发新的身份铭牌真的没有问题吗，虽然很多贵族并不在意脚下的‘蚂蚁’有没有搬家，不会特意浪费人力物力抓捕几个逃离领地的‘下等人’，但是万一有真的有其他领主拿出证据指明某一个流民原本是在他领地的人，并且指责我们庇护逃税、流窜的犯人呢？”
林安笑而不语，珍妮抬手扶额。
约翰一看珍妮的动作，就知道自己又忽略了什么：“你别说，让我想一想。”
他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关键点：“啊……特赦令。”
虽说原本特赦是为了给贵族阶层自己留后路，但是一直以来，为了彰显统治者宽广的胸怀，特赦令的说词历来是赦免“每一个人”，没有将对象限制在贵族里。虽然，在有些贵族的眼里，没有魔法天赋的人并不算人罢了。但说到底，这样的特赦令也让林安她们能够钻个空子，把平民所犯下的“罪”也算在赦免的范围内。
“是的，按照传统，每一任新登基的皇帝都会在登基之年颁布特赦令，天下很快就不会有什么‘犯人’了，我们自然可以给‘身世清白’的人发身份证明。
“而且除了赫利·金，帝国已经五十年没有特级通缉犯了，其他贵族也不好反对我们的行为。我们既没有包庇那些威胁到帝国统治根基的‘大恶人’，还打着响应特赦令的旗号，如果真的有人找我们的麻烦，就等于去打汉娜的脸。嗯……应该不会有傻子吧……”林安突然想到自己在魔法学院的时候就见识过一些傻子，声音逐渐微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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