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玉碎珠连（五）

沿着石廊，我被众数家丁推推攘攘到潘府前厅，一路上我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一句，菊儿也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手臂、肩膀各处传来阵阵疼痛，却不及我心里的伤痛，那个一度照顾我，为我分忧解难的菊儿不仅背叛我，更将我推入不复之地。

        “进去！”一声声历喝夹杂着急切的脚步声，我被狠狠的推入了大厅中央，一个重心不稳，猛地跌躺在地面，虽已冬尽，初春的气息难免有些寒意，此刻地面上丝丝冰凉透过裙衫穿透到肌肤，泛起阵阵颤栗。

        “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又为何做出如此不耻之事？！”说话的是一位老妇人的声音，尽显沧桑。我努力抬起头从地面爬起望向她，手执拐杖，华贵焕光，鬓驳斑白，满脸的肃穆之色。她便是潘辰生身娘亲，此刻正一脸愤怒的盯着我。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扫视了大厅一圈，满屋子的人皆是用不屑的眼光斜视我。潘凌独坐一旁，嘴角泛起丝丝笑意，眼神有着自信的光彩。而杨素则是与他对坐另一边，她有些慌张的看着我，连抓着裙帛手指都微微泛白。我淡淡回以一笑，示意她不必紧张，她先是一愣，随即咬唇低下了头。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人，我差点忘记了他的存在潘辰！此时他一脸漠然的正襟危坐，从始至终也未看过我一眼，眼神冷漠到让我害怕，这个给予我全部希望的男子，他一定会相信我的，对吗？忽然发现我有些力不从心了。

        许是我的漠视更加惹恼了老夫人，她猛地将拐杖用力磕在地面，“砰”的一声在整个空旷的大厅显得格外惊心。“你可知错！”老夫人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我，似要把我看穿。

        不过终要让她失望了，我有条不紊的整理起裙摆，腰间的流苏不知在何时被弄脏了，我细心的整理着，淡淡开口，“何错之有？”

        众人看着我这般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人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睥睨着整个大厅。

        “冥顽不灵！”老夫人恨恨的低咒一声，便朝大厅的门口喊道，“带人进来！”

        “是”两个家丁立刻领命下去将早已候在门外的菊儿带了进来。菊儿停在我的身旁向老夫人行了一礼，随后愧疚的快速扫了我一眼便冷然的说起事情的“始末”。

        “昨日子时初，蓝姑娘还在挑灯看书，奴婢担心姑娘受了凉，便静候一旁为姑娘添衣，不知惊了她，便将奴婢打发了，说是让奴婢早早歇息了去。奴婢走后，忽然想起姑娘一直有病在身，不可过多劳累，思及至此便回了蝉露院，谁知……谁知姑娘竟只身出了门，奴婢……”说到这儿，她抿紧唇偷偷的看了我一眼便低头不语。

        “说下去！”老夫人严厉的目光扫了一眼我与菊儿，示意她不必有任何担忧，继续说下去。

        菊儿定定的再次看了我一眼，便带着愤怒的气息说道：“奴婢觉得好奇便尾随身后，一直到了老夫人的偏堂，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她便出了来，奴婢见她神色慌乱，快速的整理着衣物，随后便若无其事的回了房。刚开始奴婢以为是老夫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才半夜邀了姑娘，也就没太在意便也回了蝉露院，提醒姑娘早点儿歇息，没想到今日便出现了此等荒唐的事……”说话其间，她未看我一眼，不知是害怕她编造的谎言会让我这被陷害的人看穿，还是她觉得良心有愧。

        我冷冷的看着她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身上，却无从反驳的凄凉。如今我是百口莫辩，却怎会甘心尊严被如此践踏。我仰起头，坦然的扫视着四周，视线落在整装而坐的潘辰身上，本以为他会急切的为我辩解，却不曾想他竟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浑身散发的冰凉气息堵塞了我的大脑，他是真的相信了她们的话吗？还是由始至终都是我一人独自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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