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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奇怪之地奇怪人


  毒神谷有一条水源从外往里面流淌,顺着陡峭斜坡顺流而下,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瀑布,但却有几分相似。

  说起来,如今大寒时节,这个地方犹如春季,不该如此的。

  对此,许鸣将这一切归功于这对奇怪姐弟以及周遭环境的因素。

  自从那天濒死开始,苗小兰花了大概十多天才让他清醒过来。

  严格来说这毒是一个月发作,只是他昏迷了将近一半的时间,所以就只剩下十五天。



  最重要的是要保持清醒状态下接受那种奇特火焰的炙烤才作数,不然只算时间,他刚刚醒来那会就可以下地行了。

  当然,这些都是苗小兰的一面之词,至于是真是假不得而知,现在的他只能选择相信。

  许鸣驻足原地,在他面前,有一条约莫半丈宽度的小河流淌而过,清澈见底,让人忍不住以水来洗把脸。

  只是想到这个地方后就忍住了,如果是从外面流进来的,外面又是所谓的毒林毒物,那岂不是?

  无奈之下,许鸣顺着这条小河上游走去,想看看这条小河的源头。

  大概走了一炷香时光,许鸣视线尽头可以看到一条不算瀑布的河水从高处冲刷下来。

  毒神谷四面八方都是崖壁,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个盆地,崖壁陡峭处甚至超过九十度,就像是一顶帽子,能够在底下乘凉。

  瀑布底下,苗溪双手化作手刀,深呼吸了一声,开始打一套看似十分养生的拳法。

  这套拳法不似寻常武夫的拳法那般刚猛,而是显得有些柔弱,看上去软绵无力。

  只是很快许鸣就收起这个想法了。



  只见前一刻还动作缓慢的苗溪眼神凌厉,转头看向那倾泻流下的河水,同时手刀隔着大老远虚斩一刀。

  刹那间,那半丈宽度的河水直接分流,就好像那里无形之间出现一堵墙壁,上方流下的河水不得跨过半分。

  已经过去了水源顺流而下,没入水中,后方已经没有“同伴”跟上。

  一刀水流止。

  以手作刀,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确实厉害,哪怕没有丹青境,没有洞府境,起码也是冲窍境,而且不会太低。

  这个年纪,果然,还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一刀过后,注意到这边状况的苗溪回望过来,冲着他咧嘴一笑。

  “有没有空?陪我练练?”

  许鸣摇了摇头,拒绝道:“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我先洗个衣服,到时候打一打也不是不行。话说这些水能不能用?”

  “我和我姐这些年喝的水都是这儿的,你说能不能用?”苗溪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话不能说服人,于是自己捧起一口水喝下。



  许鸣当然不怀疑,自顾自地脱下衣服以河水清洗身体以及衣裳。

  远处的苗溪盘腿坐在河岸上:“这条河流是我爹生前以通天手段净化了水质这才有的,就在上流那边不远处。凡是经过那个界限的,都会被过滤掉任何毒素。”

  “水从天上来,却往低处流。”

  苗溪顺着这条河流指向下游那边:“所以这条河最终会流到地下,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一条地下河。”

  地下河?

  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的苗溪无所谓道:“算了,既然都说了,那我也提醒你一句,别动歪心思,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那条地下河有一片数不胜数的鳄鱼,尽是力大无穷之辈,你要是想走那条路,估计是出不去的。”

  “那你可以吗?”许鸣一面清洗着自己的衣裳一面问道。

  苗溪毫不犹豫地拍拍胸脯:“当然可以!”

  许鸣又问道:“你真是丹青境武夫?”



  这次苗溪却是笑而不语。

  得,许鸣摆了摆手,不再问这种徒增笑话的幼稚问题。

  “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以前实验失败的方法我们都已经摒弃不用,每一个人身上的方式我们都有作出创新的。”

  “所以前人不行,兴许你运气好,这次就行了呢?”

  苗溪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笑嘻嘻地说道:“知道为啥我们这里几乎不会同时出现两个实验品了吧?

  出现问题或者加以改良是需要时间的,这个实验品失败才会发现新的问题,才会有新的实验品。”

  许鸣有些不寒而栗,苦涩一笑:“你这话是不是安慰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希望更小了。”

  “越是后面的人,越能走到最后。”苗溪意味深长地说道。

  许鸣看着眼前的浑浊河流,泥土中夹杂着鲜血:“因为一条路想要铺到目的地,是需要很多人的努力。走在前人铺出来的路上,会很轻松。”

  “想做成一件大事,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和沙场上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是差不多的道理。”



  苗溪脱掉靴子,放进河流中,冰凉之意亲自全身,让他无比舒服。

  因为这里的终年气温四季如春,所以也就不会有大雪或者毒辣日头之类的极端天气。

  许鸣嘴角一抽:“你们这条河是不是除了供给水资源,还有很多妙用?比如你现在。”

  “差不多吧。”苗溪平躺在草地上,双手作枕。

  许鸣轻叹一声:“那你能不能到下游那边去洗?我衣服都是你脚气了。”

  “那一会我的脚都是腥臭味咋办?”苗溪冷哼一声:“我是主人,我说了算。”

  许鸣拿起衣服,忽然问道:“你们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吗?”

  “肯定想过啊,我们又不是死磕这里,也曾行走江湖。不过那时候我还小,是我老姐带我出去玩的。”

  “最远的时候,好像走了两年,我们去了一趟江南,就是现在记忆不太清晰了。”苗溪悠悠说道。

  忽然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旋即气得不打一处来:“不过我记起来有一段时间穷得连饭都吃不起,我那混蛋老姐竟然说出两人拉屎相互吃的混账话来,他娘的!”



  许鸣愣了一下,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笑个屁!作为过来人,我可告诉你,只要是饿得不行的,便是吃屎,你都吃得很香!”苗溪骂骂咧咧地说道。

  许鸣反问道:“你吃过?”

  “我吃…过个屁!”苗溪反驳道,只是当他看到许鸣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从水里弹跳起身,站在草地上比划了几下。

  “来打过!”

  许鸣轻叹一声,同样起身拍了拍屁股:“既然非要找个人出气的话,那我好像也跑不掉了。”

  “你年纪小,我让你二十招,可别说我欺负你。”苗溪咧嘴一笑,信誓旦旦。

  光着膀子的许鸣问道:“你是几月的?”

  “你管我几月的,先来二十招,你别试探了,直接拿你那把佩剑来,不然更没意思。”苗溪叫嚣连连。

  许鸣毫不犹豫拿出那把向天剑:“既然如此,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罢,他的身形倒掠出去,转瞬间消失在视线中,又在转瞬间从侧面直刺而来。

  现在的许鸣已然是朝着冲窍境进发的修为,哪怕是秦衡,都不能在他面前顶过一剑。

  更何况太白剑法以飘逸为主,眼下出其不意,换做冲窍境武夫都要小小惊讶一番。

  只是苗溪面无表情,甚至都没有扭头去看,双指并拢,轻而易举地接住许鸣这一剑不说还稍微出力让后者踉跄退了几步。

  许鸣早有预料,身形再次消失再次出现。

  以此反复,许鸣的速度越来越快,对于自己的境界把控也越来越精准。

  但不论怎么样,他就是不能伤及苗溪一丝一毫。

  这让他心神震撼,眼前此人,极限在何处?

  然而,苗溪的实力还远远没有发挥出来,游刃有余,不忘嘴上调侃:“原来你也就这样了。”

  许鸣出剑的速度何其之快,以至于眨眼之间何止递出二十剑,恐怕就连三十剑都有了。



  只是苗溪不在意这些细节,用他的话来说大概就是多让你一些又如何,结果不会因此改变。

  不过很快,苗溪的耐心就被消磨殆尽,原本站在原地的身影骤然消失。

  哪怕是将自身力量发挥到了极致的许鸣还是被这一幕给吓了一跳,首次一剑落空。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有人从侧面一记手刀砸在他的肩膀上。

  好似遭受了洪荒大水,饶是许鸣尽可能以双脚死死定住地面,依然止不住横飞出去的势头,只能被“大水冲走”。

  从远处看来,就是他在地上犁出两道短小划痕后双脚离地,直接撞在一棵大树上。

  许鸣闷哼一声,微微抬头,看到了苗溪已经紧随其后来到眼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抓住他的手臂,往后拽去。

  可怜兮兮的许鸣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自己被对方拖拽到后方,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

  尘土飞扬间,许鸣满身狼狈地从中爬出来,干咳两声,看到了一脸笑意的苗溪。

  后者伸出手要拉他一把。



  许鸣下意识抓住对方的手,这时他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只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

  这个光着上身的年轻人再次被丢出去,而且这次是被砸在水中。

  这条小河其实不深,整个人站在其中,水位也过不了膝盖,这么强烈的冲击肯定无法缓冲。

  这就导致了许鸣整个人深陷泥土中,不仅带起成片水花,其中还夹杂着泥水,以至两岸都被沾染不少。

  远处的苗溪一脸无辜地走到岸边,笑问道:“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许鸣骂骂咧咧地从水中坐起,身上还带着许多污泥,吐出一块软泥后说道:“能不能别丢来这种地方?”

  “你这是压根不当人啊!”

  苗溪顿时板着张脸:“我姐骂我也就算了,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她罩着我,现在也不好恩将仇报,你这个小小试验品,还敢口出狂言?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接下来,这片地带就响起了许鸣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因为顾全大局,苗溪当然不会竭尽全力去揍人,否则以他的本事,许鸣还会惨叫连连?怕是叫都叫不出来就没了。



  故意控制力道的苗溪打完后顿时舒畅不少,拍了拍手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今天的天气都变得格外晴朗。

  坐在地上的许鸣就没这么舒坦了,不只是脸上,身上也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可见没少遭罪。

  他捂着脸皮欲哭无泪:“大哥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苗溪满意地点点头:“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寄人篱下就得有寄人篱下的觉悟。”

  许鸣连连点头,这谁敢不答应啊。

  当然,这顿揍也不是白挨的,确实可以从中看出苗溪一些平日里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他可能是货真价实的洞府境武夫。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

  正当两两无言之际,身穿青衣的苗小兰从远处破门冲出,一路奔跑过来。

  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等她跑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但还是恶狠狠地瞪着两人。



  许鸣和苗溪都看向他,顿时愣住了,这是咋了?

  只见这位青衣女子满身狼狈,身上有很多处脏兮兮的地方,而且散发着一种难闻的味道。

  说不上很臭,但就是让人招架不住。

  便是眼下被她用这种眼神看着,两个年轻人还是顶着巨大风险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苗小兰气极反笑,“好啊,苗溪,你长本事了,看我不教训你!”

  “等等!”苗溪伸出手掌制止道:“这一切都不关我事,都是许鸣这家伙,说话太难听,委实是忍不住,这才出手。”

  “你可知道他说了什么?全是你的坏话啊,尖酸刻薄,我现在回想起来,那都说不出口一个字,实在是太难听了!”

  苗溪一本正经地拍着胸口:“我也是太心急,觉得他太过分了,就自作主张动手。谁知道吵到姐姐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你骂我?”苗小兰一脸狐疑地看向他。

  许鸣都懵逼了,不是,这两姐弟都是这样做人的?



  好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胡说八道的本事简直甩他几条街啊!

  但如果让他就这么坐以待毙,不可能。

  于是连忙摇头:“这位姐姐,你跟你弟都相处这么多年了,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刚才他在讲陈年旧事的时候,可是着重说了你曾经在行走江湖之时吃了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苗小兰眉头紧锁:“说话!”

  “她说你没钱那段时间,饿的时候会吃屎!”许鸣一脸痛心疾首,打抱不平。

  苗溪双目圆瞪,看着许鸣:“你他娘的别乱说啊,我可没说,姐,咱们是什么关系?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这个外人?”

  “正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才要好好教育教育你啊!”苗小兰双手攥紧成拳,笑眯眯地走过去。

  “刚才我的实验都要成功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看我怎么教训你!”

  刚才被打的是许鸣,现在被打的是苗溪,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许鸣在旁边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以免自己被注意到,说不得又是一顿胖揍。

  毒神谷,是个好地方,里面的人虽然说不上好,但也很奇特。

  ……

  大魏王朝西至尽头是西海,冬至尽头是东海。

  只是明明都是海洋,古往今来许多与大海有关的诗句,十有六七均是东海。

  与之相比,西海的存在感明显更低。

  在东海之滨的一座大城中,虽然天气有些冷,但是在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酒馆中,有两人不期而遇。

  因为濒临东海,所以寻常内陆百姓一辈子都不敢想的海鲜在这里反而变得最廉价,不想吃都不行。

  这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容貌秀丽,身材高挑,英气过人。

  男的就相形见绌了,不仅身上邋里邋遢,而且因为长年累月都被暴晒的缘故,以至于皮肤干燥且黝黑。



  但就是这样两个人,在这个不大的酒馆中相遇。

  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女子年纪可能不到二十,面无表情:“你怎么来了?”

  邋遢汉子喝了口酒,长呼了口气,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舒服,咧嘴一笑:“又见面啦。”

  这两个相互认识的人,很巧,许鸣也都认识。

  一个,是在北煌城与许鸣并肩作战的姜洛凝。

  一个,是在南燕关一剑逼退北邙十万大军的陈南北。

  前者默默无闻,但后者绝对是如日中天,至今都有很多人在闲时谈论此事,哪怕不是第一次聊,依然津津乐道。

  这两人,都比认识许鸣还要更早认识彼此。

  “姜丫头,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脾气能不能不要这么臭,小心以后嫁不出去。”陈南北见她不回答,撇了撇嘴。

  姜洛凝无奈叹了口气:“你这次找我为了什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陈南北反问道。

  姜洛凝摇摇头:“没事你不会找我。”

  陈南北大喝一口酒,竖起大拇指:“这次北上还算顺利吧?”

  “还行。”姜洛凝点了点头。

  “这就够了。”说完,陈南北冲柜台那边叫喝了一阵:“掌柜的,多来几坛酒,最后装满我的酒壶。钱都算在这个姑娘账上!”

  姜洛凝面无表情,习以为常。

  倒是周围的人响起阵阵唏嘘声,不用听都是些鄙夷不屑的言语。

  陈南北向来对这些不上心,拿着自己的东西起身离开:“姜丫头,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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