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面包
待到要放学时，体育老师吹哨集合，池念和沈冬野客气地告了个别离开，此时沈冬野才像是记起来什么，开始扭头找魏尧。
他转了两圈，没看见人。
而后摸出手机给对方发了个消息：你人去哪了？
不多时就收到寥寥两字的回复：走了。
“我靠？”沈冬野摁着语音吼道：“没魏狗你没义气！”
听完语音，魏尧掐灭屏幕，把手揣进裤兜里。
一中旁边有条小街，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子排满了一条，冒着薄薄的烟雾。这会儿还没放学，没有蜂拥而至嗷嗷待哺的学生，不需要排队，但魏尧没什么食欲，漫无目的地从中穿过。
行至半路，他摸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陈毅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起。
“出来上网。”
“这么快就有空了？”陈毅爽直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魏尧不冷不热的应了声，反问:“你没空？”
只听陈毅身边传来一句娇滴滴的女声，他掩着手机朝旁边说了句什么，而后才答:“等我一会儿到。”
挂了电话，魏尧嗤笑了声，轻车熟路地拐进巷子里的网咖，找了连着的两个位置。
半小时后，魏尧兴致缺缺地打了几场游戏，才见陈毅姗姗来迟。
“呦，这么早就来了，没吃饭吧？”陈毅拉开旁边的沙发椅，朝魏尧招呼。
魏尧懒散地抬眼:“不想吃。”
清透的浅棕色眸子毫无波澜，眼皮薄透，带着淡漠疏离的生冷。
陈毅和魏尧初三就认识，到现在也有两三年，从来没见他热情过，也习以为常了。
“行吧。”陈毅没多说，坐下点开游戏。
两人一起打了几把，又开一把的时候，刚选完角色进入加载中，魏尧手边的手机就震动不停。
他暼了眼手机屏幕，不断有新消息的弹出提示，是沈冬野的，估计又是整什么幺蛾子。
“不看？”陈毅注意到这边情况，饶有兴致地问。
“不看。”
话刚说完，好像被对面听到了，随即响起一阵电话轰炸。
魏尧:“……”
铃声不依不饶，魏尧最终不耐烦地按了接听，五指扣紧手机放在耳边:“你最好有正事。”
“正事，绝对正事！还是急事！江湖救急！”
沈冬野这会儿在店里刚洗完头，理发师给他擦完头发后，正拿着电吹风一阵轰鸣，怕对面听不清，他大声咆哮着说。
魏尧抿下唇，把手里远离耳边，“说。”
“你同桌她没吃饭，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我这走不开啊。”沈冬野对着理发镜摸了摸额角的一撮碎发，沉吟:“这个色儿看不出来吧。”
后一句是对理发师说的。
理发师回道:“保证不会。”
魏尧嘲道:“你剃个头还能关注这么多。”
“不是剃头，是换色儿！”沈冬野道:“哎，不是！别打岔啊，快给兄弟帮忙。”
-
一中大门附近有间蛋糕坊。已经晚上，橱窗里的大多数面包已经售罄，但还是有几个人正候在柜台旁私语。
“没有其他的吗？”魏尧看了一圈，问店里的招待。
招待如实回答，今天的现成面包只剩橱窗里的这些，又补充了句：“不过店里新出了一款菠萝包，好多学生都喜欢吃，你要是不着急，可以等一会儿。”
招待指了指正在排队的女孩们，示意这些都是在等菠萝包的人。
魏尧默了下，自觉地站到队伍后面。
下午放学时，池念去食堂路上接到了一通来电。
她绕到僻静的榕树小道，找了个石墩坐下接起电话。
不一会儿，感觉到有一团毛茸茸蹭着她的脚踝，她低头一看是橘子，立马就来了欢心，蹲下身给它按摩挠痒。
电话打完，可池念被橘子这个粘人精缠住了，直到预备铃敲响才当机立断离开，因此错过了晚饭。
这时候已经晚自习第一节下课，她正准备下楼去买点什么垫垫肚子，只见她失踪了好久的同桌来了。
从沈冬野的口中池念得知同桌的名字叫魏尧，沈冬野还拿这名字打趣说，魏尧人如其名，做什么都喜欢迟一步。
只见魏尧自若地坐回位置上，把面包袋子放在桌上推给她。
池念看了看他。
魏尧说：“沈冬野给你的。”
池念在体育课时和沈冬野提过以后不需要再送东西，她为难地看着那袋面包。
虽然肚子饿，但为了以绝后患，她还是客气地拒绝了：“谢谢，但是我不需要。”
魏尧听得在心里直皱起了眉头，表面上还是没露出不愉快。
沈冬野这傻逼，果然又是骗他的。在电话里不停卖惨——且不说小姑娘已经饿惨了，饿坏了肚子如何不好，再者追姑娘就是要不依不饶舍弃脸皮。
排队的是谁？交货的是谁？到底是谁在舍弃脸皮！
“不行。”魏尧试图找回点面子，说：“东西已经买来了，干脆你转个钱吃了。”
池念闻言也就不好推脱了。
就这样，两人互加微信，完成了一笔钱货两清的交易。
吃完面包，池念继续写未完的作业。
不一会儿，她突然觉得手腕一阵发痒，下意识的又揉又摸了几下。
魏尧来了没有再走，他没什么要紧事，索性就待在教室里。注意到旁边的动静，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朝那边扫了眼，当目光触及到一片红色时，他神色一怔，问：“你手怎么了？”
“嗯？”池念闻言，抬头看了看他，而后才转向自己的手腕。
纤细白皙的腕骨上泛着一层晃眼的桃红。
不仅如此，脖颈后的衣领下都隐隐有蔓延出来的趋势。魏尧正想告诉她，但话到嘴边立马打了个转：“你身体不舒服？”
池念收回目光，神色淡淡地回答：“有点痒，可能是过敏了。”
一般是碰到过敏原才会过敏，魏尧的脑海里莫名闪过那个菠萝包：“你过敏了为什么不说？”
“我回去吃个药就行。”
魏尧看她不以为然的态度有点冒火：“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面包？”
池念：“……”
池念一时也说不上来，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对菠萝过敏，但她觉得过敏了吃个药就会好，不是大事。
“现在就去看看。”
魏尧把她的沉默当是承认，他皱起眉，起身往外走，不容置疑地要带她现在就去医务室。
池念有点理解魏尧的担心——可能是怕之后有问题会赖上他。
她没再说什么，只好跟上魏尧的步子。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迎面就遇上从办公室出来查班的许晴。
许晴一见魏尧，下意识的以为这位要逃课，质问他：“你去哪？现在是自习课不知道吗？”
魏尧不吭声。
池念从他的身后冒出来解释说：“许老师，是我身体不舒服，让魏尧带我去医务室。”
许晴这一瞧也看见了她手腕上明晃晃的红色，立马放人：“这是过敏了啊，那你们赶快去看看。”
校医务室在一中的东南侧，出了教学楼拐个弯就到。
在了解情况后校医开了几颗药。池念就着一杯温开水服下后，坐在校医的对坐听注意事项。
她不知道，魏尧环抱着手站在后面也听得格外认真。
从医务室出来，两人并排往回走。
魏尧得知她没有什么大碍后，暗松了一口气，就是不知道这一大片红什么时候能消掉，女孩子应该很在意这个。
池念提着一小白袋子的药，走在他旁边说：“谢谢。”
魏尧低头看她一眼，想到她刚才事不关己的样子——算了吧，当事人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他跟着瞎操心个什么劲。
他心里莫名有股气堵着，很轻地颦了下眉说：“没什么好谢的。”
池念冲他抱歉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会过敏，以前……”
嗡——
一阵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池念适时地住了嘴，好让对方讲电话。
谁知魏尧没有要接听的意思，重复道：“以前什么？”
没什么，你手机响了，不接吗？”池念提醒他。
魏尧这才兴致索然地“嗯”了声，接起电话。
刹时一道震耳欲聋的女声从对面炸来：“魏尧！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外面？”
魏尧的眼皮飞快地跳了一下，微咳一声试图缓解尴尬，随后轻声说：“……是我妈。”
池念点点头。
魏尧走到小路的另一旁：“嗯……知道……没。”
月光清极，夜晚的校园寂静无声，低沉的嗓音在夜色里蔓开。
分割明暗的路灯下，池念双手交握，百无聊赖地看着地上被光映出的两道人影，从脚下逐渐拉长，延伸至两架路灯中照不到的暗处，消失。
魏尧朝这边探望，暖黄的灯光打在她身上，给清瘦的身影渡上一层朦胧的光边，恍惚间又添了几分温情。
他好像能理解了：“沈冬野的眼光不错。”
“混小子，嘀咕什么？”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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