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笑颜似杯，盛满月光
我一脸尴尬地杵在原地，看着苗玲儿那愤懑的表情，倒吸了口凉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沉默良久，苗玲儿捏着手指，低声说道：“大哥哥，你说我们的小宝宝，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想到十万大山的习俗，我下意识地说道：“女孩子……不对，你想哪去了，我都告诉过你了，只是亲一下，不会有小宝宝的！”
“可是，秋天说……”
我气得直嘬牙花子，但还是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别听苗秋天瞎说，她自己都还只是一个小丫头，哪里懂得这些？”
苗玲儿气鼓鼓地说道：“秋天经常跟着青雨姐姐她们下山玩，知道好多好多事……不像小玲儿，只能待在山上，哪也不准去……”
这小丫头的脑回路太奇怪了吧？！
刚才不还在纠结生男生女吗？
怎么突然又抱怨起来不准她下山的事了？
我听得一阵头大，但毕竟刚刚才做了坏事，莫名有些心虚，也不好义正言辞地说一些什么，只能不断地点头，附和着苗玲儿对苗家“惨无人道”的控诉。
“对，没错，大长老她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什么，还有这种事？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帮你好好骂一下她们……”
就在我和苗玲儿一唱一和，显得极为融洽之时，她又是脸色一变，轻轻捂着肚子，眼巴巴地盯着我，轻声说道：“大哥哥，既然那么疼，为什么女孩子们，还愿意生小宝宝呢？”
卧槽，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咱们继续说大长老的坏话不好么？
心知面对苗玲儿这种单纯的性子，我说得再多也没用，只好顺着她的话口，无奈地说道：“生小宝宝这件事，你阿妈没跟你说过吗？”
苗玲儿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小玲儿没有阿妈。”
我愣了一下，看着苗玲儿那张还稍带稚嫩的脸庞，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莫名有些心疼，不禁放柔了语气，轻声说道：“那……你阿爸呢？”
苗玲儿脸色平静，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了一般，又是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小玲儿没有阿爸阿妈，只有奶奶、三爷爷、洪雪姑姑、秋天……现在还有了大哥哥，对了，还有小绿！”
听着苗玲儿那竟是有些喜悦的语气，我内心愈发难受，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只感觉身上莫名有些冷意。
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我忍不住凑过身去，想揉一揉苗玲儿的脑袋，就当做安慰了，毕竟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话，似乎都不会起到作用。
可刚等我凑到她面前，苗玲儿神情一变，脸色猛然涨红，连忙捂住了嘴，一边不自觉地后退，一边支支吾吾地说道：“大……大哥哥，一个小宝宝就够了，再来一个的话，小玲儿会疼死的……”
“啊？”
我都已经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当中，愣愣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她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直到想起了她刚才的那番言语，又看见她对嘴巴的“严防死守”，我差点一口老血就吐了出来，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想要亲你，我只是……”
可还没等我把话说完，苗玲儿捂着脸转身就跑，像极了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留我傻傻地杵在原地，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实在是太尴尬了……
就在苗玲儿的身影即将隐入夜色当中时，她猛地顿住，回过头来，脸色涨得通红，但还是鼓起勇气，喊了一句：“大哥哥，不许……不许偷偷跑掉，等小玲儿从小黑屋里出来，第一个想见到的，就是大哥哥！”
说完，她傻乎乎地笑了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月色与夜色交错，昏暗之间，像是盛满了甜酿的酒杯，醉人心神，美不胜收。
这一瞬间，我简直看呆了，伸出的手依旧顿在半空当中，只是愣愣地说道：“好……”
得到了我的答复，苗玲儿嘿嘿一笑，转身跑远，脚步轻快，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不见。
苗玲儿土生土长在十万大山，这里的山间小路，只怕她闭着眼睛都能走遍，所以我丝毫不担心她会走丢，便没有追上前去，也实在是不好意思追上前去。
看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我愣神许久，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柔软与疯狂，顿时只觉脸庞火辣辣的一片，心脏亦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我猛地捂住心口的位置，感受着那鼓点般密集与强烈的跳动，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脑袋当中，尽是苗玲儿那笑意盈盈的脸庞。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月色浓郁，夜风凉爽，平坦的草地之上，雾气弥漫，虫鸣不休，沉默良久，我缓缓回过神来，却是不由自主地咧嘴傻笑了起来。
反正这大半夜的，也不会有人瞧见，我就这样傻乎乎地笑着，沿着来时的路走去。
原本我选择暂时留下来，是为了知道五十年前，张怀予来到十万大山时，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还有苗玲儿看到的残缺记忆当中，那个脖子上系着金色惑尸铃的女人是谁。
可此时此刻，让我愿意留下来的，不仅仅只是一段过往的旧事，还有如今的某人。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怎么了，但我隐隐有些察觉到，我心底对于苗玲儿的那份情感，似乎不再是那么单纯……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踏着夜色，朝着小院走去，不知为何，我的脚步，竟是也有些莫名的轻快，就像……就像之前苗玲儿离去时的那样。
不知不觉当中，当我抬眼望去，已经能够看到小院的屋顶与围墙。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使劲朝着自己火热的脸上，扇了扇凉风，也将心底那种小鹿乱撞般的悸动，强行压抑了下来。
“忍住……别想！”
今晚我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这种时候可不敢再胡思乱想，要是一个没留神，思绪飞到了天外，那还不得被苗凤仪的那只大蜘蛛，给一口活吞了？
“冷静，冷静下来……”
在心里不断念叨着，我又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彻底平复了心绪。
知道五十年前事情的，似乎只剩下了苗凤仪，所以我之前才会和苗玲儿询问地址，就等着与苗玲儿分开之后，独自去打探一下情况。
但说光明正大地找上门去，那打死我都不敢，你当真以为那老太太是吃素的？
今天白日里，要是没有三长老给我挡着，说不定我现在就和那只阴魂一样，在大蜘蛛的肚子里，等待着被消化殆尽。
而且单凭这张和张怀予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我连在苗凤仪面前露个面，都要战战兢兢，时刻担心着自己小命不保，更别提和她摆开场子，大刀阔斧地询问五十年前的那档子事，我还想再多活几十年呢……
所以心平气和，循序渐进交谈什么的，想都不用想了，但要说到帘窥壁听这种事，那我可太在行了，毕竟在追忆酒吧里，我就是抱着苗玲儿，躲在那口棺材里，偷听闻人羽和闻人子忧的谈话的，当时苗玲儿还傻乎乎地叫那只阴尸“姐姐”呢……
等等……卧槽，怎么又想到苗玲儿了？！
“冷静，李长安，你是最棒的，儿女情长什么的，只会影响我们行走江湖……”
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我加快了脚步，朝着小院大门的方向走去，却在瞧见那两扇紧闭院门的时候，猛然停下，一时脸色阴晴不定。
因为此时在小院门口，朦胧的夜色之间，竟是影影绰绰，站着一道举止鬼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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