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人间再无张怀予
虽然全身都将要化作石块，但他模样平淡，盘膝静坐，模糊不清的脸庞，似乎还带着些许笑意，也不知是无奈的苦涩，还是释然的开怀。
我心里莫名有些难过，虽然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张怀予，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并且他给我留下的印象，不能说不好，但明显有些不着调，可就算如此，当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逐渐凝固成石头，我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你要走了吗？”
张怀予笑道：“贫道走了，对你而言，是一件好事，如果两道不同的意识，长期共存于一道身体之内，你的精神会发生错乱，也就是通俗来讲的，精神分裂症，况且生命就是一次次的相聚时分开，重逢后离别，花开两朵，善始善终，各自盛放又凋零，如此人间，才算有趣！”
我缓缓点了点头，但随即连忙说道：“你和苗玲儿……不，应该说是你和她体内的另一个灵魂，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也像我们现在一样，两道意识，共存于一个身体？”
如果真是按照张怀予所说，那么苗玲儿曾经在追忆酒吧当中，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场景，也就说得通了。
张怀予默然许久，没有说话，像是在想着什么，我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当那些充满死气的深灰色石块，蔓延过了胸口，已经攀附上了脖子，张怀予这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贫道早已不是当年的贫道，她也不再是当年的她，如果再见到她……她们的话，帮我说上一声，劝她们放下。”
她们？
除了苗玲儿体内的另一道灵魂，还有谁？
难道是……苗凤仪？！
想到这，我不禁一阵恶寒，但张怀予已经沉默不语，石块的凝固已经蔓延至嘴角，下一刻就将覆盖他的整张脸庞。
我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还能再见吗？”
这一刻的张怀予，不再是那般的不着调，仿佛又成为了当年那个斩妖除魔，道法通天的龙虎山天师，淡然说道：“相聚离别，自有定数，贫道已然看透，你也不必介怀，久居人间近百载，遍历人间山川，也曾触及云端，贫道幸甚至哉，如果真有重逢之日，那么贫道期待那时的到来……李长安，记住，你不是张怀予，也不是其余任何人，你就是你。”
说到这，石块已经凝固了他的下嘴唇，仿佛这就是他最后的一句话，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轻声说道：“有机会的话，多接触一下那个叫做钱多多的女孩，不知为何，每当看着她，贫道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话音未落，石块蔓延过了嘴巴，话语声顿时停下，然后又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整张脸都化作了石头的模样，相比起先前的模糊不清，此刻看去，竟是有了边角轮廓，那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庞，只是多出了一丝出尘的意味。
紧接着，石块完全蔓延过他的头顶，将那高高的发髻与簪子，也凝固成了深灰色的石头。
自此，我的丹田当中，多出了一尊道士模样的石像，闭目浅笑，盘膝静坐。
而此处人间，再无张怀予。
没了张怀予的话语声，我的丹田之内，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只是此刻听去，总觉得有些落寞。
看着那尊全然死气的石像，我忍不住望向一旁的深井，犹豫片刻，缓缓说道：“他还有回来的可能吗？”
原本我是没有做得到回应的打算，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毕竟如今在我的丹田当中，只有那口井里的东西，能够回答我的自言自语。
可令我没想的是，从那口井里，竟是真的传来了声音。
依旧是那般低沉，像极了夜晚时分的呓语。
“时机未到。”
那口井里的存在，如是说道。
这句话先前张怀予也说过，好像是当初在鬼门关前，有人阻止他的迈进，而说给他的，可我也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是以前在哪听见过，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说道，可这次无论我如何追问，再也没有声音从井里传来。
“砰，砰，砰！”
就在我疑惑之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不是从井里传来的，也不是来自我的丹田，而是在我耳畔响起。
我连忙收起灵视，缓缓睁开眼睛，一片昏暗当中，从房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谁？”
我神情一凝，沉声说道。
下一刻，门外顿时传来了一道女孩子的声音。
“小李哥哥，是三长老让我来的！”
听闻此言，我暗自松了口气，缓缓起身下地，点燃了桌上的蜡烛，一时之间，房间内灯火通明，我这才低声说道：“进来吧。”
房门应声而开，一个穿着苗家服饰，看上去很是清秀的女孩，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迈步走了进来。
“小李哥哥，三长老让我来给你送点吃的，刚才看你房间里灯都没点，还以为你已经睡了呢！”
说着，她走到桌边，将蜡烛摆到一旁，随即放下了手里的盒子，打开盖子后，从里面端出了几个碟子，还有一壶酒。
碟子里面的菜，就是一些常见的小炒，只是分量很足，估计是三长老考虑到我折腾了太久，什么都没吃的缘故，这才特意吩咐给我多做了一些，米饭也有足足一大碗，压得实实的。
“小李哥哥，来，看看合不合胃口，要是不喜欢的话，我明天给你做其它的。”
女孩将碟子和碗都摆好后，又拿出杯子，给我倒了一杯酒，笑意盈盈地说道。
我看了看桌上的菜肴，不禁说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女孩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呀，三长老怕你吃不惯我们十万大山的饭菜，还特意让我准备些山下的小炒，还好我以前跟着青雨姐姐她们下过山，趁机学会了一点，不然还真没有主意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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