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
听闻此言，我一时呆若木鸡，愣愣的坐回椅子上，听着婵姑娘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当时你的母亲柳念念正值分娩，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救下了我，虽然只剩下了一缕残魂，但作为报答，我还是答应了你的母亲，缔结阴婚，嫁给你为妻。”
我不禁攥着脖子上挂着的那枚铜币，从记事开始，我就没有把它从脖子上摘下过，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娘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
“我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深呼口气，轻声说道。
“我也不清楚，或许，是想利用我的气息，来帮你隐藏真正的身份。”
婵姑娘顿了一会儿，继而说道，不知为何，我从她此刻的语气当中，竟是听出了一丝颤抖，仿佛她在回忆着什么不可思议的过往一样。
“我……真正的身份？”
我微微一愣，皱着眉头说道。
她轻“嗯”了一声，说道：“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我没有说话，便听她继而说道：“我看见了刚刚出生，被柳念念抱在怀中的你，还看见了一座城市，放眼望去，每条街道，每个角落，都是数之不尽的阴魂，我最后看见的是，那些孤魂野鬼……都在朝着你下跪磕头！”
话音落下，仿若惊雷，我顿时僵住，沉默良久，才逐渐回过神来，颤巍巍地说道：“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轻笑了一声，说道：“我也想知道，但你爷爷和那个人，不给我这个机会，柳念念死在了那个晚上，我也被封印进了你怀里的那个红玉手镯当中，这一觉，就睡了二十年……或许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人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听着她的话，我眼角莫名湿润了起来，哽咽着说道：“我娘她……是怎么死的？”
小时候我问过我爷爷无数次这个问题，但他都告诉我，我娘她是生我时，难产而死的，可如今听着婵姑娘说起二十年前那个晚上所发生的事，我总感觉另有隐情。
婵姑娘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她确实不是难产死的，而是被什么东西……给杀死了，但当时的我，太过虚弱，就连他们的模样都看不清，只能看见一片浓郁的漆黑，但我知道，他们很强大，强大到一种，就算是鼎盛时期的我，都会不禁心生忌惮的地步……”
听完她的话，我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哗哗地流下，双手捂着脸皮，低头呜咽起来。
婵姑娘停顿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继而说道：“我不知道现在告诉你这些事，究竟会不会害了你，但我觉得，你有知道的权力，而且你也必须担负起这些，一个刚出生就被万鬼朝拜的人，内心不应该如此脆弱，如果柳念念还活着，我猜她也不希望，她的儿子，只是一个爱哭鼻子的懦夫。”
听着她的一字一句，我缓缓止住抽泣，陷入无边的沉默当中，良久过后，我深埋着头，轻声说道：“婵姑娘，我明白了，谢谢你。”
婵姑娘冷哼了一声，说道：“不用谢我，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赶紧振作起来，让自己变得有点用处，不然每次都要我来帮你整理那些烂摊子，很麻烦的，你真当我是你媳妇了？”
想明白一些事情之后，我心里累积的阴霾，顿时云开雾散，笑了笑，下意识地说道：“难道不是吗？”
这一刻，周身的温度瞬间降了下去，我坐的椅子扶手，凝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缓缓朝着我的手臂蔓延而来。
瞧见此幕，我顿时吓得一激灵，一屁股蹦了起来，连连作揖说道：“不敢瞎说了，不敢瞎说了……”
“师公，不好了，师公……”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张有方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叫嚷。
我一把拽住他，沉声说道：“出什么事了？”
张有方喘了几口气，指着门外，结结巴巴地说道：“打……打起来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张有方一把抓住我的手，便是朝着门外跑去。
一路慌慌张张，他带着我来到了天师府大堂，刚一进门，我便瞧见了正在大眼瞪小眼，汹汹对峙的两堆人。
其中一堆，为首的正是天师张若尘，他的身后，是先前带我上山的那一群道士。
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是另一个头发花白，眼神如鹰隼的老道士，身后同样跟着一群年纪稍小的道士。
瞧见我进门，张若尘连忙迎了过来，躬身喊道：“见过师父。”
他身后的那群道士，亦是作揖行礼，异口同声地喊道：“见过太师父。”
我点了点头，将目光望向另一边，只见那个眼神凶悍的道士看了我一眼，微微一愣，沉默片刻，脸色阴沉说道：“师弟，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师父他老人家，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兵解归天了，怎么又会重新活了过来，还变成了一个毛头小子，我看啊，只是长得像了点而已，不足为奇。”
听闻此言，张若尘脸色一变，转过头去，厉声喝道：“张若谷，你放肆，师父面前，你也敢口出狂言！”
那个叫做张若谷的老道士冷冷一笑，说道：“师父？你认了这个师父，我可没认，我身后这些人，也都没认，你想让我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叫做师父，没门！”
张若尘咬牙切齿地说道：“道祖都见过师父了，你凭什么不认？”
张若谷眉头微皱，轻轻瞥了我一眼，说道：“道祖……你说他见过道祖了，他就真的见过了，你把我丢到天师堂里待一会儿，我也能说我见过道祖了，你信不信？”
话音落下，张若尘整张脸都憋成了黑色，一时火冒三丈，咆哮道：“你再敢这么口无遮拦，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赶下山去，张若谷，你摸着你的良心，好好想一想，当年师父是怎么对我们的，如今他老人家重塑轮回，再归龙虎山，本应当是普天同庆的事情，你倒好，直接带人打上门来，你的眼里，还有没有天师堂的道祖？”
张若谷冷冷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他是怎么对我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按照辈分，我是师兄，而你只是师弟，按照修为，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可为什么，他偏偏却把天师之位，传给了你，还说什么一视同仁，视如己出，我看啊，他压根就没把我当作过他的徒弟，他心里的徒弟，从始至终，都只有师弟你一个人而已！”
听闻此言，原本怒气冲冲的张若尘，顿时愣住，随即脸色逐渐黯淡下来，一脸悲怆地说道：“师兄啊，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有想明白吗，修道之人，讲究云淡风轻，不追名逐利，不暴虐肆意，可你倒好，仗着一身道行，在山下为非作歹，任性胡来，因此师父惩戒过你，也劝你改正，可你心里怀揣着怨恨，一意孤行，伤透了师父的心，不然的话，这个天师之位，哪里轮得到我来坐……”
“够了！”
张若尘话音未落，张若谷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争论旧事的，当年师父将天师之位传给你，我不敢多说什么，谁让他是我师父呢，可你如今却要把这龙虎山天师的位置，传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还是一个毛头小子，这事，我就得好好管一管了，当年你张若尘的道行，倒也算得上高深，我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可他……凭什么？”
说到这，张若谷缓缓转过头来，一双凌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冷笑道：“这天师之位，你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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