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回
城郊，
荒山野岭，夜幕漆黑。南文御穿一身夜行衣走在前面，司马贝也穿了身黑色衣服，跟在他身后。
“你慢点。”司马贝小声说。
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白天就很吓人，更别提晚上了。南文御堂堂王爷，开棺验尸这种活，交给下人不就好了，何必亲自来。
还带上她！
司马贝睁着亮闪闪的眼珠子，左右环视，转身功夫南文御便不见了。她一个人害怕极了，快跑几步发现前方有个黑影，不由分说追上去。
“等等我。”她说。
语气恳切，有些撒娇的意思。
南文御低头扫了眼紧紧抓住他腰带的小手，笑了一下，说：“怕什么，有我在。”
司马贝倏然抬起头，就见夜色中，他的眸沉黑如水，暗纹涌动。
低下头，紧了紧五指，她小声嘀咕着：“就是……很怕啊。”
“上次让你调查李娘子，也不见你害怕。”南文御说。
司马贝想起在李娘子家，爬房顶的事情，咧了咧嘴，说：“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城里有人烟啊，这里鬼都没有。”
司马贝小时候和爷爷也在这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疲于奔命。
她还记得，在路边的枯树上碰见一只猫头鹰，那两只溜圆锃亮的眼珠子，一瞬不瞬盯着她。司马贝吓得要死，就要哭出来，爷爷死命捂住她的嘴。
她害怕这样的环境，害怕再遇上猫头鹰。
闻言，南文御忽地笑了，说：“既然无鬼，就不用害怕。到了。”
他停下来，视线望着某处。
司马贝在他背后探出头，也朝那边看过去。
大晚上的，刨人家坟头，就挺……奇怪的。
巧儿姑娘葬在荒郊野地，
两人是偷偷摸摸的行动，没有带灯笼，几乎是摸黑一路找到坟包。
南文御从背后抽出别在腰上的铁锹。
他开始挖土，司马贝就看着。
夜风沉沉，有些阴冷，偶尔还能听见类似野狼的叫声。
她看了会儿，双手合十，虔诚向上天祈祷，“巧儿姑娘，您看到了，我完全没参与啊，你要找不要找我，一定要看清楚人啊。”
她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忽然觉得有道刺眼的目光朝她射过来，看的她有些不舒服。
低下头睃了眼，南文御不知何时放下铁锹，黑眸凝视着她。
司马贝：“……你，你想干嘛？”
月黑风高杀人夜，司马贝心头突然就涌上来许多不好的画面。
“接着。”
铁锹被他抛过来，司马贝双手接住，抱在怀中。
低头看了眼铁锹，再看看他，一脸茫然。
“挖。”南文御冷冷的下命令。
“？？？”
“不是让巧儿姑娘看清楚吗，挖呀，她看着呢。”
“……”
这个男人……
在南文御威逼的视线里，司马贝被迫软绵绵下去一铲子，铲起来一些土，她丢到旁边，动作很慢。
重复这种的动作数十次后，南文御终于嫌弃她的速度，开口让她停下。
他伸出手，接过铁锹。
月色隐隐沉沉，男人的手臂修韧结实，司马贝看着他伸过来的掌心，有暗淡的光阴打在上面，莫名的好看。
拿起铁锹，南文御继续挖土。
男人的力气比她可大多了，动作又快又狠，没多久便将表面的松土抛开，露出里面棺材的盖子。
南文御用铁锹的铲尖撬开棺木，司马贝跑到他这边来，帮他一起掀开棺木。
“哐啷”一声闷响。
棺材打开了。
腐臭味劈头盖脸，司马贝憋着气，满脸嫌弃。
没有正常人受得了这个味道。
南文御似乎都棺椁发出的臭味习以为常，他跳下去，取出火折子，吹着了。
一只暖黄的火光，照亮方寸。
借助灯火司马贝看到棺材里，巧儿姑娘安安静静的躺着。她穿着青蓝色的衣裳，裙摆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视线上移，司马贝意外的发现，巧儿姑娘的容貌居然未变。显然南文御也惊讶与此事，火折子举在她面容上方，看了好会儿。
司马贝说：“薛家的人给她做了防腐？”
过了会儿，南文御说：“不是，尸体仪容狼狈，若薛家想让她走得体面，不会不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也是，
那裙子脏了好大一块，若薛家真的在意巧儿姑娘，不会不给她换上干净的丧服，而是穿着生前的常服，还葬在这种地方。
为巧儿姑娘唏嘘了会儿，司马贝如被闪电击中，一道灵光在脑中炸开。
“她真的是被害死的！”司马贝愕然。
南文御抬起脸，目光幽幽，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怎么看都像在看傻子。
摸了摸鼻头，司马贝移开视线。
南文御继续检查尸体。
裙子上的污渍，已然干涸，是从里面向外染脏的。污渍主要集中在下腹部位，南文御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掀开裙摆查看，果然巧儿的亵裤上也都是黑黑硬硬的污渍。
“那是什么？”司马贝在上面问。
眸色暗了暗，他答：“血。”
“血？”司马贝狐疑。
将裙摆盖回去，南文御沉着脸说：“她生前堕过胎。”
“堕胎！”司马贝讶然。
巧儿姑娘生前居然堕过胎，这可真是惊天大发现。
南文御继续检查。
到巧儿姑娘头部时，南文御让司马贝举着火折子，他抬起巧儿姑娘的头，仔细检查了她的后脑。
多亏了防腐药剂，南文御在巧儿姑娘的后脑，发现击打痕迹。
这回司马贝灵感爆棚了。
她猜测道：“会不会是，巧儿姑娘怀了不该有的孩子，她想把孩子生下来，人家不让，一来二去发生争执，巧儿姑娘被袭击，不慎摔倒，然后就小产了。”
司马贝越说，越觉得很有道理，“她本就心脏不好，小产、大出血，继而诱发心脏病，人就没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推论完，她闪着大眼睛看着南文御，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漆黑的夜色中，少女手上拿着火折子，火光映衬在侧脸山，轮廓温柔。
南文御平静地望着她，笑了——冷笑。
“孕妇没那么容易小产。”他冷冷说道：“司马贝，涨点常识，少看话本。”
切——
南文御继续检查，巧儿姑娘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司马贝蹲在地上，手指扣着土，嘀嘀咕咕道：“我又没生过，我怎么知道。”
这番话叫南文御听见了，他冷不丁接上，“早晚会生的。”
很嫌弃的白他一眼，司马贝在心里道：生也不跟你生，腹黑男。
从巧儿姑娘的尸体上，他们知道了，她生前有孕，脑后有击打伤，至于小产的原因，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我只能勘验这么多，致使巧儿姑娘堕胎的原因，需要仵作进一步勘验。”南文御说。
他说完朝司马贝伸出手，“拉我上去。”
司马贝是蹲着的，手里拿着火折子，他将手伸过来，司马贝抓住。中心向后用力，他长腿一跃，很轻松跨上来。
拍拍手上和身上的土，就准备走，后衣领被人给拽住。
“去哪？”一道低沉的男生从后面传来。
司马贝倒背手去抓男人的手，说：“当然是回家。”
都查完了，不回家还能去哪？她可不想继续从这鬼地方待着了。
“哼。”不知为何，南文御冷哼一声，说：“拍屁股就想走人？不知道帮人把棺材盖好，埋上吗？”
“……”
还……真没想。
月上枝头，乌云散开，终于有了些许光亮。
满腹牢骚地埋土，司马贝幽幽看了眼，男人倚靠在树干上，颀长的身子，很高很大，他稍垂着头，视线凝聚一点，沉思着什么。
骨节修长的手，缠绕在臂弯，食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着。光影里他的侧影，十分英俊。
“哼。”司马贝低低哼道：“让我干苦力，你去在旁边耍帅，混蛋！”
填埋工作比刨土容易多了，没多会儿，她就将坑填好了。
用脚踩了踩边缘松软的土，司马贝抿了把脸，掐着腰：“好了。”
南文御终于抬眸看过来，漆黑的眸子，幽暗深邃，许是思考的太过认真，他的眸中有些迷雾似的阴霾，定神看了会儿司马贝，那阴霾才逐渐消沉下去。
“那走吧。”
清幽的月色下，南文御拉着司马贝的手，找回去的路。空气中似有若无的细微声响，令敏感的他，身子一僵。
司马贝也察觉到了。
“怎么了？”
南文御突然勾着她的细腰，闪身躲进一棵大树后面。灌木遮掩，他们两个蹲下身子。
草木扫在司马贝脸上，有些痒，她不耐的动了动，南文御按住她。
“嘘。”
司马贝很慢很慢地抬起头看他，南文御正脸色冷峻，双眸直视前方，很警惕。
奇怪他突然的反常，司马贝伏低身体，越过草叶子，看向黑洞洞的前方。
有光很突兀的出现在黑暗中，不一会儿一个提着灯笼的男人，走进二人视野。
男人神色焦虑，左顾右盼，他似乎很担心，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看好几次，生怕有人跟着。
终于，男人来到巧儿姑娘坟前，“噗通”跪倒了。
灯笼倒在地上，男人趴在坟头哭。
“巧，巧儿……我对不住你。”
司马贝和南文御对视一眼，
还有意外收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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