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婚

大虞风俗，迎娶新妇在日暮时分，出发前需祭拜祖先，严清自皇家宗庙出来时成群的大雁排空飞过。

        随行的官员看见了笑道，“此乃吉兆。”

        严清笑了笑，他当然知道，从段澄在扬州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人生便皆是好远。

        天色渐暗，一行人骑着马明火执仗到了镇北王府外，只见大门紧闭，门外是几层的镇北军，齐威扬声说道，“不审何方贵客，侵夜得至门庭？”

        “闻君高语，故来相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严清这边是宗室的王叔相随，一应问答自是得体，齐威一行人却也没那么好对付，仗着风俗如此，一层层关卡，严清直到深夜方才接到人。

        院门内外围着的多半是左家的亲眷，嬷嬷们扶着段澄出来，严清穿红色婚服，段澄穿的是绿色绣花婚服，戴着金冠，隔着流苏，纤细的十指握着团扇，缓缓朝着严清走来。

        短短几步，两人却都想起了许多，想起了初见，想起了这一年多来的点点滴滴。

        两人的婚事可谓是万众瞩目，沿途街巷都围满了人，镇北军一路相送，提前备了喜糖分给沿途众人，好不热闹。

        段澄坐在马车内，严清骑了马在前，进了车内段澄才放下握着团扇的手，怎么会不紧张，她只觉得自己的手都要僵了。

        纵是段澄这样的性格，这一日也难免紧张，早起时便被嬷嬷们围着穿了喜服，又上了妆，左府的人也难得到了，昨日午后左夫人就带着左玲住进了府里，这个时间来倒像是做做样子，但她到底也算尽心，自从来了后，府里内内外外一应事宜都亲自张罗。

        睡前左玲来找了段澄，扭扭捏捏的半天才开口，“姐姐，你与七皇子熟吗？”

        段澄当时正在看书，听了疑惑的摇了摇头，左玲看着段澄清冷的模样，咬着唇说道，“年间我随母亲进宫请安，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瞧见七皇子与你说话，她都与你说了什么？”

        这么久远的事段澄想了半晌才想了起来，看着左玲一脸羞怯的样子，这个小丫头看着没半点心机，那位七皇子可谓是心比比干多一窍，她怎么就瞧上那样的人了，段澄却也不好叫小丫头失望，点了点头，“想起来了，他还问起你了。”

        “真的吗？”左玲一脸惊喜，“他问我什么了？”

        段澄看着她一脸期盼的样子，伸手合上了书，“只是日常寒暄而已，没说什么。”

        “这样啊，”小丫头一脸遗憾，很快又说道，“姐姐从明日起便是祁王妃了，想必往后见七殿下的机会自然比我多，若是姐姐再见到他，可以带妹妹问声好吗？”

        “好，快回去睡吧。”

        明日便是大婚，这一夜段澄自是思绪万千，拿着书许久也未看进去，左玲这一来，聊起了这些，倒叫段澄没那么紧张了。

        爆竹声响起，想是到了祁王府外，果然没过一会儿，嬷嬷就在车外小声提醒，“王妃，到了。”

        段澄整理了下衣裙，重新拿起了团扇。

        进了正堂，要先拜见父母，荣贵妃不能出席，太后与陛下却亲至了，两人自是满眼的喜悦，太后更是眼含着热泪，段澄喊了一声“皇祖母”，只见太后已经忍不住落下了泪，惹得段澄也红了眼。

        送进寝院，又有众多繁琐的礼仪，结束之后又去送了陛下太后回宫，太后执着段澄的手一直到了府门外，“往后就更是亲上加亲了，我可盼着你们赶快生一个大胖小子给哀家瞧呢。”

        段澄只是陪着太后笑，严清却点头应下，众人都笑了。

        二人走了，正堂这才闹起来，自有严清陪着，段澄回了寝院，忙了这一日，她真得有些精疲力尽了。

        寝院还是段澄在王府时住的梅园，这个时节虽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了，但是绿树环绕，在初夏，倒是更显清凉。

        “王妃，您再细瞧瞧。”

        银月指着梅林后的院子，段澄走了两步，这才瞧见梅林中竟多了一片湖泊出来，还建了湖心亭，与扬州那个院子一模一样。

        湖面上荷叶绿油油的，荷花含苞欲放，段澄沿着小道慢慢走向了湖心亭，月色下，亭子里已经点起了灯，隔着层层纱幔让人不由想到初见那一日。

        “喜欢吗？”严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从身后揽住了段澄，“那一天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日子，你不仅仅是医好了我的病，还改变了我的人生，所以我叫人建了这里。”

        两人携了手往进走，掀起帘子，里面果然如扬州的一切都如出一辙，两人在榻上坐了，夏日的夜晚，满天星辰，湖面的风吹来，带着莲叶的清香。

        段澄还穿着嫁衣，金色的发冠垂着金流苏，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安心过，段澄记得她曾经问玉璇，为何不继续快意江湖，却要与人携手，把自己困在这座城，玉璇当时说，一个人快意江湖，不如两人共守一座城。

        严清也曾问过她，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让你继续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你可愿意与他在一起吗？段澄瞧着湖面上映出两人的倒影，轻轻笑了，原来路上有了志同道合的同路人，才最好。

        “笑什么？”

        身旁的人伸手帮她整理被风吹起的发丝，段澄笑着回头看他，然后轻轻靠回他的怀里。

        “夜里凉，回吧。”

        严清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段澄点了点头，刚要站起来，他却已经抱起了她，段澄慌忙环住他的脖子，“快放我下来。”

        “忙了一日，王妃累了，为夫抱你回屋。”

        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段澄心中甜的如蜜一般，索性在自己院里，也不怕不好意思。

        “王爷，王妃。”

        院内的人都低声笑着，一路回了卧房，早有下人备好了热水，段澄向来没有要人伺候的习惯，严清也都随意，故而遣了下人出去，段澄坐在铜镜前，戴了一日的金冠，压得她脖子都酸了，严清笑着小心的帮她摘了，又帮着她梳着长发，段澄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她到底才十七岁，嬷嬷讲了几日，她都不够明白。

        严清从镜中看着她，那双段澄最喜好的眼，满是深情，还有些段澄不懂的东西，叫她红了脸。

        这个时候，话语倒都少了，严清帮段澄宽了外袍，段澄忙站了起来，里面穿的也是绿色广袖的衣裙，她慌乱的退了两步，“我先去沐浴。”

        她要走，严清却拉住了她，带着笑，靠近她的耳际，“礼尚往来，你不帮我吗？”

        他说完伸开了双手，往日相处，都是段澄处上风，他处处让着她，如今倒好，但段澄此刻却连头都不敢抬，伸出手帮他解了外袍。

        两件绣着龙凤的婚服，一红一绿，落在红色地毯上，屋内红烛高照，热气弥漫的屋子里，水面上洒了红色的花瓣，屋内都是清新的花香，严清拥着他，他的肤色极白，段澄却比他更白，十指相交，黑发缠绕在一起，段澄拥紧了他，轻轻的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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