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可有意留她在身边
“干嘛这么含情脉脉的看我？”
走近了，秦霄一脸嫌弃的看着柳如涵，柳如涵没理他，推着严清进了院子。
秦霄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院子，一边朝严清说道，“我方才看过了菜式，真不错，都饿了吧？”
院内段澄突然转身，“你们快点！”
多年后，已过百岁的西南王倚在院中榻上遥望着南方，还会想起那一幕，那便是最好的时光了。
午膳后众人便上了马车继续出发，在附近随意走走，晚上也会在庄中歇下，第二日才会返回行宫。
因为严清不便，众人便只在周边随意走着，但也是风光极好，大家兴致都很高。
枫林正红，众人行走在其中，阳光从枝叶间照进来，格外的美，段澄走了会儿，就踩着树枝跃上了树，一转眼已经到了树顶，她在下面走的着急，抱着剑，一袭白衣在枫树林中跃着。
“段姑娘这性情真是……”
秦霄笑着摇头，严清却说道，“她是江湖人，没那么多规矩，由她去吧。”
“我也是江湖人啊，你怎么就这个也不准那个也不准。”
柳如涵不乐意了，枫林中那个白衣女子看起来潇洒又惬意，让人羡慕不已。
“你算什么江湖人。”
严清笑他，柳如涵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想必以段姑娘的医术，殿下不久便能痊愈吧。”
他心里想的是，那样，段澄就能很快从这一切中离开，她不适合这里，应该尽快离开。
“医书记载此处不远有几味珍稀药材，我想去看看。”
白衣的女子落在了地处的树枝上，斗笠被她拿在手里，素面朝天的脸孔在阳光下似天仙一般。
严清看着她，点了点头，“去吧，晚膳前回来。”
段澄点了点头，再次跃入了红色枫林中，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我瞧着，你很是欣赏这位大夫？”
好友闲聊，自是什么都说得，秦霄向来直接，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话。
严清大概是在斟酌着要怎么说，很久才开口，“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
“是因为长相吗？”
柳如涵明知故问，严清摇头，秦霄瞪了他一眼，“殿下是那样肤浅的人吗？”
“这样的人，无论男女，都该追随着自己得心中所想，我希望她能做成她想做之事，希望他所愿之事都能如愿，不为其他，只因为如今这世间，已经少有这样的人了。”
“那，”秦霄转了转眼珠，“你可有意留她在身边？”
柳如涵也看着严清，严清笑了笑，“何出此言？”
“我看你对她很是不同。”
回话的是柳如涵，严清看了他一眼，说道，“有时候，留在身边反而是害了她。”
“是啊，那便罢了。”
午膳后小憩前，阿溪来报了新探得的消息，药王谷曾有一人入宫为当时的太后侍疾，那也是位女医者，有倾城之貌，宫中诸皇子、权贵对她心生爱慕者不少，引起宫内波澜不断，现如今的陛下当时还是皇子，几番求娶无果。此女最后嫁了镇北将军左厉，后璃国攻打北境，左厉率兵抗敌，却正值先帝崩逝，析王起兵谋反，他素与左厉不和，假传圣谕，镇北军全军覆没，那位女医也殉夫而亡，据传他们二人育有一女，那个孩子自那一役也消失了。
严清虽未见过信中提及的那两人，只是看那日父皇母妃的反应，段澄的身份便不用再猜了。
信中还说无论是左厉，还是那位医女，当时树敌不少，故而虽战死沙场功名赫赫，如今却极少有人提起，也是因为当年构陷左厉的是皇室之人，这些事就更无人敢提了。
严清捏着信，心中实在不平，这世道竟这样不公，忠臣为守国境战死沙场无人记起，却让这些诡谲阴暗的小人得志。
只是段澄这身份，的确不适合长留。
严清把那信在炭盆上点了，看着烧成了灰烬才放心，又提笔下令，段澄在他身边一日，他必会保她一日！无论是因为她是忠诚之后，还是因为她那份心志。
他本不想这么快解了身上这毒，只是如今却动摇了，解了毒，段澄便可离了这纷争，远走天涯，继续做她自己的事情，但严清自己就会卷入比之前更黑暗繁杂的斗争中，一切的筹谋都得重新来过。若要是按自己的计划来，那依母妃的性情和之前的反应，怕是不久祸事便会找上门，段澄尚不知自己的身世，一旦揭开这些，对她没什么好处。
到底该如何？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几人坐在院外亭内喝着茶，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段澄还未归，严清也没有传膳的意思，秦霄和柳如涵大眼瞪小眼，殿下要等，咱也不敢说话。
只是柳如涵却心中了然，段澄那个性格，入夜前能回来才怪了。
果然是如此，一直到掌灯了，那身影才从院外慢慢进来，亭内已经空无一人，园内三人已移到了屋内围坐着说些什么，看见段澄回来都看了过来。
段澄采到了药心情颇好，把佩剑和药材都交到了宫人手中叫送回屋，洗了手，自己拎着斗笠进了屋。
“殿下。”
她向来礼数不多，只是朝严清打了声招呼便坐在了一旁，好奇的看着几人，“晚膳还没到吗？”
严清虽面带笑意，但他心情不佳，几人都知道，段澄却没看出来，秦霄叹了口气，好心的提醒她，“姑娘，这个时辰，都该用夜宵了。”
“是吗？”段澄皱了皱眉，又看向一旁的宫人，“晚膳殿下所用的都留了吗？”
宫人点头，段澄跟去看了，见无异常才回来，却没着急再坐下，朝严清说道，“那我先去煎药，殿下准备一下，服了药还得泡药浴，睡前还得施针。”
“站住！”
严清却出声喊住了她，秦霄见状忙拉着不情愿的柳如涵出去了，段澄不知道严清想做什么，疑惑的看着他。
“坐，”严清指了指自己身侧的椅子，段澄依言坐了，他又叫了侍女传膳，“你先吃饭再说。”
段澄忙起来常忘记吃饭，现在坐下来看见一道道菜摆上来才觉得饿了。
“先尝尝这个，你饿了太久，这个文思豆腐清淡些，先吃点垫垫。”
他亲自盛了放到段澄面前，段澄低头吃了，盘中他又夹了别的菜来，拆烩鲢鱼头、大煮干丝、蟹粉狮子头、三套鸭。
段澄也没有客气，她的确是饿极了，埋头吃了起来。
生在帝王之家，严清从未对男女之情没有多余的想象，他的父皇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后宫三千嫔妃，包括已故皇后，现在的荣贵妃，他们都更像是臣子，而非夫妻。
他也只在书中见过情比金坚的爱情，他从未真实的见过，白天阿溪带来的书信中，才知就在十几年前也曾有过这样一对男女，无惧权势，明知前方困难重重，仍旧选择了彼此，他钦佩他们的勇敢无畏，但他自己不会如此，他的筹谋、他的路不该有差错，他也不准备让任何东西打乱他的步伐。
段澄是自在惯了的，就算出发前他与她说了晚膳前要回来，但她转头就忘了，严清刚开始是恼了，但没多久又是释然，他知道她的性格，所以知道她不是有意为之。段澄就是这样的人，而严清也很了解自己，谁都不可能为了谁改变，他们都有自己内心坚定的所求，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分毫。
入浴的时候，段澄亲自加了药进去，她还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长发挽着，屋里热，她忙了一圈，额角有了汗，胡乱拿袖子抹了，坐在浴桶旁唤严清，“快点，要不水要凉了。”
“你要守着？”
早知她行为与常人不同，严清还是愣了愣，段澄点头，严清皱了皱眉没说话，自己脱了寝衣，踏进了浴桶。
见他进去，段澄甚至伸手试了试水温，对一旁的银月说道，“叫人准备好热水，要泡够一个时辰，水温要一直保持在现在这个温度，每隔一盏茶来加一次水。”
银月出去了，段澄又坐回了浴桶旁，看向严清，严清竖着发，闭着双眼静静坐在药水中，因为泡在药浴中的原因，脸色看起来没有平日那样苍白了，段澄不知怎么觉得自己的脸颊也热了起来，她安慰自己是屋中太热的缘故，咳了声，问严清，“这药量偏重，殿下如有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嗯，”严清睁开了眼，看她，“可以喝水吗？我有些渴。”
段澄忙起身去倒水，严清这才轻轻松了口气，方才他虽闭着眼，但能感觉到段澄的目光，他竟然有些紧张，明知道她是医家，见惯了这些，但他还是不由自主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
没有清心寡欲的圣人，只不过有的人心中有更加重要的事，便顾不上那些了。
他以为她是如此，她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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