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前男友（大修）
告白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苏意荷反复想了两天，终于在各种乱七八糟的攻略里总结出一个结论。
什么欲擒故纵，有的放矢都是虚的，像骆日斐这类久攻不下的老古板，她绝对不能指望他突然开窍体会到自己的心意，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她倒不是等不起，就怕被有些不安好心的人捷足先登，直接把地皮都买回家。
她穷，是在是买不起地皮，只能肖想一枝花。
因此，苏意荷专门写了一份表白方案，专业到什么台词她该用什么角度对着骆日斐都全部到位。
带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苏意荷终于盼到了周五下班。
她特意和郁鸣手下的小助理打听过，骆日斐是今天下午的返程航班，整个周六除了晚上有个饭局，没有其他安排。
苏意荷一直记得骆日斐隔几天就会去一次书店的事情，前一天她就去特意查阅了访客登记表，循着记忆里骆日斐的笔迹，果然找到一个叫[小周]的人名，仔细看就发现这人出现的频率很高，就是毫无规律，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时间。
明天就是周末，苏意荷一想到要去蹲人，就满是期待。
人逢喜事精神爽，苏意荷笑盈盈地做完日常的sop表格，然后开始清理还没处理完的文件，看到文件筐上用来固定便签的薄荷夹子，心里一动，连忙取下来装到口袋里。
她正寻思着待会去商场逛逛，给自己买两身装备，突然就听到桌上的手机震得嗡嗡作响。
苏意荷瞥了眼，是池然的消息。
池然最近对她的事情格外上心，有事没事就问东问西，因此苏意荷就没着急回复。
此时，池然每打一行字都要偷偷瞄了一眼后座。
她一边略显紧张地敷衍旁边的男友，一边兴奋打字。
[池然大美女:意荷太巧了卧槽！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你猜我男朋友的老板是谁！！]
[池然大美女:我好紧张，好想给你发语音，可是我不能！！！啊啊啊啊啊憋死我了]
[池然大美女:对了，一直都忘了问，你和你们家周骰咋样了？上次听你说都牵手了？那是不是离公开也不远了？快给我个进度条，在线等超级紧急]
[池然大美女:看到快回我消息，十万火急！！！]
过了会，池然冷静下来，终于发了句有用的。
[池然大美女:你还在台里吧？我来双林了，正在过来找你的路上。]
池然的消息连珠炮似的往外弹，苏意荷打开对话框就看到最后一句。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说突袭就突袭。”苏意荷快速问，“你到哪了，我下楼接你。”
她刚发完消息，上面的聊天记录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同事突然过来说主任在找她。
“方米，意荷，正好你们都在。”主任的声音响起，苏意荷按着屏幕的手指一顿，立刻把手机放进了口袋，只见他让开过道，让身后的人走上前，然后一脸自得道：“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新闻部的新同事。”
与此同时，旁边新闻部的领导笑着打趣，“人刚来就被你抓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抢女婿。”
苏意荷听到这话下意识抬了下眼，视线和对面的男人相撞，对方微微颔首。
她不动声色地落后几步，正巧方米从座位上走出来，不等主任介绍，就主动朝着略靠前的年轻男人伸手道：“丛珏老师，久仰久仰，我非常喜欢看您的节目。”
方米的站位刚好挡住了苏意荷的脸，男人略微挪了下角度，淡声反问：“哦？”他温柔笑道，“最喜欢哪档？”
男人温柔可亲，哪怕已经是主持界的男神，也丝毫没有摆架子。
但看外表，他是出众的舒朗俊秀，此时单手拎着外套随意站着，被旁边的主任一衬托，观感极佳。
苏意荷看到方米明显噎了一下，正等着看她怎么收场，突然就听到主任说：“意荷不也是丛珏的粉丝吗？”接收到主任的眼色，苏意荷心里不情愿，但还是救场道：“对，每周六八点档的《丛零开始》，我们整个组都在看。”
已经紧张到卡壳的方米连忙点头：“对对的。”
丛珏并未在意刚刚的尴尬瞬间，只是将原本落在苏意荷身上的视线缓缓挪向方米，他伸手虚握一下，笑容满面道：“承蒙喜欢，荣幸之至。”
这话，苏意荷听着耳熟。不光是耳熟，还格外刺耳。
苏意荷别开视线，全程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走到演播室时，手机的办公软件上突然来了条消息，苏意荷就开始跟在队伍后面，偶尔回几句。
大概是看手机的举动过于频繁，丛珏突然从人群里回过头，主动问:“怎么？和男朋友有约？”
怎么？没有约就不能在下班时间看手机了么？
苏意荷没做声，主任已经开始打圆场，“她哪有男朋友。”中年男人一脸操心地转头警告似的看向苏意荷，“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了？”
还别说，还真是工作问题。
苏意荷把手机屏幕朝向主任，不紧不慢地解释：“我们专访栏目的预约热度目前排在top1，各项指数都很亮眼。新媒体部门想和我们合作，打算在节目正式上线后，配合推出一期直播作为彩蛋。”
主任脸上的笑容更盛，和旁边部门的领导相视一笑，随即道:“这可是台里今年期待值最高的新节目，现在丛珏也过来了，”主任说着说着，又把目光转向苏意荷，“将来，你要多跟着丛老师好好学，把我们新节目给撑起来。”
苏意荷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上次主任信誓旦旦说会安排搭档给她，原来说的是丛珏。
对家的当家主持人，又是青年男主持里的香饽饽，台里能挖到手，估计也是下了血本。
但站在苏意荷的角度，这事多少有点巧合到离谱。
她刚从康川内调到双林，丛珏就跟着从康川跳到双林？得亏是她先过来，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追着丛珏跑。
“要不是手续有点麻烦，丛珏年底的时候就该到了。”主任还在继续说，苏意荷却完全听不下去了……完蛋，她是二月底过来的。
这么算，她真的比丛珏晚。
面子上，输了。
“我年轻资历尚浅，能有现在的成绩都靠前辈的知遇之恩，这次能加入双林卫士，也是机缘巧合。”丛珏说完，还不忘带一句苏意荷，“以后大家共事，还希望能和意荷老师互相照顾，多多交流。”
一口一个意荷，谁要跟你多多交流。
而且，苏意荷突然想到，骆日斐都没叫她这么亲昵过，他似乎只叫过她“班长”。
那都是高中时候的叫法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守旧到这种程度。
下次再见到骆日斐，一定要好好让他改一改这个坏毛病。
苏意荷越想越遗憾，听到主任还是力推自己，眼神下意识就有点闪躲。
“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恐怕会拖丛老师后腿。”她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主任身上，反而是对面的丛珏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角，目光探寻。
“年轻人嘛，是要多多磨炼。”主任眼神鼓励苏意荷，然后转身看向方米，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方米啊，你不是一直都说丛珏是你的偶像吗？正好晚饭时间，你带他去逛逛我们食堂，今晚的酱鸭烧得不错。”
话音刚落，苏意荷就看到主任看向自己的眼神微变，语气也沉了下来：“意荷，你跟我来。”
从被调到双林电视台那天起，苏意荷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但没想到主任给的这么直接。
“你妈妈千叮咛万嘱咐托我照顾你。”关上办公室的大门，主任抓起自己的保温杯，坐回椅子上，转向苏意荷直接道：“可你当着丛珏下我的面子，是觉得自己很能耐，翅膀硬了，能飞了？”
苏意荷埋着头，认真听训，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想起小时候，有次程佛蕊女士搞什么读书会活动，邀请当时还没升官的主任上门做嘉宾，那么阳春白雪一场面，她那个不争气的妈一屁股蹲压坏了人家一盘鲜红软柿子。
她到现在都记得当时主任鸦黑着一张脸，心疼地一颗颗捡起来，然后还关心他妈妈摔没摔坏。
“主任，我知错了。”不管什么事情先认错，苏意荷谨记程佛蕊女士的教导，然后又不要命地补了一句：“但我以为您是理解我的。”
当初，她之所以去康川电视台，完全是遵从程佛蕊女士的想法，只不过她并没有去做她梦寐以求的主持人，而是一头栽进了记者堆里，从争分夺秒抢热点的小记者到撰稿记者再到现在的专栏记者，苏意荷走的每一步都被不断否定。
她原以为离开康川就能重新开始，却忘了这里也有老熟人。来台里没多久，苏意荷就知道自个亲妈打过招呼，因此主任才刻意给她制造很多机会。
此时，苏意荷见主任沉默不语，于是继续说：“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业。”
“年轻人，别太钻牛角尖。”主任语重心长地感慨，“主持人有什么不好的？你既然喜欢做记者，那也可以多栖啊，又没让你放弃。”
苏意荷低头不语，主任见状继续劝说：“你要分清楚自己是真的不喜欢，还是因为是别人硬塞的所以不喜欢。你还年轻，选择那么多，千万别单凭一腔冲动做决定，等以后后悔了，再想抓住机会，就难喽。”
苏意荷点头，心里却毫不动摇。
她从小就有很强的界限感，喜欢和不喜欢，真相和谎言，有价值和无效，她可能会去利用这些概念去完成自己的目的，但是却从未混淆过。
就像是她对骆日斐，高中的时候那么多人都觉得他冷淡，孤僻，可她却看得到他的细腻和渴望。因此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她都会努力出现，只为了让自己的“喜欢”得到保护。
这样的喜欢有很多，对花园里的玫瑰，路边的杨柳，同桌的橡皮擦，还有讲台上的触屏白板。
因为浅淡的喜欢，她可以做到力所能及的一切，那么面对理想，怎么会轻易放弃。
苏意荷握了握背到身后的手指，耳畔还是主任劝说的话。
“之前新闻奖的评选结果已经出来了，你的成绩很不错，不出意外，下个月的主持人大赛的名额也会有你。你回去好好想想，这可不光是你个人的事情，也是台里的荣誉，不要意气用事，明白吗？”
苏意荷答应：“我会好好比赛的。”
等到主任抬手让她离开，苏意荷连忙走到办公室门口，摸到把手的瞬间，她忽然听到主任又说：“我听你妈说，你和丛珏之前认识？”
苏意荷：“……”她妈咋啥话都往外说。
她没答话，主任便笑了笑，嘱咐道：“认识也是好事，他要是愿意带你，你还能更轻松点。”
看到主任意味深长的笑容，苏意荷感觉他就差把“你要赶紧抱大腿”这七个字写到脸上了。
抱丛珏的大腿干嘛？她就算是抱，也得是骆日斐那种的。
早晚有一天，她会把骆日斐整个人都拽到床上去。
苏意荷快步离开办公室，转身就去座位拿了包，走到半路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她一边想着一边刷卡冲向电梯口，还没按下楼号，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跑什么？”他仿佛是志在必得的猎户，审视着自己的猎物，懒洋洋道：“这么怕我？”
苏意荷定住脚步，耳畔忽然响起骆日斐那句：“想骑就骑，跑什么？”
明明是迥然不同的语气，可她一想到那天一起骑车，一起吃面，一起在凌霄花下看夕阳，耳垂就不由自主染上几分绯红。
苏意荷抬头，丛珏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电梯口空无一人，苏意荷看了眼腕表，想着自己还得去趟商场，对着丛珏的态度便有点不耐烦：“你能不能停止你那个爱脑补的毛病，我往前走，后脑勺又没长眼睛。”
丛珏被苏意荷怼了，也没生气，反而轻轻地笑了一下：“你嘴巴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跟谁学的？”
感觉到丛珏的靠近，苏意荷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我们最好保持距离。”苏意荷拧着眉，心里满是刚刚跑得太慢的悔恨，“这里是台里，不是什么街边巷口。”
丛珏再次靠近，右手撑着苏意荷的肩膀上方的墙壁，慢慢俯下身来，“你的意思是，街边巷口，我就可以亲近你？”
不等丛珏说完，苏意荷本能地伸手推向他的肩膀。
……没推动。
与此同时，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一电梯的同事，以及角落里的骆日斐，郁鸣，还有呆若木鸡的池然。
意识到某个严峻的问题，苏意荷连忙打开一直装在兜里的手——池然的新消息已经爆到69+了。
电梯间的人也都是一愣，有发觉不太对劲的人率先冲出场景，头也不敢回地跑回了座位，还有不认识骆日斐的人悄默声地使眼色，很快原本在门口挤成一团的围观群众全都溜回座位，寂静无声地开始“努力加班”。
楼道里，再次变得寂静空旷，只剩下五个当事人。
“小没良心的。”丛珏单手插兜，歪着头看向骆日斐，话确实对着苏意荷说的，“我人在这了，你还找什么替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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