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请看看，真正的我

“你觉得我适合萧红这个角色？”楚佳桃边问，也边审视着自己。

        “外表柔弱，内心却有自己的想法……”萧琦努力地将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凝练成词。“有才华，却对自己缺少自信，需要外界的鼓励……”

        “等等……”楚佳桃看着已陷入“导演”状态的萧琦，虽怯怯但坚决地说，“这是萧琦你……对我的看法吧……这并不是真正的我。”

        萧琦还以为楚佳桃会认可自己的评价，毕竟那些都是他确信无疑的观察。但此时他不仅反思，自己是否只是在臆想一个更符合自己理想的角色？

        “我知道，人都会有自己的面具，我可能也无意间……戴着面具……人很难看到另一个人的真实，但是……我希望，萧琦，你看到的是更真实的我……”楚佳桃艰难地表达着自己的态度，这些话听起来有一点抽象，她平时不会轻易说出，怕被人笑话。但是对萧琦，她觉得自己必须勇敢地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哪怕是不堪、丑陋的一面，她也觉得不能隐藏。否则她就无法确定，是不是真正的自己在投入爱情，萧琦爱的是不是真实的自己。

        这就是她恋爱的哲学。

        吸收并理解楚佳桃的话需要时间，楚佳桃在打破萧琦已然渐渐形成的对她的固有印象，拼命呼喊着让他重新审视。一个人改变自己的固有认知很难，但楚佳桃那倔强的眼神，那认真的表情，仿佛是在说，非这样不可。

        一旦重新审视，萧琦便突然有种陌生感。眼前的女孩，是他刚刚近距离看过，是他拥抱过，吻过的那个小女生吗？楚佳桃的形象鲜活起来，却也让萧琦感到迷惑。他忍不住走上前，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用触感去吸收“真实”。但，身体的接触就能看到真实吗？真实究竟是什么呢？

        “哈哈。”楚佳桃突然跳起来，退后一步，动作笨拙，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鸡。“我又在说怪话了，你不要在意。好了，我开始演了。”

        楚佳桃的“怪话”却引发了萧琦极大的兴趣，他一边看着楚佳桃流利但不大自信地念着“萧红”的台词，一边顺着楚佳桃的话想去。

        是否他曾经所看到的，所以为的，很多人，很多面貌，都不是真实的那个人？小桃、伯伯、姑姑、李哲、白璐，甚至……奶奶？如果他始终没看到对方最真实的样子，而只是看到自己眼中的对方，受困于自己的想象、经历、思想，那么，自己究竟有没有真正地爱过一个人？他对***爱毫无疑问是真实的，那失去的疼痛至今在心口，是那么滚烫。但他真的了解奶奶吗？

        “小桃。”萧琦突然跑到楚佳桃面前，拉住小桃的胳膊，激动地说，“你说的话，真的对我很有启发！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了解真实的你。”

        楚佳桃愣愣地看着萧琦，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有如此强烈的情绪。

        “你说得太对了，我最讨厌人和人之间虚伪的互动。但之前我一直没办法把这种想法，变成语言。小桃，我也想让你了解，真实的我……”萧琦热切地看着楚佳桃，楚佳桃则望向萧琦此时正燃烧着生命之火的双眸。她知道，当他吻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在这个外表冷漠的男孩心中，有一颗充满生命热情的心。

        ***

        一个小时过去，萧琦觉得楚佳桃的台词已经熟练到不能再熟，只是有些许不自信，让她没有将角色的情感充分展现出来。

        “小桃，你要把此时当作正式上台。你的动作，你的声音，都可以再放大，不要拘束。”萧琦指点着。

        楚佳桃有点泄气，“再放开？那对我来说太难了……”

        萧琦想了想，也觉得激情澎湃的样子不太适合小桃。

        “小桃，休息吧。我觉得今天差不多了。”

        “嗯……可是我怕……到正式演时，我大脑一片空白，还是会把词忘得一干二净，所以还是再熟悉一遍……”

        “台词你已经很熟了，你现在需要的不是熟悉台词。”萧琦果断地说，“来吧，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家了……”后半句，萧琦没说出口，他想说“陪我一会儿”。

        萧琦和楚佳桃并排坐在舞蹈教室落地镜前的台阶边。

        “今天晚上你还去打工吗？”萧琦绕了一圈问。

        “去……去啊……”楚佳桃有点猜到萧琦的意思，但她难道要请假吗？

        萧琦不语，确实有一股自私的念头淌入心间，他不想让楚佳桃去打工了，从一开始就不想。今晚是否能以他要回家为借口，让楚佳桃请假陪他？真奇怪，他一贯是那么独立，不需要任何人关照，为什么在恋爱中，他变得如此希望小桃能一直一直在他身边？

        “好吧，那我送你去……”萧琦没办法说出自己真实所愿，“你们那个店长，我觉得有点不正经……还有那个叫马什么的店员，对你有企图，你离他们远一点，不要和他们说话。”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部分自己的想法。

        楚佳桃“噗嗤”一下笑了，她看着萧琦，做了一个对他来说大胆的动作，她双手放在萧琦的脸颊，指尖穿过萧琦的头发，萧琦的脸一阵发烫，耳朵痒痒的。楚佳桃凑上去，轻啄了萧琦的额头。

        像对一个小孩子。

        “你放心啦。”楚佳桃狡黠地笑着。

        萧琦因自己的想法完全被楚佳桃看穿而脸红。但他说那些话是认真的，虽然楚佳桃柔和化解了表层，但深层还是盘绕着他的坚持。

        近正午，阳光透过窗子，在地上灌下一片光海，尘埃若海溅起的波点，此时此刻，安静至极，两人宛如去往与世隔绝之地，平和而远离一切伤害。

        楚佳桃身上散发出甜甜的香气，萧琦不知那是什么香，但令他沉湎，令他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他靠在楚佳桃肩头，也许这给楚佳桃那柔弱的肩膀施加了太多压力，但就一会儿，应该没关系吧……楚佳桃温柔地抚摸着萧琦的头发，全然地接纳了他的无助和疲惫。

        也许，他已经逞强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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