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生日快乐
今天是母亲的生日，同时是秦姨的忌日。
其实楚佳桃一直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早在几周前她就准备了一份礼物，但她万万没想到秦姨会刚好在今天突然离世。
“妈妈，生日快乐！”这句话憋在嗓子眼。
不仅妈妈无心过这个生日，其实连自己也觉得现在提这件事真是不合时宜。
然而，妈妈正伏在桌前哭泣，这场景令楚佳桃心情复杂。既觉得心痛，又觉得有些害怕，感觉无所适从。她心痛的是，母亲想必是害怕她担心，明明已经那么难过，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她害怕和无所适从的是，在她的记忆中，母亲极少表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即使今天在医院，见到已经离开的秦姨时，妈妈也只是落了一会儿泪。从小到大，从来都是自己哭得眼睛红肿，久久不能停息，而妈妈则在一旁静静地陪伴。妈妈在楚佳桃心中是一个坚强而高大的存在，无论是多艰难的时刻，她也拥有强大的行动力和执行力，此时此刻，她的软弱令楚佳桃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安，仿佛从今往后她就再也不会有能够依靠的对象了。
她还记得去年的今日。那是她高三下学期模拟考试前，正是高考前最为紧张的时刻。但为了给妈妈过生日，她和秦姨在厨房帮妈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秦姨还烤了一个香喷喷的胡萝卜生日蛋糕——妈妈喜欢吃胡萝卜，而且注重身体健康，平日不怎么吃奶油。当然，那天楚佳桃在厨房基本没帮上什么忙，秦姨不让笨手笨脚的她切菜，只叫她洗菜、择菜、剥蒜等等。可是，洗菜时菜不小心掉到地上不少，还要重新清洗，择菜时她将许多能吃的部分也都择掉了，剥蒜更是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秦姨既没责怪她也没笑她，只是一直说叫她不用帮忙快去温功科，但她很任性地执意要留在厨房。
那天，应该给秦姨添了不少麻烦吧……回想起来，秦姨之后又扫了很长时间厨房的地面，所有她洗过的、择过的菜秦姨又都重新检查了一遍。但即使是那样，秦姨还是笑着夸奖她长大了、懂事了。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一个一直生活在温柔乡里，养尊处优的人啊。
可是那天，妈妈工作到很晚还没回家，最后还是她和秦姨去事务所找妈妈，看到妈妈还在事务所聚精会神地看着文件。两人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打扰她。后到家后，就自己和秦姨两人，坐在餐桌前等待，等到菜凉了，妈妈还没回来，两人就聊起天来。那个时候聊了些什么呢？楚佳桃怎么也想不起来……如果那个时候再认真地多听一些就好了，也许秦姨讲过什么重要的事，而自己却遗忘了呢……
后来将近12点时，妈妈终于回来了。那时候楚佳桃还在餐桌前，手拿一套数学卷子，全神贯注地做着，秦姨说那时她的表情活脱脱就是一个小曾智楠，和她看法律文件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在曾智楠的执意要求下，秦姨和楚佳桃坐在餐桌前，她自己把菜一样一样热了，又重新端回来。那时已经接近凌晨1点，但她们还是开了一瓶红酒。那天，不仅秦姨和楚佳桃给曾智楠过了生日，曾智楠和秦姨也祝愿了楚佳桃高考顺利，但却没有人想到为秦姨祝福。
如果那个时候，祝福秦姨身体健康，今年的今日，她会不会还能和自己坐在一起，为妈妈庆祝生日呢……楚佳桃想得出了神。
那时她们欢乐的样子深深地印在楚佳桃的脑海，至今还记忆犹新。原来过去的自己拥有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为何那些美好只有在现在这种悲伤的时刻才能体会得更清晰呢？
那个时候，她和秦姨曾经那么努力地为妈妈准备一次生日，那个时候，她们全心全意的目标，不就是希望妈妈能够开心快乐吗？
曾智楠还趴在桌上，身子微微起伏着，楚佳桃再看看妈***身影，她心痛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不行，一定要有所行动！如果不方便直接在一旁劝慰妈妈，就用其他方式吧，比如……
曾经，每次自己学习读书久了，或是妈妈伏案工作久了，身边都会忽然出现一缕徐徐的茶香，原来是秦姨默默地为她们准备了茶水。那么，就用这种方式吧！
准备好茶叶，楚佳桃下楼打开茶柜的时候，那套节庆用的茶具忽然映入眼帘。
今年春节时才刚刚用过，秦姨为她和妈妈调制了香醇的奶茶。在客厅的桌前，大家聚在一起，看电视，谈天，度过了难忘的欢乐夜晚。那奶茶的甘甜忽而又回溯于楚佳桃的脑海，她还记得那天夜里，她和妈妈都准备上楼睡觉时，秦姨还在厨房清洗那套茶具。自己忍不住对秦姨说明天再洗吧，今晚先休息。秦姨说泡过奶茶的茶杯如果干了就不好清洗了，一定要马上洗净才行。由于习惯了秦姨的事事周全，楚佳桃也没有再劝说什么。
有多少个夜晚，秦姨在提醒自己和妈妈早点休息的同时，自身还在忙个不停呢？如果那些时刻，自己也能提醒秦姨早些休息的话，会不会她就不会生病了呢？
因为秦姨的年纪尚不是很大，楚佳桃从未想过会这么早和她分开，在她心目中，那些严重的疾病都是在一个人白发苍苍，身体佝偻，牙齿开始松动时才纷纷而来，秦姨不过50多岁，怎么会这么容易被病魔打倒呢？
不知这样做对不对……但是……如果秦姨在的话，应该也希望能对妈妈说一句“生日快乐”吧……今天早上，如果秦姨能够醒来，能够见到妈妈，她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对妈妈这样说的吧……秦姨总是笑着，对自己和妈妈说，要注意身体，要好好休息，要开心快乐，所以，她一定希望妈妈能够快乐的吧……
在茶柜前，楚佳桃就这样又思绪萦绕了一段时间。她下定了决心，拿出了那套节庆茶具。
小心地按照步骤烧了开水，一点一点播撒茶叶，耐心地等茶泡开，热气升腾间，楚佳桃闭上双眼。
秦姨……对不起……小桃妄自揣测了你的想法……如果你不是这样想，请你千万不要怪罪……
喝过茶后，楚佳桃又在厨房清洗着茶杯，红茶很容易在杯壁上染上一层颜色，果然如秦姨所说，还没过一会儿，那些浅浅的红色就变得很难洗掉了，楚佳桃边用布小心地擦着，边体会着秦姨之前说过的话。
她的心情渐渐沉静下来，原来体力活动反而能使得心情放松……就在这时，楚佳桃忽然想到林语珊昨日说今天英语课可能会点名的事情，她对林语珊说自己可能会去学校一趟。但那个时候她没有预料到昨晚发生的事情，此时英语课已经开始了，不知道林语珊有没有联系自己……楚佳桃赶忙找出手机……
其实这些事对现在的楚佳桃来说，都不算太重要了，但她不想叫林语珊挂心。
果然，竟然已经有4条未读短信和1个未接来电。昨晚在医院，楚佳桃将手机设置为静音，忘记调换回来，像这样的事情在她身上本就常常发生，昨晚遇到那么大的事情，她自然是全然抛之脑后了。她赶忙点开短信仔细查看内容。
“小桃，你今天过来吗？”
“小桃……英语老师好像要点名……你今天来不来呢……”
“小桃，果然点名了……”
“小桃……真抱歉……没有瞒过去……可能你下次来时要和英语老师说明一下情况”
而那条电话的拨打时间是第2和第3条短信之间。
估算时间，现在英语课应该还没下课，没办法接电话，楚佳桃只能赶快给林语珊回复短信。
退回短信界面，楚佳桃忽然愣了片刻，昨天下午陈时宇给自己发的短信再度映入眼帘。
“小桃，我今天下午没什么事了，可以过去找你吗？秦姨今天的情况怎么样？你好吗？”
那条信息是昨天下午2点多发的，现在是上午10：30，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想起来，昨晚她想给陈时宇回电话，但却打不通。后来秦姨出事，她就把联系他的事抛到脑后去了。甚至就在刚刚，她还丝毫没发现陈时宇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秦姨的事情还没有告诉他……反正点名估计已经过去了，先和陈时宇联系吧……
楚佳桃拨出了陈时宇的电话。
没有人应答。
再拨，还是没有人应。
楚佳桃放下电话，愣了一会儿，用干布将茶杯和茶壶擦拭干净，小心地放回茶柜，又回到厨房，拿起手机，重新点开陈时宇昨晚发的信息。
怎么了？
楚佳桃忽然发现，在她的记忆中，陈时宇不仅很少出现电话不在服务区的情况，像这种无人接听的情况似乎也一次都没有。陈时宇总是好像随时都在手机旁，无论她给他发信息还是打电话，他都会在1分钟内给她回应。
从昨晚开始，好像就有一些异样。但是抛开陈时宇这个人不谈，短信没看见，电话没接到，不在服务区的这种情况不是很常见吗？她自己……就经常这样啊……
她决定先给林语珊回复：“语珊……很抱歉……我家出事了，秦姨她昨天夜里突然走了……我今天没法到学校去。回头我再和英语老师解释吧。你别为我担心。”
大约1分钟后，楚佳桃收到了回信：“什么！真的太突然了！小桃……你还好吗？要不要我一会儿去找你？”
“不，不用……”小桃飞快地回复短信。然而，短信还没发完，她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并非她预料中的人，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楚佳桃的喉咙忽然紧了一下，心跳到了嗓子眼。
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候，她不是很愿意接这个人的电话。她的心情很沉郁，精神状态不太好，她不想将自己这种状态展现给这个人……
但是手机执着地震动着，对方似乎并不是偶然心血来潮给她打的这个电话，而是真的有事找她。
萧琦学长，在这种时候，为什么你会给我打电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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