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问题摆在眼前。
想解决却没什么办法。
朱钰手头上确实有于谦给的一张人才推荐名单，里头的名字都是值得尝试的人才。
可以眼下他的情况，又怎么能让这些人为自己死心塌地的卖命？
越是有能耐的人才，越是心高气傲。
指望这些人纳头便拜？朱钰又不是朱祁镇，没那么愚蠢，更没后者那么好的先天条件。
无奈，朱钰只好埋头处理其他事。
转眼过去两天。
这一天，朱钰刚刚处理过奏疏，就让成敬去把于谦和石亨找来。
两人一个在练军，另外一个则是在巡视前线，实地观察自己的守城十略落实情况如何，是否有哪些地方需要调整。
收到传令后，都马不停蹄的赶来，刚刚好同时到达郕王府，一前一后走进书房门口。
朱钰抬眼看去，于谦风尘仆仆，神色间有些憔悴，估计这段日子以来，就没有好好休息过，都在没日没夜的加班。
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哪怕对年轻人而言都很要命，更何况是对一个身患沉疴的五十多岁老人家。
但他没有去劝，他知道，自己根本劝不动于谦，真要是为于谦好，还不如实打实的做些事情，坚定的支持他。
言语上的安慰，同样出于此种理由是毫无必要的，只会让人觉得虚伪。
目光转过，石亨就要花里胡哨的多。
穿着鲜亮的盔甲，愣是把自己打扮的威严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隍庙里头供奉的大老爷，从神坛上走下来了。
就突出一个帅气，突出一个浮夸。
不仅打扮很浮夸，石亨其他方面多少也有些离谱。
尤其是在他手上，竟然还拎着一只被射死的鹿，这是何意？
“参见陛下。”
“两位快快请起，石亨，你手上这只鹿是？”
石亨哈哈一笑，眉眼间都是喜悦。
指着自己手上被射死的鹿，马屁张口就来。
“今日微臣巡视城外沟渠，忽然听见有喜鹊在叫，下意识看过去，发现居然有只鹿在远处蹦跳，于是便搭弓射箭，连射三次而不得。”
“正在此时，成敬来找微臣，微臣便打算最后射上一箭，随后便来见陛下，一阵怪风吹动，射出去的箭歪了，本以为是射不中了。”
“谁曾想，这只鹿竟然会自己撞上来，一头撞死在了那根箭上！”
石亨嘿嘿一笑，满脸都是憨厚：“现在想来，应该是这灵鹿知道微臣要来见陛下，于是便主动撞在了那箭上！”
好家伙。
直接一个好家伙。
朱钰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见识过石亨火力全开是什么模样了。
现在看来，还是他有些太年轻，低估了面前这位人才。
别的方面暂且不说，在拍马屁这一块石亨真有着旁人未有的天赋，造诣是相当不低。
前段时间还只是硬吹，这才刚刚从大牢里出来没几天，就升级到了引经据典天衣无缝的程度。
再过几天时间，这家伙又能整出什么花活来？
朱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期待，几天时间以来积累的压力，都不由自主的宣泄出去了一丝丝。
整个人都稍微轻松了点。
旁边的于谦则是无奈的捂住额头，这石亨是个有能力的人才没错，可身上的毛病确实太多了。
脑后生反骨也就算了，像这种有能力有野心，从战场上杀出来的猛将，总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很正常。
但这份谗言媚上的功夫，就实在是离谱了，也不知道他个从战场里杀出来的猛将，怎么就会是这么个性子。
毫无底线，脸厚心黑，巧舌如簧。这种人不能是敌人，也不能给予绝对信任，最好是拿来当手下用，且并不真的给予重用，这才能放下心发挥出他的价值。
否则……
历史上的夺门之变，石亨作为一个冉冉升起的勋贵新星，在其中可是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可以说，若是没有他的存在，整个历史的走向都有可能会改写！
“好了，朕找你过来，可不是让你来拍马屁的。”
“都看看吧。”
朱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随后面色严肃起来，拿起桌上放着的一份奏疏，递给面前的二人。
二人轮番查看，神色也凝重起来。
奏疏上面写的字数不多，只记着一件简单的事儿。
前段日子，有二百瓦刺骑兵入九州之地肆意劫掠，就在紫荆关之外，距离近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
结果官兵怯懦，压根就不敢出关，区区两百个贼人，竟然动作不紧不慢的抢了东西杀了人，一个伤亡都没有，就这样慢悠悠的跑了。
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
这件事，早晚都会发生，如今有人上报，在场的这三位，倒也不觉得意外。
今天要讨论的，更多还是关于这些官兵的安排。
朱钰抛砖引玉：“两位以为此事如何？”
两人沉思，最后还是于谦先开口。
他的意思很明确，官兵过于怯懦，这不是件好事，最好是调遣能臣干将，过去好好整治一番。
石亨的态度则是正好相反。
“这三关，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现在派遣能臣干将，都是肉包子打狗，何苦来哉？”
石亨摇摇头，直言不讳：“陛下，微臣的意见是，任由他们去。只要别太过分，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惩罚不鼓励！”
“维持现状，咱们就能有更多时间构建京城的防御！”
于谦听闻此言，不禁陷入沉默。
过了许久，深深叹出一口气来。
石亨和他的水平大差不差，最多在个别详细分之上，两人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短板，总体上水平是相当的。
石亨能看出三关必然守不住，于谦又怎么可能看不出？
提议让人去整顿，不过是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能在关外打败瓦刺，如今最后一丝幻想算是破灭了。
京城之战，必将到来！
朱钰点点头，见于谦没有意见，那事情就算这样定了。
随手把奏疏放到一边，不批复任何意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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