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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郝川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呆呆地淋着雨,任由湿透的衣服紧紧贴住皮肤。

        此刻病房里一定是一派温馨吧,这样很好,很好。

        耳边传来男人突兀的嗤笑声:“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那你现在在这里折磨自己干什么?”

        郝川从口袋里搜出一个小盒子,指腹细细地在上面摩挲着,喃喃低语:“是啊,我在这里干什么。”

        身旁的黑影沉默了一会儿,转身消失了。

        云被笼罩在无边的黑网里,天空时不时传来几声闷雷,郝川低垂着头看雨滴打在地上又弹起,太阳穴突然变得很痛。

        身侧有人走近,头顶打下了一片阴影,紧接着是雨水砸在伞面上的砰砰声。

        揉了下太阳穴,郝川余光向下,看见了一双黑色的小皮鞋。

        他认出来,这是林婉今天穿的。

        猛地抬起头来,之前积蓄在头发上的雨水轻巧落下,划过他濡湿的睫毛和嘴唇,带着微冷的湿意。

        “郝川,你青春期来迟了?一个人在这里不打伞淋雨?”

        林婉记得以前上高中时,很多同学都觉得淋雨是一件非常酷的事情,专挑雨天跑操场上不打伞地散步,而她只觉得这样好傻。

        雨丝很快顺着风打湿了林婉的头发和衣襟,郝川回过神来,脱下了外套盖在她肩膀上。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脚边溅起漂亮的水花。

        郝川扶正了倾斜的雨伞,确认完全遮住林婉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一些:“你怎么下来了?我特意把空间留出来给你们呢。”

        林婉垂下了眼。

        今晚陆祎说了那句话后,等姥姥睡着了,林婉把他拉了出去,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陆祎一笑,主动说道:“林婉,我知道的,刚才的话你不用当真,我只是安慰老人罢了。”

        “对不起。”她除了道歉什么也没办法给他。

        注视了一会儿陆祎离开的背影,林婉回到病房替姥姥掖好被角,准备拉窗帘时却看到了楼下那个沉寂的身影,雨水把他浑身浇了个遍。

        她的心一滞,和姥爷说自己想回家休息后就拿着伞下了楼。

        “回家吧。”林婉把另一把伞塞到郝川手里。

        夜色深沉,雨声潺潺。洗完澡后,林婉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好像老了几岁的脸。

        几只狗狗好似能感觉她最近心情一直不好,很乖地自己吃饭上厕所,也不闹腾了。

        登上许久未打开的微信,大部分消息都是江珍珍给她发的。

        江珍珍恋爱后整个朋友圈都散发着快乐的气息,林婉没有告诉她姥姥的事情,免得她徒增担忧。

        扯了个最近很忙的理由回复了江珍珍的信息后,林婉取下头上的毛巾,却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是我,我是……郝川。”

        他的声音和平常不太一样,多了点低沉和沙哑。林婉打了个哈欠,起身去开了门。

        “怎么了?你晚上那碗粥没吃吧,是饿了吗?”林婉困得微微眯眼,边问边往房间里走。

        湿漉漉的头发上落下的水滴在地板上,林婉想赶快吹干,这个天很容易感冒,她还得照顾姥姥,现在可不能生病。

        “柜子里有包方便面,你去下了吃吧,我吹下头发。”她说。

        对着镜子把头发梳顺了些,林婉刚把吹风机举过头顶,身后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接了过去。

        诧异地扭过头,她看见郝川的大拇指已经摁下了开关键,不由分说地开始给她吹起了头发,温热的风划过她的脖颈。

        郝川就站在她身后,像是将她圈在了怀里。林婉挣扎着想离开,郝川却使力扣住了她的肩膀。

        “别动,我帮你吹。”他的声音很低。

        林婉觉得奇怪却也没再动弹,她看向镜子里,郝川修长的手指正拿着她一缕湿发细致地上下吹着,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

        “郝川,你哪里不舒服吗?”嘈杂的风声里林婉担心地问道。

        可郝川并没有听见,眼神极其专注,仿佛他的世界里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要吹干她的头发。

        算了,林婉叹了一口气,打算等他吹完了头发之后把温度计给他测测体温,估摸着是他今晚淋了雨,发烧了。

        郝川的动作很温柔,暖暖的风吹过头皮极度舒适,林婉被吹得昏昏欲睡,思绪飘到了以前秦森给她吹头发的模样。

        有时候上了夜班回来还得洗头发,她拿着吹风机一边吹眼皮一边打架,秦森见了便自告奋勇说要帮她的忙。

        刚开始时他总是笨手笨脚的,要么是扯痛了她的头皮,要么是怼着一块地方吹得发烫,后来她就不愿意让他给自己吹了。

        有一次秦森眼巴巴地坐在沙发上伸着脖子看她吹头发,搓了搓大掌说:“林婉,我在队里练习好几次了,我保证这次好好给你吹,行不行嘛?”

        林婉迟疑片刻,突然递过去一个眼刀:“练习?队里不都是男的吗?你拿谁练习?”

        秦森咯咯直笑,竖起了大拇指对她的警觉度表达了赞扬,然后起身走到她旁边逗她说:“当然是女孩子啦,特别可爱的女孩子,总是对着我哥哥哥哥的叫。”

        林婉气得一脚踹在了他腿弯上,气鼓鼓地自己吹完头之后才知道他说的是队里一个同事的妹妹,上小学六年级,家里情况特殊,放寒假后就待在队里玩儿。

        于是秦森就总撺掇着小女孩去洗头发,说她脑袋上有灰,然后拿她的长头发练手,后来小女孩一看到他就躲得远远的。

        想到当时秦森得意洋洋的表情,林婉弯了下唇,却很快又抿直。

        再后来,他就没有机会给自己吹头发了。

        也许是最近身心都太疲惫,晚上睡觉时总也睡不好,林婉又像当初最开始那样,总是梦见秦森,想起关于他的事情。

        身后的风突然停了。

        林婉回过神来,用手摸了下头发发现差不多干透了,赶紧侧身闪到了“安全”的距离。

        “谢谢。”看着他将吹风机挂起来,林婉又说:“你吹头发的技术真好,都可以去开理发店了。”

        说完后,林婉自己尴尬了一下,理发店明明需要会剪头发才行,会吹头算什么啊。

        刚吹完的发丝又软又顺,林婉忍不住捋了两下,见郝川盯着自己,她连忙说道:“我看你脸好红,像发烧了,你去沙发上坐着,我去拿温度计。”

        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林婉拿着温度计出去时郝川正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只手臂横在脸上遮住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嫌客厅的灯太晃眼。

        于是林婉关掉了吊灯,打开了沙发旁边光线比较柔和的落地灯。

        这个灯是秦森以前买的,有时候他回来时林婉已经睡沉了,他知道她睡眠不太好,不愿意吵醒她,就开着落地灯活动,然后在沙发上睡。

        轻手轻脚在郝川旁边坐下,林婉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只好先抬手覆上了他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这温度根本不需要用温度计去测了。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她并没有什么心情和郝川沟通,但她知道他一直陪着自己,劳累程度不亚于她。

        有一次姥姥咳得满脸都是眼泪,她痛心得整晚坐在床边没睡,天都快亮了才打算下楼买份早餐,推开门却看见郝川坐在公共椅子上用手扶着头,显然一晚上都没有回去。

        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

        抽屉里还有些退烧药,林婉起身准备去拿却不小心惊动了身边的人,郝川瞬间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连他的手也是滚烫的,像是要烫进她的血液里。

        郝川的胸膛缓慢又明显地起伏,保持着握住林婉手腕的动作,安静而无声地凝视她的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林婉移开了目光,不轻不重地抽回了手。

        “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拿药,今晚烧退不下来的话明天还得去医院看看。”她轻声说。

        郝川不吱声,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像在看她又像没在看她,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安静又忧郁。

        林婉不禁有些发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背过了身子想去拿药。

        “求求你了,再喜欢我吧好不好?”

        她刚走了两步,背后便传来郝川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字字哀切,仿佛压抑着什么难以诉说的情绪。

        僵硬地回过头,林婉看见他重新闭上了双眼,脸红得像是要滴血,薄薄的嘴唇扯成一条直线。

        他又喊了一遍:“求求你了,再喜欢我好不好?”

        短暂地惊慌过后,那个“再”字让林婉冷静了下来。联想起郝川要回欧洲的事情,她猜想是郝川那个男朋友知道后要跟他分手,所以他才会这么伤心。

        在抽屉里找出了药,林婉又去厨房倒了一杯水。郝川还在客厅里喃喃自语,重复着那句话,声音忽大忽小。

        他的眉头很用力地拧在一起,大概是过于焦虑。林婉无奈地推了推他,想把他叫醒喝药。

        下一秒,郝川的眼睛猛地睁开,然后急切地喊道:

        “林婉,求求你了,林婉,你再喜欢我吧好不好……”

        他叫的人,是她。

        林婉瞬间像被闪电劈中一样惊愕地看着他,手里的药盒滚落到地上,小狗从窝里探出头来瞧她。

        林婉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这连日来的高压压垮了她的精神,所以她现在才会幻听了。

        郝川说完这句话后再次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安静了许多,客厅里只剩下他无比沉重的呼吸声。

        林婉瞪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有些神经质地站起又坐下,如此反复了几次后,才冷静下来消化他说的话。

        郝川说“再”喜欢他一次,说明他嘴里的那个人之前和他相爱过,但她没有,所以不可能是自己。

        而之所以叫了自己的名字,可能是他刚才突然睁眼后看到的人就是自己,发烧发得神志不清,因此才下意识地喊了她的名字而已。

        如此推敲一番过后,林婉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嗡嗡作响的脑子终于彻底安静了。

        沙发上让她受到如此惊吓的始作俑者已经睡着了,迎着昏黄的灯光,林婉能看清他柔软的嘴唇微张,还有黑色细密的睫毛打下的一小片阴影。

        这个男人很喜欢和她斗嘴损她,总是表现出一副对她没有兴趣的样子,可是其实他对她特别好,也特别懂她。

        如果人真的有上辈子,那么林婉相信她和郝川上辈子至少会是很好的朋友。

        默了一瞬,林婉动作轻柔地推醒了他,趁他还有点意识前喂他吃下了退烧药后才放任他睡去。

        进房间找了条薄被给郝川盖上,又将他上半身放平,拧了条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做完这一切后林婉低头看了他几秒。

        “晚安。”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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