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将军府的炮灰（十二）
素锦搀扶着林顾走出将军府的大门，林夫人出门相送，眉色间依旧是无法忽视的不舍。
林顾安抚拍拍林夫人的手，提裙抬步打算跨上马车。
一阵阴风刮起，枝叶裹挟着一张黄色的纸单竟那样直直地飘到了林顾的脚边。
纸上的女人裹着面纱，露出的双眼端的是一抹好颜色，眼角下的泪痣竟也被描绘的栩栩如生。
林顾的脚步顿住，眉色郁结，马车夫看了几眼，恭敬解释道，“昨夜这女子欲行刺夏门主，现如今衙门正在搜寻她的踪迹呢。”
林顾扯笑点了点头，提裙走进了马车里。
她心中思绪万千，祁衍当真不知道昨晚那个歌姬是自己吗？
马车缓缓晃动，林顾抬手掀起一角车帘，午间的集市也是热闹非常。
一个不容忽视的身影带着身后的随从抬步走进了这家豪华的酒楼，林顾皱起眉头，轻声命令马车停下，带着素锦悄声走进了这家酒楼。
男人身穿豪华的锦缎，撇给小二一个金子，“给爷来个包间，爷要你家最好的。”
小厮模样的男孩陪笑道，“爷，这没有包间了，您要不在这委屈一顿？”
男人不屑在地上碎了一口，“打发要饭的呢？我不管，现在就给我腾出一间来，撵都得撵走！”
小厮在原地被骂的面红耳赤，只好转身跑去找自家的掌柜。
男人不耐坐在凳子上，转身竟看到了一位官家小姐坐在不远处吃饭聊天。
他瞬间笑出了声，拿着扇子潇洒踱步往那儿而去。
“姑娘好，可有空余的座位？”
圆脸姑娘身后的小丫鬟皱眉看了他一眼，戒备道，“不曾有，公子到别处去吧。”
男人不屑冷笑一声，伸手拽住小丫鬟的手腕，“一个小小的婢也竟敢这么跟本世子说话，你真是个贱人！”
小姑娘的手腕被他掐得发红，生生疼得被挤出了眼泪，她的主子看不下去，大声呵斥道，“放开她！”
他甩开小丫鬟的手腕，小姑娘一个踉跄跌在地上，男人抬手又掐住那个圆脸小姐的下颚，“本世子听你的话了，放开她了。”
“你个登徒子，放开我！”
男人无视她的警告，竟又贴近她几分，深嗅了几口她的脖颈，陶醉道，“没想到祁国的美人美的都各有千秋，这次来真是来对了。”
听他这般轻薄孟浪的话，脸皮薄的小姑娘满脸羞愤，男人的手掐得她生疼，让她动弹不得，现在竟是连话都说不了了。
林顾刚进来，便看到了这样一场闹剧，捋起袖子拿起眼下的酒瓶就要前去教训这个人渣。
可还未等她迈开脚步，身边的一双手便轻轻搁在她的手臂，透着奢华的布料，林顾惊讶抬头。
男人英俊的侧脸对着她，竟然是赵晗昱！
他身旁的侍卫拿着刀几下便架住了在大庭广众骚扰姑娘的男人。
男人一脸错愕，大声叫嚣着，“把你的脏手拿开，我乃是千汤国的世子！”
赵晗昱冷笑一声，“世子若是有冤，便去大牢里与大理寺说去吧。”
接过赵晗昱的眼色，侍卫压着男人便离开了酒楼。
被轻薄的官家小姐向赵晗昱道谢后，便被丫鬟搀扶回了府里。
林顾也被赵晗昱迎去了楼上的包间，男人垂眉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双手递了过去。
林顾笑着模样双手接过了这杯茶，就着升腾的雾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昭妃娘娘，近来可好？”
林顾扯着嘴角点了点头，“挺好的，除了吃就是睡，好久没有这般惬意了。”
赵晗昱温润一笑，“那真是不错，从昭妃娘娘前些年去边塞征战以后，这还是第一次与娘娘可以说上话。”
林顾点点头，侧身却被窗外的风筝夺去了视线。
脑海中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逐渐被唤醒。
原身欢喜赵晗昱，林顾现在才刚刚发觉。
那年喜鹊上了枝头，原身在将军府第一次看到赵晗昱。
少年一脸稚嫩，恭敬走在林老将军的身后，崇拜听着他的讲话。
老头子那时身子还十分康健，舞刀弄枪了一辈子，就是欣赏愿意练武的小孩子。
林顾那天因为跟着林老夫人去别人家吃席，吃撑了到很晚才入睡，所以那早死活被叫不起来，每日例行的早训便迟到了。
见小丫头一脸睡意从自己额小院子匆匆忙忙赶来花园，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一直没给林顾好脸色。
“这般不知道规矩，以后还怎能为国征战！”
“你要是这样上了战场，敌军早把城池掠夺了！”
“你真叫我失望！”
“自己去领罚！”
林顾被老头子训得脑袋蔫蔫，一个人蹲在大太阳下扎着马步，满脸都是汗意也没有吭声求饶。
少年带了一个风筝，手便那么随便一挥，风筝便高高远远地飞在半空中，将小丫头的视线全然夺去。
少年噗嗤一笑，软声给林顾求情，还拿来手绢给小丫头擦拭去脸上的汗珠。
林顾自小没有兄弟姐妹，看到少年白皙的侧脸，心中十分温暖。
竟听了少年的话，软声向林老将军道了歉。
瞧见她这副样子，林老将军哼了一声，似乎十分受用，便摆手同意林顾与少年玩一会儿。
两个小孩子并排坐在高高的屋檐之上，互相唠着嗑。
“我叫赵晗昱，你叫什么啊？”
“林顾。”
“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好朋友是什么？”
“好朋友就是一起玩的关系呀。”
“哦。”
“不过，听爷爷说，你以后可是我的新娘子呢。”
“我才不要嫁给你。”
“为什么呀？我不好吗？”
“顾儿要嫁就嫁全天下最厉害的人，才不是你呢。”
“那我就成为以后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你就加给我呗。”
“”
“我们是好朋友吧？”
林顾蓦然回神，抬眼笑着看向男人，他闻言一愣，盯着窗外的风筝几瞬，淡笑出声，“当然。”
他也好似回忆起了多年前的事，只觉得当年是黄粱一梦，回过神来，现在早已是物是人非
女人噗嗤笑出声来，笑眼弯弯，心中酸涩不已，当然是原主自己的情绪，第一次，林顾感受到了原身心里剧烈的情绪，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那年她在边关镇守，收到了林夫人的来信，信中寥寥提了几句赵晗昱纳妾的事，说是一个江苏地带一个大商户的女儿，长得温柔漂亮，对赵晗昱一见倾心。
当时她也是在心里嗯了一声，并没有在回信中提到一句，像她这种将一切都奉献给国家的人又怎配去提儿女私情呢，他有良配自然更好，别把这大好年华都浪费在一个随时可能失去生命的人身上
只有将这短暂萌芽的情意亲手埋葬在窗外的黄沙之中，她这辈子只可有家国社稷
也许，赵晗昱这辈子都不知道，曾经有一位女子倾慕、仰慕过他。
曾经满怀憧憬，想要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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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上，男人堪堪揉了几下额头，脸色淡淡，垂眉看着手里的兵书。
一位身穿暗红飞鱼服的男人恭敬行礼，“昭妃娘娘在酒楼叫停了马车，被世子迎上了酒楼楼上的包间。”
“现在还未走出酒楼，回宫。”
男人嗯了一声，眸光隐晦，却没再说一句话。
待侍从离去，夏祺端着一个箱子放在书案上，又淡淡道，“这是在望春阁那名歌姬留下的服饰与随身物品，我昨晚立即派人查看过，昨天那女子是打晕了一位名叫青儿的歌姬，自己冒充进来的。”
“她身上的白玉玉牌是从千汤国的世子身上顺来的，这才混了进来望春阁。”
祁衍掀开眼皮，伸手打开箱子，一个折扇静静躺在一套淡色锦袍之上。
他用指尖抿了几下这衣服的面料，又低头嗅了几下，了然、嗤笑一声，“果然是她。”
夏祺点点头，“这布料的材质的确是昭妃娘娘之前在绣楼定制的衣裳，早年恭亲王救过林老将军的性命，两人曾经让娘娘与世子订过亲事，若是靠这层关系，属下有理由怀疑镇远将军私自站了队，往后的将军府该覆灭了”
此话一出，男人的手缓慢抓紧手下的锦袍，他抬眼看向夏祺，面上满是不快，“夏祺，慎言。”
寂静的大殿上，没有任何声响，只有窗外的阵阵风声
夏祺恭敬握拳，低下头，“臣知罪。”
祁衍的面容没有任何波动，他挥手示意夏祺退下，转耳间，整个大殿上除祁衍没有一人。
男人低头看了几眼手里的兵书，情绪却突然激动，他霎时间站起身，面容阴鸷、郁结，祁衍的大手一挥，书案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推到了地上，那十几张的绢纸被漆黑的墨沾染，有些辨不清原来的颜色。
一个熟悉女人的画像跃然纸上，女人的半张脸虽被薄纱遮住绝色，依旧眼底的泪痣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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