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离我远点
“妹儿啊，你多大啦？”
“我六岁啦。”
“那咱能别玩这么幼稚的游戏不？”
杨雪归看着正在把沙发上的枕头堆成一块一块的杨静怡，她留了一个小“洞”给自己进出，时不时的钻进去问哥哥自己在哪里。
“哥哥！”
“干啥。”
杨雪归已经没有力气再问下去了，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子精力这么旺盛，白天在游乐园玩了一上午，回到家就睡了个把小时又醒来疯疯傻傻地缠着他玩。
“猜猜我在哪里？”
“你在冰箱里吗。”
“不对，再猜！”
“你在厕所里吗。”
“不对，哥哥真笨！我在这里呀。”杨静怡一下掀起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块枕头。
“哦，原来你在这里呀。”
杨静怡注意到刚才哥哥说的换一个游戏，眼睛转了几圈，一下拽住杨雪归的手腕，尖叫道：“哥哥，来，我们玩这个。”
等夏眠打开门，只看见杨雪归披着很长的一张空调被，后面还跟着一个小的蒙着头。
“哥哥在哪里呀？”夏眠故意要挑逗这个小家伙。
“问你呢，羊羊。快回答她。”杨雪归回过头，笑着看那个蒙着头的小尾巴。
“羊羊呢？快露个头。”夏眠问，却见杨静怡被剩余的被子边角料绊倒，正想去扶，又自己爬起来了。
“我在这~”
“快跟妈妈拜拜。”杨雪归一边说，一边在前面带头往他们兄妹俩从前安睡的小屋走。
自从雪静兄妹不在一屋睡以后，那间屋子便成为了杨雪归的独属小屋，妹妹杨静怡有时跟着夏眠一起睡，有时也到夏妈妈那间朝南的屋子里睡。
“哥哥，我今天能不能和你一起睡？我害怕。”
“为什么？”
“我昨天晚上做梦，看到一个浑身都在发光的人，站在我和外婆的屋门口，等妈妈起夜开灯的时候那个人忽然就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哥哥？”
“他的肩比哥宽，个头比哥哥高，也比哥哥壮。”
杨雪归从放暑假没有作业天天带杨静怡出去玩，到现在开学两个月经常出去运动，个头已经从原来的138cm长到150cm了。
但是爸爸常年住在奶奶家的老宅那，更不会自己浑身发光。
夏爸爸刚去世的第二年杨静怡那时候还在上幼儿园，偶尔会遇见杨静怡扒拉着学校围栏和空气说话的情况。
等家里人去接她时，她就会说今天看到外公了，外公还和她招招手，她问外公出去打麻将还有多久才能回家，可是外公就是不说话，然后不一会又走了。
还有谁呢？难道是外公又来看妹妹了？杨雪归这样想着，对她说——
“行，那你今天跟我睡吧。”
杨雪归和夏眠说了之后，夏眠也同意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杨静怡很快就入睡了，杨雪归看了一会作业之后也睡了一会。他半夜醒了好几次，因为妹妹临睡觉之前吵着闹着要睡上铺，他又害怕妹妹睡觉不老实别再从上铺掉下来。
其实根本不用担心，有围栏，而且当初买了上下铺，但妹妹一两岁还需要照顾、不适合独自睡时，他自己有时候也会爬上上铺去睡，一点问题没有。
“羊羊。”
杨静怡没有理会他。
“羊羊。”
“啊？”
杨静怡迷迷糊糊地回答他。
“下来。”
“哦。”
杨静怡最听话的时候就是睡着后夏眠和杨雪归叫她，说什么她都答应，那时候家里的手机只能录音，如果可以拍视频，夏眠和杨雪归一定会给她拍上成千上万条。
“睡这。”杨雪归见她晃晃悠悠，就把她接了过来。
月光照进窗内，突然扑通一声，杨雪归摔倒在地。
他起身再看杨静怡，她那圆圆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一时不知道这是她的恶作剧还是睡着时的日常操作。
“杨静怡。”他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杨静怡。”又一声，还是没有回应。
好吧，真睡着了。
杨雪归看着在床上扎着腿组成“大”字形的小孩，无奈地摇摇头，要把她推到一边给自己腾位置睡觉。
半晌，只见月光照着杨雪归额头上的汗，无论他怎么推，杨静怡都稳如泰山。
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肩膀的小家伙，他真是没辙了，呼噜呼噜又跑去上铺睡。
啊，还是一个人一张床的舒服，反正妹妹在下铺。就算掉床也不疼，不过是需要多哄哄罢了，刚才自己摔的时候都没感觉。
第二天清晨，杨雪归早早地起床洗漱，等赖床的杨静怡起来时他已经背上书包准备开门去学校了。
学校的早晨课时间基本一致，只不过杨雪归要比一年级的小孩要晚一个小时放学，学校考虑到放学高峰期，就安排了一二年级少上一节课，其他年级统一上下午各三节课，有时候轮到杨雪归做值日，干脆放学打扫完教室直接在学校操场上打一会篮球再回。
“哥，回家吃饭了。”杨静怡独自跑来学校，在门口冲着里面的人喊道。
“几点了？”
“六点多了。”
“噢，这就回，你等我一下。”
杨静怡就这么傻傻地抱着学校大门的那个铁门坎，保安看着这么水灵的小丫头，要她来保卫室里等，深秋了，天气凉。
“哥哥！救命！哥哥！啊！”
等杨雪归拿了书包出来，听见保卫室里妹妹的呼叫声，他跑过去推门，却发现门是锁着的。
他立马就放下手里的东西去踹，咚、咚、咚，使出浑身解数又来了几脚，还是不见门开，只是边角有些想要脱落，杨雪归立马找起地上的石子去打窗户。
啪嗒几声，窗户碎了，玻璃被突如其来的击打转化成玻璃渣，崩到了那个保安身上，吓得保安只抖落身上的玻璃，生怕自己被玻璃渣扎到。
杨雪归见里面只有男人的骂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把那个已经被踹成半成品的门直接踢飞。
“妈的，敢欺负我妹！”杨雪归进到屋内，还好，妹妹的衣服是完整的，只是脖子上脸上有些淤青。
“真变态！”
杨雪归把他以前从初中部几个高年级学来的词汇全骂了个遍，然后就把杨静怡抱回家了。
等回到家，杨静怡一直在哭，怎么哄都哄不好，夏眠也不知道从哪问起，就是一直在哭，哭的她和杨雪归头都炸裂，最后哭累了，不自觉就睡着了。
“娘呀，我真服，明天我就去学校举报去。”
“对！妈，咱俩一起去！”杨雪归忘记了自己小辈的身份，气得直拍桌。
“他外婆，你看着小的，咱俩去医院，验伤！我要告他！”
“雪归身上没伤，你得带着羊羊去，她身上有伤。”
“妈，刚把她哄睡着，别再又给整醒了。”
“怎么老遇到这种事！烦死，烦死，烦死！”夏妈妈也被气得不轻，应该自己去的。
“妈妈。”
夏眠回过头去，只听见一片沙哑的声音在呼叫她。
“妈妈，救救我。”
“怎么了，羊羊，哪里不舒服？”
“脖子不舒服，肚子不舒服，屁股也疼。”
什么？！屁股也疼！？夏眠慌得要去扒开杨静怡的裤子。
杨静怡的腿乱蹬，又开始哭闹起来，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刺痛一家人的心。她的此番动作，警醒了夏眠和懵懂期的杨雪归。
“妹，今天哥来得及不及时？厉不厉害？像不像奥特曼大英雄？”杨雪归慢慢地走到床边，想沿着床侧坐着。
杨静怡见着大哥只是一哆嗦，脖子一哽，死盯着他不放，眼里含着泪珠。
“哦哦哦，杨静怡不怕，哥哥不是坏人。”
“我不要哥哥，哥哥和那个大叔一样。”
“哥哥平时对你这么好，怎么能和那个叔叔相提并论呢？”
“那个大叔打我，哥哥就打叔叔，他们都是打人的大坏蛋。”
“可是我打人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要打人！”杨静怡不懂，有些事情不是好好说话就能解决的，这个世界很现实，现实到看谁的钱更多、权势更硬，甚至是谁的拳头更硬，谁会畏惧谁。
“可是如果我不把门砸开，你就要被他打死了。”
杨静怡不说话。
杨雪归继续说道：“我打他，受害人是他，他打你，受害人就是你，你没有那个大叔个子高肉多，不抗揍，我看今天把那个猥琐男揍得，也没有那么重，只不过就是挠痒痒，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
他恶狠狠地说，好像就要把那个安保大爷生吞活剥了似的，“走，去医院验伤。”
“可是她很抗拒。”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杨静怡，你就如实招来。”
杨雪归的话让杨静怡想起在刑警剧中看到的审犯人环节，只觉得自己的背后好像有条冰凉的蛇爬上了脊背，额头上一点点开始冒汗。什么时候，自己被别人打，还成了自己的错了？
夏眠摸摸她脸上的汗，是凉的，是冷汗。
“孩子，不要怕，我们会为你主持公道，我们先去找娟婶婶娟阿姨，叫她帮你洗洗澡擦擦身子好不好？”
“我不要去。”
“可是娟阿姨不会碰到你的伤。”
“我没有伤，屁股被打了几下，肚子被掐了几下，哥就闯进来了。”杨静怡还小，分不清楚身体上的哪个部位在哪。
“那那个猥琐大叔没有拿棍捅你吗？”杨雪归向她比划了一下大小，她摇摇头。
“那他有说要跟你玩什么游戏不让你告诉爸爸妈妈和哥哥了吗？”
说了，她不愿意跟着进去，这个保安大爷非要拉着她进去。
“他脱你衣服没？”
“没有，只是问了我会不会自己穿裤子，没说其他的，就一直在打我，好可怕！”
“没脱裤子哈？”
“没有，他听到外面的声音以后很着急，总是看向窗外，我从窗户里还能看到哥在拿石子砸进来，我真害怕砸到我自己。”
夏眠和杨雪归沉默，但是渐渐地杨静怡便重新打开话题，她问杨雪归能不能从窗外看到自己。
其实杨雪归并没有太仔细看，模糊的能看见人影，所以当他看到里面的人影形状就更害怕出什么事，手心都在出汗，还要告诉自己不要怯。
第三天，杨家一大家子都到学校找来了，夏妈妈拉着杨静怡，学校给了他们一些钱，想要息事宁人。
“那我妹这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如果心里再留下什么阴影，怎么办？你们怎么能担待得起？”
学校找了各种借口，说这个保卫科的大爷年纪大了精神不太好，现已经将他开除并不再录用。
“妈的，这样的学校我还上什么劲！？”
“好好说话，我早知道你这样就该好好教育你！”
杨雪归的爷爷奶奶也跟来了。
“奶奶，您能不能挑重点？”
“我挑什么重点？你是咱们家的老大，不能什么事都靠拳头，太野蛮了，你小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
“怎么？你是在指责我妈不会教？”
“我没这么说。”杨雪归奶奶甩甩袖子，偷瞟了夏眠一眼。
“是，我妈是不会教孩子怎么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这档子事儿，奶奶您教我们的可不比我妈差分毫。”
“你怎么说话的？你就是这么跟你的长辈说话的？有空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你。”
杨雪归正想继续内涵，只是被夏眠喝止了，“都少说两句也犯不着。”
“陈娟给孩子看了，没有事，只是皮外伤，身体内部没有进东西。”
“那不就行了，眠子，你还想要啥？钱也给你了，孩子也没事，不就行了？要我说……”
“妈。”夏眠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那句说你闺女不好了。反倒是你不懂事，人陈娟已经和你婆家弟弟离婚了，你还和她有那么多的牵扯干什么？”
“你不就是怕她提复婚叫润川见着孩子会心软吗？我还不知道你。”
“婚姻就像是鞋，谁穿在自己脚上，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如果他们两个能过上好日子，我再说他们都不会离，同样我再说什么又与我和干？”
“那你就是承认你在中间蹿腾了呗。”
“我蹿腾，我是当妈的，我有理由提意见，你是杨家的儿媳妇，是润川的嫂子，你瞎掺和什么？到最后还落这个你的不是。”
“我没那个本事，你厉害。”
“你少吹捧我，我知道你对我早就不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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