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放不下之苦

幽蓝的眼睛冷冷看着不自量力的人类，坚硬细长的腿在地上敲出不耐的响声，随即皱起了眉头，因为那个人类竟然跪在了她的面前。

        “我知道我的儿子当是冒犯了您，只求您能放过他，或者……把那诅咒转移到我身上，他……他还小……”江世宁死死忍住靠近妖怪的不适，以及对方带来的压迫感，开口求着对方。

        那妖怪静静的看着江世宁，细长的腿一下一下敲击着地面，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在观察，良久，低沉的女音响起，分辨不出情绪:“这可是你自愿的。”

        “爹？！”江玉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出言劝阻，却得不到回应。

        江世宁点头，妖怪突然停下敲击，向后退去，只见一阵黑雾从江玉身上飘出，江玉阻止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中招，随即颤颤巍巍的起身道谢，扶着他离去。

        再后来，江世宁一病不起，虽然未到死去的地步，却是一天比一天消瘦起来，为了去除诅咒，江玉处处找地方打工，江母为人织布裁衣换取微薄的金钱。

        然而请来的大夫束手无策不说，即便是那些仙长也毫无办法，只能吊着命。

        也有道法不错的仙长企图除妖顺便为他们找到解决之法，却失望而归，那妖怪早已离去了。

        眼看着丈夫一天比一天不像人，劳累过度的江母一天睡下后，终于抛却尘世纷杂，再也没醒来。

        可因为江世宁身体的缘故，江母的丧礼也没持续多久，随着时间的流逝江世宁身体越来越差，到现在已经可以说是片刻都离不了人。

        只是听闻谢大师的名号，又机缘巧合之下知晓谢大师已经到了城中，好好照顾了江世宁之后，江玉便抱着希望出发了。

        但他终究慢了一步，追到城外，已无力呼喊，眼睁睁的看着希望飞走，可家中还有人要照顾，他不能倒下。

        所幸一日后，竟是再次得到谢大师入城的消息，这一回的消息中他知道对方会停留数日，便打扫了一番屋子，风尘仆仆的去找人。

        江玉有些语无伦次，急着救父亲言语比较简短，然谢衣二人也了解到了对方想表达的信息，伸手替江世宁诊了脉，迟疑着摇头：“并无用处，他五脏六腑俱毁，而且已经……”

        “已经……什么？”江玉轻声问道，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般。

        “已经没有多少天的寿命了，”黑化谢衣淡然的摇头，他抬起一只手，抚心一礼：“遭受十数年生不如死的折磨，竟毫无怨怼之心，这般的父爱……值得尊敬。”

        “……爹？”得到噩耗，江玉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躺在床|上的父亲，整个人都颓了下去，白白忙碌十数载，最终仍旧是什么都做不到。

        谢衣20看着江玉那副几乎要魔怔了的样子，不禁抿了抿嘴，若是放任这个人下去，或许对方会想不开，自寻短见，抑或就此颓废下去，毁了一生。

        “真的没有任何可能了吗？”虚弱的声音传来，谢衣20脑中灵光一闪就想开口，随即捂住了嘴将那句话咽了下去：“……没有。”

        “……谢大师？求您了谢大师！是真的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可能了吗？”江玉伤心之中，却更为敏锐的发现谢衣20那一瞬间的停顿，下跪哀求道。

        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君王，但是谢衣二人哪一样都不是，况且他们怎能受了对方的礼？可对方扑的太急，只得让开不受全了。

        以灵力将人托起，谢衣20皱眉道：“若说使令尊活过来的可能，确是没有，倒是……有一法或可使得令尊以别的形式活下来，不过这办法从未用过，不知是否可行。”

        “你要明白，如果失败，令尊在失败的那一刻便会魂归黄泉，成功，为了不影响地府轮回，谢某也只能让他寿终正寝。”不等江玉开口谢衣20再次说道，随即静静等待对方作出决定。

        “谢谢……”江玉看看似乎不省人事的父亲，心中下定了决心：“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想让爹活下去……”

        生老病死无可厚非，当一个人病得快死了，最好的办法，其实是送他安心离世，这世界上从来没有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道理，除非实在爱得太深，深到即便黄泉路也要追去的地步。

        但是人也是很固执的，特别是当他们选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之后，谢衣20摇摇头，走向江世宁：“虽然江小公子同意了，可还请等谢某问过令尊的意见罢。”

        江玉惊愕，却不敢开口打扰，心中暗自痛着。

        原来父亲他躺着的时候，也是……有意识的吗？那母亲的死亡，岂非……

        脑中忆起过往，想到那天父亲面上的泪痕，当时已经干得差不多，自己还以为是屋子漏了，可是一直都找不到原因，只得作罢，更加细心的看护父亲。

        现在得知此事，宛如晴天霹雳一般，愣愣的看着谢大师严肃的脸。

        得到江世宁回答的谢衣20看向江玉，安抚的笑了笑：“无须担心，令尊应下了，请江小公子去休息一会儿吧。”

        “……好。”本想留下，可谢大师的技艺又怎么能偷学？哪怕他根本看不懂，遂走了出去，将地方让给他们，想着或许要发生的事情，打起精神来整理整理自己。

        另一边，谢衣30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看着一个方向。

        “师父？怎么了？那边有什么吗？”不忍师父如此风度的人做出不符合自己气质的事情，是以乐无异怀中抱着数个纸袋，一路上与师父谈笑风生，见师父突然停了下来不禁看去。

        可是……什么都没有啊？乐无异条件反射的想挠头，随即想起自己还抱着东西，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当心！”谢衣30无奈的转身，身手灵敏的接住纸袋，一抬头，就见徒弟面色微红的看着自己，不禁哭笑不得起来：“无异？无异！”

        “啊？原来师父拿着袋子也很好看——不不不！我是说……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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