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灼热
高一那会儿，刚认识莫浔不久，有次上课莫浔被班主任叫走了，回来才知道，是他妹妹在初中部那边打架了，两人以为是莫墨被人打了，陈屿叫嚣着就要去替她找补回来，谁知莫浔却丧着脸说：“是她打了别人。”
大概就是班里某个男生话赶话开了她一个不太文明的玩笑，又不肯道歉，莫墨就直接上手了。
乔云帆第一次听说男生被女生打得告老师的，当场就想过去跟她拜个把子。
陈屿不解问道：“她打架，班主任找你干嘛？”
莫浔叹了口气，说：“老师让叫家长，我爸留的电话换了忘了更新，老师找莫墨要电话，莫墨不给，说凭什么错的不是她要叫她的家长，老师说两边家长都要来，莫墨回道‘那更不能叫我爸了，我爸脾气躁，又特别疼我，我怕见了他我爸会控制不住’……老师很无语。”
他们也很无语。
莫浔在电话里问道：“问你呢？给她讲吗？”
乔云帆说：“没问题啊，不过我很好奇，高一的数学，合着你不懂啊，非得让我来教她？你这哥怎么当的？”
莫浔翻了个白眼，把电话挂了。
？？？
乔云帆看了眼手机屏幕，没想太多。
古城里小巷连着小巷，乔云帆刚从接电话的巷道里出来，就在另一条同样安静的巷道里撞见了苏泽两兄弟。
苏恒背靠墙，左手垂在身侧、不安的抠着石壁，嘴里尚未燃尽的半截烟亮起又暗淡，苏泽站在他面前，似乎对峙有一段时间了。
终于，苏泽从他嘴里把烟抽走，淡然开口，“以后别再抽了。”
“哥，我……”苏恒抬头，却瞥到了刚进巷道的乔云帆。
乔云帆差点转身就走，又觉得那样更尴尬，转回去的半只脚又转了回来，若无其事硬着头皮往前走。
刚走到两人旁边，苏叔叔的声音却从巷道另一头传了过来，“你们在这干什么？”
听到声音苏恒有些恐慌，连苏泽都轻轻蹙了蹙眉，想到餐桌上他左一个“决定了”右一个“决定了”，乔云帆就知道这人不好对付，眼看他和身后的林阿姨、白筱就快过来了，乔云帆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与苏泽擦肩而过的时候顺手从他指间拿走烟捏进了掌心。
掌心滚烫，但也没想象的那么痛。
乔云帆笑着迎向白筱，“妈，你怎么出来了？”
白筱说：“你林阿姨不放心，所以出来看看。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乔云帆：“刚碰到的。走走走，外面太冷了，我都快冻僵了，回去吧。”边说边推着白筱往回走。
乔云帆把白筱送回房间，酒店地暖很热，他暂时不想动，窝在沙发陪白筱说了会儿话，白筱给他削了个苹果，他啃了一半，终于忍不住问道：“妈，你和苏叔叔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白筱在他旁边坐下，斟酌了片刻，说：“很多年前，他们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
“什么忙？”
白筱笑笑，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都过去了。对了，这次我匆匆出门，你爸很生气吧？”
白筱不想说，乔云帆也就不再问了，笑着啃了口苹果，说：“哪能呢？我爸对你那么好，生气也不会对你，哪像你啊，生气遭殃的是我爸一个人，他生气，遭殃的可就是我们了。”
“净胡说。”
乔云帆又瞎扯了几句，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坐下不到两分钟，房门响了，乔云帆以为是白筱还有话说，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外面没人，隔壁则刚好响起了关门声。
什么恶趣味？这兄弟俩也不像这么无聊的人啊。
乔云帆冷着脸就想把门拍上，低头却瞥到门口躺着个四四方方的小纸盒。
其实在遇到苏泽他们前，乔云帆的手在零下温度的“呵护”下已经冻得没什么知觉了，再加上那半支烟在苏泽手中时已经快熄灭，捏进掌心时，那一瞬间的滚烫灼热来得都有点迟钝。
除了一小片红痕，连皮都没掉半块。
烫伤膏，这就有点夸张了。
乔云帆直觉药是苏泽送来的，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欠别人，更何况还是从见第一面就结了梁子的乔云帆？
乔云帆自己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大抵能猜到他的心思。
乔云帆把药膏随手扔进了包里，盯着掌心红痕看了会儿，当时自己是脑子有包还是一时发热已经说不清了，但“活雷锋”倒是真的，这要换作陈屿，都得是对着镜子给自己磕三个响头的程度。
乔云帆打了会儿游戏，看看时间已经快12点了。
对于他这种又皮又挂的学生来说，12点就像个结界，结界之前无论有事没事都睡不着，结界之后天大的事儿也都得靠边站，沾上枕头5分钟就能人事不知。
他打了个哈欠往洗浴室走，房门又响了。
这次响的是隔壁。
苏泽拿着牙刷去开门，嘴里泡沫还没冲，一脸霜雪欲来的模样，要是隔壁那货矫情来道谢，他可能会把门直接拍他脸上。
门口站着的是苏恒。
苏泽愣了下，把门打开让他进来，自己又回到了洗浴室。
苏泽漱口、洗脸……苏恒都一直斜倚着门看着他。
苏泽扯过条毛巾擦干脸，刚转身，眼前黑影一闪，苏恒已经轻轻抱住了他，苏泽下意识想把他推开，苏恒却开口道：“哥，让我抱抱你，就一会儿，行吗？”
苏恒的呼吸落在颈侧，苏泽有些不舒服，烦躁的偏开头。
苏恒盯着他颈侧那片冷白肌肤看了许久，鬼使神差竟然吻了上去……
古城酒店是老房子改造，洗浴室对着洗浴室，隔音不好，那边的动静乔云帆听得清清楚楚：他听到苏泽冰冷的说“别这样，我是你哥”；他听到有人重重的撞在门上，似乎是被推开了；他听到苏恒痛苦的说，“你知道我们不……”苏泽打断了他“我不喜欢男生”……
同性！兄弟！
这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他感觉三观遭到了暴击！
他没听墙角的癖好，出了洗浴室，端了杯热水径直去了阳台。
比起其它古镇，这里的夜晚格外安静，抬头可以看到大佛寺的金顶，明黄的光照着转经筒，另有一番璀璨庄严的肃穆。
再往上是漫无边际的星河，深邃而悠远……
热水在手中逐渐变凉，乔云帆刚准备回房，隔壁的玻璃门也开了，苏泽走向阳台，撑着栏杆俯首深深吸了几口气，抬头瞥到了隔壁阳台的乔云帆。
对，他忘了，这位比他更需要冷静，被自己的亲弟弟告白，谁能绷得住？
乔云帆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听到了，笑着挥了挥手，嘴比脑子快开口道：“这么晚还没睡啊？”
苏泽没理他，抬头望着那片星空出了神。
乔云帆讪讪放下手，又站了会儿，指尖贴着杯壁越来越凉，这才转身回了屋。
乔云帆冲完澡上床已经快两点了，他本来就有赖床的习惯，这一耽搁，第二天直接躺到了十点半。
白筱知道儿子的习性，也没打电话来催。
乔云帆以为他是最晚的，开门却和经过他房门的苏泽打了个照面，乔云帆下意识“靠”了声，“还真有比我能睡的。”想想也是，就昨晚那情况，失眠不奇怪，没睡也正常，拖到现在下去，可能只是怕尴尬吧。
两人下楼的时候，白筱和林阿姨正在商量今天去哪儿，苏恒窝在沙发里打游戏，他爸在门外接电话，神情有些烦躁不安。
“刚还说打电话去请呢，你们倒一起下来了。”白筱拉乔云帆在身边坐下，翻着旅游指南问：“你们看看，今天想去哪儿，上星期天气不好，我们也没怎么出去，难得今天天高云淡的，总得去逛逛。”
苏泽挑了个单人沙发坐下，没说话。
乔云帆其实也没什么兴致，但来都来了，待在酒店不去走走也有点浪费。
随手翻了几页，看到有个雪山的景，说：“那就去这里吧。我还没见过雪呢。”
他从小生活在福建一个温和多雨的城市，几乎恒温20c，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更不会下雪。
前台小姐姐抬头看过来，眉眼弯弯笑着说：“那你们运气不好了，上一场雪还是年前下的，上周阴了一星期雪也没下来，看这天气，怕是又得等段时间了，不过你们要去的雪山山顶还有雪，可以去看看。”
乔云帆说了“谢谢”。对她也回了个灿烂无比的笑。
帅哥的笑总有些蛊惑力，小姐姐一高兴，送了他们个额外的福利，“扎西今天上午没事，我打电话让他送你们过去吧，反正也不远，中途会经过草原，他可以带你们看看。”
扎西就是上次接乔云帆苏泽回酒店的小伙。
昨天那束火红的玫瑰就在女孩柜台上，热烈而灿烂。
扎西很热情，一路说个不停，把他们送到景区门口、帮着买了票，还准备了一些防高反的物品让他们带上，这才约定了接送时间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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