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出发
“谭儿今日，是不是和别人发生冲突了？”
回到袁家时，宅子里已经点亮了灯烛。听见袁绍这句话，正在喝水的陆北言差点“噗”一声将口中的液体都喷出来。
他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木桃……
“你不用怀疑别人，是我自己发现的。”就好像会读心术似的，袁绍居然抢先回答了陆北言的心中疑问，“谭儿脸上的伤可不像他说的被石头划到了。他和木桃在解释的时候都神色有异，而在这个家里，独独你有胆量说动他们撒这个谎。”
听了他的说法，陆北言的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小小的失落，感觉自己像一个常年调皮捣蛋被老师特别关注的差生似的。
似乎察觉到了陆北言的心理活动，袁绍笑看着她，道：“你也不必多虑，我并没有生气。如果今日是我在场，我大概也会让谭儿这样对外解释。”
“是吗。”陆北言还是有些低落，她的回答很敷衍。
“嗯，”袁绍微微侧过头，观察着身边人的神情，“而且我也得感谢你。”
“感谢我？”
“我安排谭儿带你识字，也是希望你能代我照顾好他，”说到这里，袁绍的表情有些为难，“我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陆北言眨眨眼睛，她问：“为什么你觉得自己不是好父亲，就把育儿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呢？”
她不等袁绍做出反应，继续说：“谭儿……谭公子很崇拜你，他希望能跟在你身边学习更多的内容，熙公子幼小，性格也很内向，更需要你为他指引方向。你不能因为自己不擅长，或者自己不懂，就把教育好他们的希望寄托给别人。我和你对他们的影响的意义始终是不一样的。”
袁绍听着她的话，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人，他忽然笑了出来，说：“北言，你之前说我是那种，无论进谏什么内容都会被采纳的人。可现在我觉得，你才是最适合成为幕僚的人选。”
他轻轻挑了下灯台上的灯芯，烛光倏地晃动了一下。袁绍说：“这几天想见我的人其实不少，但我只叫他们稍安勿躁，因为我坐在那里听他们引经据典，说得好像都对，却硬要叫我做出个取舍，实在是头疼。而且我发觉，比起解除党锢，还天下士人公平，他们很多人只是想为自己的家族谋取利益。想来也是好笑，我们的目标还未达成，就已经有人选择妥协，并在妥协之内争夺资源，这样下去，究竟何时才能……”
陆北言看着他被映成暖色的侧脸，可又能感知到他心中的寒意。她沉默不语。
“北言，”袁绍苦笑了一声，“那时我就在想，如果你在就好了。”
突然被叫到，陆北言瞪大眼睛：“咦，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你能告诉我一个答案。”袁绍背过身，陆北言看不见他的表情，“说来竟有些暧昧了，其实我会因为有你在身边而感到安心。”
欸。
陆北言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快。
这家伙说话……的确很暧昧啊！
袁绍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会听从你的建议，好好关心那两个孩子的。”
陆北言还有些脸红，但她点头如捣蒜：“嗯嗯，没错没错。”
她的心里其实有些小雀跃，那种自己的话有被听到的感觉真好。
机场的广播在播报着候机的航班，广阔平坦的候机大厅里，许佑看着眼前站了一排的人，满脸写着无语二字。
袁路抿着嘴唇，转移视线不去看许佑的表情。
陆北言则翻看着机场大厅发放的手册，关注飞机餐会吃些什么。
冯昭昭则一脸崇拜地望着许佑。
许佑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
“袁路。”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虽然我说，可以带你去探班，也说，剧组会报销费用，但你这拖家带口的，是在玩儿我吗？”
袁路听了他的用词立刻摆手澄清：“什么拖家带口的，一个是我学生一个是我朋友，你可不要污我们的清白！”
“那你这是几个意思？看着哥们儿发达了就跑来占哥们儿便宜？”
听了许佑的话，陆北言立刻举手打断：“欸，话别这么说，我的差旅费我可以自己出，这趟我只是出来蹭蹭我们大作家的光，参观一下剧组拍摄而已。”
许佑一听可以少报销一个人的费用，立刻收敛了表情，他今天穿着花哨的衬衫，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陆北言小声和袁路吐槽：“上辈子这人也挺高调的，但没想到这辈子他还能这么好玩。”
袁路也和她窃窃私语：“他前世作为许攸，不是要叛袁投曹吗？还把乌巢的消息告诉了曹操，你不讨厌他？”
“啧，刚开始是挺讨厌的。”陆北言挑挑眉，“不过看他这辈子这么好玩，还帮我推广了我和袁绍的故事，就不讨厌了。嗯，主要还是觉得他好玩。”
袁路噗嗤地笑出了声，被许佑大声质问笑什么呢笑什么呢，袁路立刻摆手说没有。
一旁的冯昭昭是最兴奋的，没想到自己最喜欢的老师和最喜欢的作家是朋友，甚至还能沾光得到电视剧探班的资格，她说自己快要晕过去了，陆北言立刻扶住她。而许佑很享受这种被迷妹崇拜的感觉，他甚至主动提出给冯昭昭签名，后者因为过于激动语言系统出现紊乱，被陆北言扶去机场的椅子上休息了。
在二人坐下后，陆北言看着冯昭昭状态好转，她思索了片刻，终于问出了她很在意的问题。
“昭昭，其实我想问问，那个占卜师，你是在哪里认识的？”
冯昭昭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她不明所以，问：“怎么了？是他没给你算吗？”
“不是，不是。”陆北言立刻摆手，“就是觉得他太准了，所以才好奇嘛。”
“哦，有帮到你就好。”冯昭昭立刻喜笑颜开，“其实我也是通过朋友介绍才知道他的，听说那位占卜师在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我一开始还以为会很贵呢。”
“朋友介绍？”
“嗯，虽然也只是网友啦……”
网友。
陆北言陷入了沉思，她想起自己和冯昭昭认识也是通过网络这座桥梁，虽然起初相识只是巧合，但后来在意识到她是冯妃转世后，自己其实是有意在接近她的。
那么，冯昭昭口中的那个网友会不会也是……
她皱紧了眉头。身边的冯昭昭看着这样的陆北言，似乎有些担忧，她问：“小盐，你在想什么呢？”
陆北言立刻松弛了表情，她说：“没有，我想事情的时候会习惯性皱眉的。”
“这样啊。”冯昭昭点点头，“那，那个占卜师有算出袁绍的转世在哪里了吗？”
问到这里，陆北言的神情略略黯淡了一下，她下意识抓紧脖子上挂着的玉坠，但语气依旧轻松：“这个啊，那个人说得模模糊糊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没事，我相信缘分到了的话，自然就能找到他的。”
冯昭昭笑着说：“嗯，我也相信。而且我觉得，他也一定很想你。说不定……说不定他现在看了《遇梦记》，或者等《遇梦记》拍成了电视剧，他在某天就看到了，然后也想来找你呢。”
看着冯昭昭天真烂漫的神情，陆北言在心底一阵苦笑。
抱歉啊，昭昭。他是看不到的。
许佑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走向机场的洗手间。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这趟旅程有多少内容可以写成游记发表在社交平台上，能获取多少点击量，会不会有金主找上他做广告……就在这时，有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就在交错的时候，二人的肩膀硬生生地撞在了一起。
“嘶。”许佑吸了口凉气，那人力气可真大。
他皱眉回头，却见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轻轻点头致意：“抱歉。”
许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走自己的路。
墨镜男人却站在原地，一直凝望着许佑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才把头转了回来。
真是，恶心。
因嫉妒而死的后妃，被抛弃的伪帝，以及，叛主的谋士。
陆文书，你找的帮手真是一个比一个恶心。
这样看来，究竟谁才是最忠于君侯的人，真是一目了然了。
“啊……”墨镜男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究竟为什么呢，君侯，您为什么要选择那个女人呢？”
机场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登机的时间到了。
墨镜男，袁路，陆北言，冯昭昭，以及从洗手间里匆忙赶出来的许佑，一同向登机口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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