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这是书屋？”
杨落安站在那个大妈所指着的房子面前上下打量，纳闷地问。
李银毫顺着杨落安的视线往前看，入眼的是一间青砖瓦房，和集市上其他的商铺在外观上看不出什么差别。不同的是别的商铺门前或多或少都摆了些需要卖的东西，唯独这家的门口，空落落的。
再仔细一瞧，别说牌匾了，哪怕是一个有关书房的标志都找不到。
李银毫的语气中也有些不确定。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的吧？”
“管他的呢，咱们先进去看看，不是的话大不了等会再出来！”
说着便伸手拉住了李银毫的手，大步地跨了进去。
“有人吗？”
杨落安一边喊道，一边打量着屋里的布局。
李银毫也是一样看着，只是他没想到，这一间瓦房从外面看起来稀疏平常，里面倒是古色古香。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正中有一张木制书桌，桌上笔墨纸砚齐全，桌下有几把木椅。在靠墙边还摆有几个木书架，堆满了书。墙上挂着的有字亦有画，与屋子里的其他摆设相得益彰，格外有意境。
整个屋子里都透露出来一股文人墨客的清流。
杨落安倒看不太出来这许多，只是看着清一色的木制家具，转头朝李银毫问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木头吗？我怎么光是看着就觉得它不便宜。”
李银毫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清楚。他会写毛笔字，并不是由于他家是什么书香世家。
恰恰相反，李银毫家里也并不是很富裕，之所以写得一手毛笔字完全归功于他自己的兴趣爱好，愿意时常抽出空闲时间来练习的缘故。
“咦？是你？刚才在集市卖野猪肉的那个？”
杨落安也诧异，没想到才一早上，自己就已经在集市上这么出名了？
那人笑道，随即表明了身份。
“我叫王仲清，这间书屋的掌柜，今早前去找人的时候有幸见识了小兄弟的口才，实在是令在下佩服。”
杨落安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王掌柜见笑了，小本生意，都是为了柴米油盐罢了。”
没有闲聊太多，杨落安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是我……我的一个朋友，他会点笔墨，想来你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抄书的营生，补贴一下家用。”
王掌柜揶揄地看着杨落安。
或许杨落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每次谈及起李银毫来，盯着李银毫时眼神里的深情是怎么也藏不住的，这也是为什么老黎，以及眼下的王掌柜都一眼就认定杨落安和李银毫就是一对。
古代的文人骨子里都透露出一股子清高，除非实在生活所迫，很少有人愿意出来抄书赚钱。同时这个时代的印刷术也并不出名，因此即便书本价格昂贵，却依旧难求。
有生意上门，王掌柜自然热情。
“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可否写上几个字，我也好依照小兄弟的字迹划分价格。”
好比玉石有三六九等，书亦如此。字迹工整些，价格自然也就比潦草的要高一些。
李银毫也不磨叽，在王掌柜示意可在书桌上铺好的纸上写字时，拿起笔来挥洒而下四个大字。
“步步高升！”
王掌柜望着李银毫的字顿时眉开眼笑。
一来这字迹确实不错，二来王掌柜虽然开的是书屋，其目的也是为了赚钱，‘步步高升’四字确实让他称心。
“刚好我这有两本书需要抄录，就是不知道小兄弟愿不愿意。”
王掌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着。
“这其中一本字数不多，只需半日便可抄录完毕，价格也就低些，只有二百文。”
“而另一本则是镇上的富贾李财主家的公子所求，非但字数多，要求也严苛，一个错字也是不能有的。这价格上自然也高上许多，足足有六百文。”
李银毫没怎么想，就决定了要抄录二百文的那本。
这么决定当然有他的考量，如果贸然就接手了六百文的那本，且不说李银毫许久不曾书写，怀疑自己如今的能力。王掌柜虽然没有明说，但李银毫知道，单是失败的费用就是自己承担不起的。
保险起见，还是接手二百文的那本最为稳妥。
王掌柜没说什么，笑着把二百文的那本书的原册拿来。
“我自知道二位不是作风败坏的人，只是小店规矩，抄书需要先付原册价格，才能把书交付给你们，希望二位切莫介意。”
杨落安笑着答道。
“那是当然，我们能够理解。”
说着就往袖口里数出两百文钱，递给了王掌柜。
王掌柜起初因为杨落安和李银毫的身份和穿着，嘴上不说，心里未免还是有些看不上的。这下见到杨落安这么豪爽，倒是高看了两人几分。
“既然小兄弟这么痛快，我也不好吝啬。抄录用到的空白册，本应要二十文，我也就不收你们钱了，只管免费拿了去。”
谁也不会嫌弃有便宜可占，杨落安也一样，笑着接受了王掌柜的好意，又接着说道。
“实不相瞒，我们现在还没有笔墨，不知道店里的笔墨怎么卖？我们想买上一些。”
王掌柜没有仔细介绍，而是先问清需求。
“笔墨有好有次，价格更是不一，就是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样的？”
没等杨落安开口，这次李银毫抢着说道。
“只需要最便宜的那种就行了，我们没旁的用，只是用来抄书。”
王掌柜做生意多年，一听李银毫的话，心下便了然。径直走向书架的一处，抽出了一支毛笔。
“这就是本店最便宜的毛笔，十二文一支。”
接着又左挑右选，找了一方砚台和五六块墨锭。
“听你们说没有笔墨，想来砚台也是没有的。这方砚台和这几块墨锭，加一起收你们五十文钱。”
说着，王掌柜在算盘上算了又算。
“拢共需要给我六十二文的，给我六十文就行了。”
杨落安又二话不说，数好六十文递了过去。拿到笔墨纸砚，估摸着老黎的野猪肉也该卖的差不多了，杨落安开口道。
“要不咱们现在回去吧，等下老黎该等急了。”
李银毫本来还有些话想对王掌柜说，又真担心老黎会等着急，本来就是麻烦人家，不想再增加他的拖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想着等还书的时候再说。
生怕杨落安察觉自己有话要说，到时候真要陪着自己说完，平白让老黎等着。李银毫连忙说道，“那我们快走吧。”
李银毫掩饰的很好，格外关注他的杨落安也没察觉出什么。
到了摊位旁，老黎果然已经卖完了猪肉在等着他们，李银毫暗暗庆幸自己决定做的正确。
“你们买了什么？”
老黎刚说完就注意到杨落安手里拿着的笔墨和李银毫怀里露出一角的书本，吃惊道。
“你们还会写字啊？！”
会写字的那可就是文化人！光想想自己能和知识分子接触到一起，老黎就觉得无比自豪。
李银毫以防万一地回道：“先前在主人家做事的时候，有幸看到他们提笔，也就学到了一点。”
老黎本没想到这么多，听李银毫这么一解释，倒也觉得合情合理，大户人家的小厮会写字的多的是，便没过多询问，因为他此时正为另一件喜事而亢奋。
“你知道我这次卖野猪肉赚到了多少钱吗？”
老黎期盼地望着杨落安，等着他回答。
老黎猎到的这头野猪约有两百斤重，给了杨落安四十斤，自己家里留下了五十斤。带过来卖的，是一百一十斤，一斤卖了四十文。
这些杨落安提前便知晓，只在心里粗略算了一下，便回答道。
“四两又四百文。”
这下轮到老黎惊呆了，他本来还想吓吓杨落安，没想到他说的数竟然和自己赚到的钱一模一样。
“还真是神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落安也奇怪老黎为什么会这么震惊，理所当然地说道：“我算出来的啊。”
老黎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你算的可真快，比我见过的所有账房先生算的都要快。”
这个时代的算盘未必比计算机要慢，只是能口算像杨落安一样快的，估计除了李银毫，也没多少人了。
好在老黎鲜少会思虑过多，摸了摸怀里揣着的沉甸甸的银子，老黎又笑道。
“从前我猎到的猎物能卖出去的很少，最后大多都是和别人换成粮食。这还是第一次赚到这么多钱，多亏了有你的帮衬，不然我这笨嘴拙舌的可真卖不出去这野猪肉。”
一边说着，老黎伸手往怀里拿出来三两银子就要递给杨落安。
“好容易赚到这些钱，以后再想猎到野猪这样大的野物估计也难。这钱我暂时也用不着，你先拿着，打点着先把户口的事解决了。”
杨落安本不想接过这钱，但看了一眼旁边的李银毫，还是接了下来。
“老黎你信我，一个月内我一定把钱还给你。”
随意地摆了摆手，老黎笑道。
“不着急不着急，我暂时还不急着用钱。不过等下次我再猎到野物来集市卖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再开金口帮我幺呼两声啊。”
杨落安自是笑着点头，只是身上欠下老黎的人情债又多了些。自古真情换真心，老黎的坦诚，让杨落安真正地将心里把他当做挚友。
心里暗下决定，只要以后他在这个世界里一天，那么老黎的事，也就是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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