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鉴定意见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她却好像不认识字一样，眼前一阵眩晕，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你还好吗？”他说。她看起来很不好。

        他扶着她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她把鉴定结果给他，弯腰把脸埋进手心说：“你给我念吧。”

        他把鉴定书从前到后重新看了一遍，这明显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念。

        “念吧。”她说。

        他把鉴定结果给她念了一遍。那些字句在空气中盘旋了好一会才进入她的耳朵。她像是个刚刚接受过审判的犯人，刚才的判决结果将某种类似于希望的东西从她身体里硬生生剥离，把她变成空荡荡的空壳。她茫然的站起来往外走。

        他赶紧跟上去。她出了医院没有打车，漫无目的的走到旁边的街道。他不远不近的跟在她旁边，好一会才如梦初醒般的发现他。

        “我没事，你不用跟着我，我只是想一个人走走。”她说。她的眼睛像刚下过一场大雪，异常空寂，映着他的倒影，像是要把他吸进去。

        他可不认为她没事。“你先走，我走在你后面，不让你看见，你就当是你一个人在走。”

        走到一座桥上，她停下来接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刺激到了她，她把手机扔到了护城河里。薄薄的手机从她手里飞了出去，以优美的抛物线形式落入水中。她晕了过去。他快步走到她身边接住了她，没有让她摔到地上。河面只剩一圈一圈涟漪，手机怕是很难找回来了。

        她晕倒只是因为太难过了，他把她带回家，守在她身边等她醒来。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她睁开眼睛，看见旁边的他猛的坐起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急切的想要确定什么。他推开她，她很快又缠了上来。重大打击带来的麻木感退却后是歇斯底里的疯狂。他从后面抱住她才制止住她，为了安抚她，他用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像抚摸发了狂的小动物一样，让她镇定下来。

        室内开了空调，他们都没有穿外套，隔着薄薄的衣料，他感觉到她在他怀里颤抖。她很痛苦。看着她那么痛苦，他竟然开始为自己不是何秋生感到难过。如果他是何秋生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吧。如果他是何秋生他就不会看着她痛苦无能为力了吧……

        她渐渐安静下来，是那种彻底的安静，像雕塑一样抱着腿蜷缩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他想让她再休息一会，她不肯，他只好拿来外套给她披上。

        他问她饿不饿，她没有回答，但他还是去了厨房。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人，也许提供食物也能算一种慰藉。他专门去买了她爱吃的豆腐，回来的路上遇见烘焙店还买了两块蛋糕，听说吃甜食也能让人心情变好。简单的弄了四菜一汤，切了冰箱里的水果，全部弄好后他去叫她吃饭，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他的话好像中途迷了路没有进到她耳朵里。听说有的人受到重大打击后，会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接受现实。现在看来她就是这种情况。要怎样才能帮助他从这种状态下走出去，他不知道，但他愿意尝试。

        沈樱枝晚上不能一个人在医院，他还要去陪沈樱枝。尽管知道她不会回答，出门时他还是对她说：“我去医院了。饭菜我给你放到桌子上了，你要是饿了记得吃。有事给我打电话。”

        意料之中她没有吭声，他无奈的关上了门。第二天他醒的很早，大概是因为心里记挂着她。好不容易等沈樱枝吃过早饭查过房，他买了早餐急匆匆的往家赶。路过萧萧丢手机的桥，看见那里围了许多人，有人在捞东西，剩下的人则是在看热闹。

        那些围着看热闹的人很有默契的留出中间一块空地，空地上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背对着他衣着考究一看就是那种身居高位，只要动动嘴就有一大堆狗腿过来抢着替他做事的人。此刻男人正站在那里看打捞工人作业，旁边的助理拿着一件羽绒服对他说：“宋总这里风大，您再披件衣服吧。”

        沈放没有看热闹的心思。宋文瑞略偏了偏身，让助理为他披衣服，可巧这一偏身就看见了沈放。他打了个手势，助理会意退到一边。他盯着沈放看了一会，直到沈放发现他的目光与他对视。他勾起嘴角冲他笑了一下。

        宋文瑞生的白净，五官清秀，身材比例穿什么都显周正，再加上鼻梁上架着一幅眼睛，即使穿着西装也不像个运筹帷幄的商人倒像个还没出校门的学生，一股书卷气。也就笑的时候勾起一边嘴唇，才有平时在公司的影子。

        宋文瑞的笑要是让个耽于男色的女生评价，应该是邪魅狂狷，可是在沈放看来就只剩下诡异了。回去的路上沈放满脑子都是宋文瑞别有深意的笑脸。到了家门口，他才把宋文瑞那副笑脸从脑子里甩出去。

        萧萧还是他离开时的那样子，桌上的饭菜没动，他有些心焦，可也知道这事急是没有用的，只能故作轻松地说：“肯定是我做的饭不和你胃口，你尝尝我给你买的早餐。”

        他把早餐摆到她面前，她还是不动。他有些沉不住气，只是不说话，还没多大问题，这不吃饭可不行。他想着萧萧这应该属于心理问题，于是为她请了心理医生。治疗心理疾病是个漫长的过程，一次两次起不到什么作用。心理医生也没有立竿见影的办法，只是说这种情况需要耐心，最好家属也学一点和心理疾病相关的知识。

        沈放说：“她不吃东西怎么办。”医生说：“自我封闭的病人体能消耗过少，不吃东西可能只是还不饿，情况好的话等她饿了自己就会吃，实在不行就只能使用药物了。”

        医生走后他对萧萧说：“我相信你只是不饿，等你饿了自己就会吃。”他听从医生的建议，去书店买了几本和心理学有关的书，等他回来发现桌上的饭菜真的变少了。他非常开心，又不便表现的太过明显，那种感觉就像从宠物店带回来个小奶猫。小猫猛的到了陌生的环境，害怕，躲到它认为安全的地方，即使给它准备了食物和水，也不肯出来，非得等到没人才肯出来，而他在试图和小奶猫建立亲密关系，引导小奶猫放下戒备。

        晚上他依旧去医院陪沈樱枝。沈樱枝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医生查房时说可以出院了。沈樱枝在医院都快憋疯了，沈放去办住院手续的时候她非要跟着一起去。回到家，沈樱枝看见摆在桌子上的饭菜说：“家里有人吗？”

        桌上的饭菜是沈放昨天出门的时候做的，他看见饭菜少了知道是萧萧吃的，心情不错。对沈樱枝说：“萧萧在咱家。”

        “什么？她在咱家干什么？”沈樱枝的反应大得不正常。

        沈放还没来得及解释，沈樱枝却已经满屋子开始找找萧萧。她拧开卧室的门，看见萧萧坐在她床上，失控地冲萧萧大喊：“你在这干什么？你为什么在我家？”

        沈放赶紧过来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客厅说：“萧老师生病了。”

        “那你为什么把她带到咱们家？”沈樱枝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你爱上她了？”

        三天没有说话的萧萧听见他们争吵，终于恢复了正常人的知觉，走到他们面前说：“你们别吵了，我这就离开。”说完她不待他们反应，开门走了出去。电梯正好停在这一层，他追出去的时候电梯已经下去。他从楼梯跑下去，在门厅截住她。

        他追出来的时候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她这样离开。等到和她面对面，脑子里却乱纷纷的。好像有很多话话想说，却又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萧萧这会挺有耐心的，静静的看着他等他开口。他酝酿了一会才下定决心似的说“其实不管我是不是何秋生，我都是爱你的。”

        刚开始她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眼睫低垂，似乎是觉的抱歉。果然，她说：“对不起，我见过的东西很少，心也很小，只能装一个人。”

        说完她就走了。这次她是真的走了，他也没有阻拦。她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拉住他，可是最终他却没有真的拉她。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留住她，胸腔里闷闷的，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他走进电梯，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一直抬头看着电梯里的日光灯，也许是灯光太刺眼了吧，他的眼皮竟然有些湿润，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从沈方家出来，萧萧不知道该去哪里，继续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走了两条街，一辆黑色的宾利在她面前缓缓停了下来。车窗落下，宋文瑞从里面探出头对她说：“再找不到你，我就要报警了。”

        司机很有眼色的替她打开车门，她冷冷的看来他一眼上了车。

        “为什么扔掉手机？”等她上了车他说。

        “腻了，想换新的。”她的语气算不上好：“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心有灵犀，我当然能找的到你了。”宋文瑞满面笑意。萧萧恶心的把头扭向车窗。回到别墅，萧萧依旧把自己关在三楼。宋文瑞让助理送来一步新手机，助理跟了宋文瑞很长时间，对他的事情还算比较了解。

        助理斟酌了一会说：“我觉的您可以给萧小姐请个心理医生。”。

        宋文瑞相当自负的说：“她没病。她只是有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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