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来客
后堂多数是用来吃饭，而晋安府三人对吃喝不感兴趣，加之被案件困扰也没多少食欲，后堂就仅用来交流一些情报，少了烟火冷冷清清。
而此时的来客所携带的气息明显给后堂增添了几分生气，尽管后堂仍是灰尘暗积，但这感觉很玄妙。
从来客小巧的背影和穿着以及若有若无的香气来看是位女子。
而不管是背影，穿着，和香气都极其的熟悉，这半来个月几乎每时每刻都看着的，范九跟了上来，瞬间瞪直了眼。
来客听到动静，似乎有些怕生的缓缓转头，看清朝雾和范九，小脸瞬间苍白，而下一瞬又鼓足勇气的起身，没有说话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来客完全在意料之外，可以说晋安府三人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与来客见面。
不错，来客正是包子铺的老板娘，小云姑娘。作为人质，孜身一人前来，这是什么道理？
朝雾下意识认为有诈，下意识想去窥探包子铺的动静，但朝远的事突然跃入脑海，他硬生生忍住了。
此时徐小姐的神态很奇怪，按理说应该聚精会神提防可能发生的一切，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见小云姑娘起身后也没有任何反应。
朝雾没从徐小姐身上得到有用的东西，只能朝范九撇去用眼神询问：“你怎么看。”
谁知范九眼里竟是闪过一丝狠色，不言而喻：“可以现在就把小云姑娘这人质解救出来。”
朝雾着实吓了一跳，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有过昙花一现，确实此刻在杂货铺，不谈天时人和，至少占尽了地利，只要稍微伸出手指，兴许就能抓住此案的命脉，但更有可能是触碰到无尽的深渊。
以疑犯的心思和修为怎会放任小云姑娘前来呢？
而且世间其他人都可以不在乎小云姑娘的性命，唯独晋安府不能。
名声臭以及其他官场的东西可以不在乎，但不伤人质是其一，其二一旦小云姑娘死了，林氏一案就只剩疑犯，便有了可能已经成型的定数。
一旦有了定数，泰安府就会插手。
这对心有执念的晋安府将会是噩耗。
这是裹了蜂蜜的毒药，看似甜实则要人命。
朝雾强忍冲动，温柔说道：“你可是小云姑娘？”
明知故问，但废话拿来开头永远都是绝佳的选择。
“小云姑娘”早已被这条街熟知，女子轻轻点了下头。
朝雾见此心里那股冲动更甚，但理智始终更甚一筹，而似乎被小云姑娘的柔弱感染，朝雾的拳头渐渐松了下来，几经思考，压下情绪轻声问道：“不知小云姑娘所来是为何事？”
小云姑娘明显往后退了半步，身子更是轻颤不止。
范九则再也忍不住，一个踏步打算将小云姑娘打晕在此在做打算。
朝雾眼疾手快一把拎住范九的脖子，尽管已尽力将力道压到极致，但此时“蛮牛”状态的范九掀起了气浪还是惊到住了小云姑娘。
“蹬..蹬”
小云姑娘一屁股跌倒在长凳上，身子趔趄，满目惊恐。
范九怒目相瞪，示意赶快放开老子。朝雾也来了火气，掌风皱起打算将范九打晕，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但一想到范九对此案的执着终究于心不忍，改掌为点封住了范九的穴道。
“给老子安静呆着。”朝雾淡淡扫了眼范九，跟着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极其害怕，且已经有离开意思的小云姑娘，稍事思考心想：小云姑娘本就对我们有成见，我越是往好了说，小云姑娘恐怕警惕越重，不如直接开门见山。
念罢，朝雾抿了下嘴唇，恢复往昔的沉静道：“小云姑娘实不相瞒，我们是捕快，我们来妖族天门山的目的就是将狗...你口中的林大哥缉拿归案。”
言语极其清晰，语气极其淡然，这就是在简单又普通的陈述一件事。
兴许是这个原因，小云姑娘停止了颤栗，眼里惊恐虽仍在，但已有几分倔强和平静，她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抬头，道；“我知道林大哥是杀人凶手。但一定情有可原，我求求你们，不要抓林大哥好吗，好吗...”
这是极其俗套的话，朝雾办过无数案子，也听过无数类似的话，到最后都嗤之以鼻，唯独这一次，他的心开始有了轻微的动摇。
他张开了嘴却无声。
范九似乎猜到了朝雾接下来要说什么，目露哀求，似乎想摇头示意朝雾不要继续说，因此被封了穴道的他脖子通红，似乎有死是鲜血从皮下渗出。
小云姑娘说完这句虽没了力气，却变得无比的安静，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恬笑。
朝雾看了眼依旧神情恍惚的徐小姐，又瞥了眼咬碎铜牙的范九，抉择已经很难，而更难的如何说出口。
他再次张口却依旧无声。
长久的沉默，小云姑娘终于有了力气，渐渐起身恭敬行礼：“我....小女打扰了三位官爷了。”
心神有些疲惫，但步履十分轻盈。
小云姑娘与朝雾擦身瞬间，那话终是从朝雾口里说了出来。
“小云姑娘，你可知你现在是人质。”
范九面如死灰。
小云姑娘步子乱了，却没有侧头，没有去看朝雾那双沉静的双眼，只是咬着牙轻轻嗯了声。
“如果想明白了，可以再来找我。”朝雾让开了身子。
范九眼里有了微光。
小云姑娘依旧轻轻嗯了声，出了门便一路小跑回包子铺。
看似极其漫长，实则是在同一天，包子和馒头早就卖完，包子铺的老板并不在摊前。
回到灶房，包子铺老板正在烧火煮饭，看到强颜欢笑还带着莫名情绪的小云姑娘，包子铺老板想了好久，问道：“想家了吗？”
小云姑娘离开包子铺的理由很简单，她看到了一个熟人去打个招呼。
所以包子铺老板才会这么问。
小云姑娘眼角有些晶莹，坚定的摇摇头：“不想。”
“想家了，我可以送你回去。”包子铺侧过头，盯着熊熊大火，眼里的情绪被火焰覆盖，似乎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林大哥，我不回家，我要跟着你。”小云姑娘突然叉腰训斥，可语气温柔得不像话：“算了，还是我来烧火煮饭。瞧你，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搞得灰头土脸。”
包子铺老板似乎听出了小云姑娘的言不由衷，他想知道真正的答案，便倔强的一动一动。
小云姑娘似乎也有些生气了，不顾男女之嫌往包子铺老板怀里钻去，就打算就这么烧火，但拿起柴火的瞬间，两行清冷滚滚落下。
兴许感觉到了胸膛的踏实，小云姑娘再也忍不住，别扭的转身扑倒在包子铺老板怀里，梨花带雨：“林大哥，小云想家人了，但更想跟着你...”
本是平常的一天，却因潜入一事变得怪异。
包子铺和书舍在午时就打样，不久后杂货铺以及与包子铺同侧隔了三个店面的裁缝店也关了门。
而在裁缝店内，三人成影围着小木桌，桌上烛火昏沉，烛火下有一封信，信的封面有十八朵形态各异的花，这十八朵花代表着花国的十八洲。
信已经被拆过，有人说道：“这是在大夏的调查结果。开林村的人记忆被抹去了，没查到林云的过往。不过信中提到，国相大人说的计划不变。”
“有几成胜算？”
“直接与晋安府交锋零成胜算，朝雾很厉害。”
“不需要与晋安府直接交锋。”有人用真气落字：“不能让晋安府知道我们在查什么。”
“既然已经利用了三妖一次，再利用第二次。再有一次，应该就能确定林云的角色。”
“那就看看明天会发生什么。”
话落人散。
平淡的日落西山给这一天划上了句话，入夜后也唯留碾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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