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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折转


“安大哥,你对他怎么看。”范九按向刀柄,刀头指向年轻人。

“对林氏一家有感情。”中年人神色复杂:“在我说与他说,‘林云,你杀的人还活着时’,他表露出了欣喜。”

范九惊诧:“他承认自己杀人了?”

“难说,至少可以肯定他曾在案发现场。”中年人指向年轻人身旁凌乱的脚印:“就从动作来看,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范九细细观察后点头道:“但体内有雄厚的力量,被人硬灌修为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中年人道:“而且有一个推测,他被人灌了修为导致心智大乱,所以才杀了林氏一家。”

范九双眸一亮:“他不知道高人的存在,但高人知道他。高人暗中硬灌修为后,想看他修炼的如何,就扮作赵老汉前往林家,却发现林氏一家被杀了。”

“但这个推测站不脚。”中人否定着自己:“能传如此雄厚的力量,又怎么控制不住他的心智?”

范九眉头拧成川字:“会不会是高人想收他为徒弟,又担心林氏一家成为他的累赘,故当着他的面杀了林氏一家,彻底断了他的累赘。”

中年人摇头,随后解释道:“在我现身与他照面时,他并没有东张希望。意味着他根本不知道会有人追来,也意味着在现场时,他没看到那个高人,或者说,案犯现场只有他一人,而且他认为是自己杀了林氏一家。”

“当我亮明捕快身份时,他发了疯的开始跑。而且我与他追逐的过程中,他并没有回头张望,意味着他只是怕我,或者知道只有我在。”

范九眉头亦渐深:“他只是怕捕快,而原因是杀了人。而如果他知道自己有强大的力量,至少不会发了疯的跑。”

中年人道:“确实如此。一路追来,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不想是逃亡,也更不是游刃有余的逃犯,更像是远离是非之地的逃,越远越好。”

“而这样多出于害怕和心中愧疚。别的地方我不敢肯定,但在大夏,有此等感情的普通人不管是否杀人,都会优先去官府选择报案。”

这话虽不符合逻辑,但在大夏合理合理。因为大夏有晋安府,只要涉及命案,那怕有通天的本事,晋安府都会追到天涯海角,逃并没有用。

当然也可能疑犯没听说过晋安府,认为逃是有用的。

中年人叹了口气:“兴许查明一切,比想象中更奇。”中年人仰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还有一点我至今都没找到合理的解释。”

“什么?”

中年人道:“林氏一家唯独林沐伤口有冰渣。我想如果能找到这个解释,很多疑惑也会解开。”

范九哑然,稍事问道:“现在怎么办?”

“确定一件事。”中年人突然抿嘴轻笑:“他体内的力量是属于他,还是属于别人。凡事都有因果,如果属于别人,我兴许能找到那所谓的高人。”

范九知道中年人要做什么,不敢直视撇过头去,之后觉得不妥又转过头来:“我想先试试。”

中年人没有拒绝,反而提醒道:“切记不要有伤他的举动,游斗即可。而在这之前,我还想多问几句话。

“好。”范九转身走去,寻了个棵大树坐下,开始擦拭腰间的大刀。

安静的破晓。

浓郁的朝霞。

炽热的午日。

年轻人的眼皮颤了一下。

范九起身手握刀柄。

中年人摆手。

年轻人缓慢睁眼,除了如蛛网的血丝,便是无尽的空洞。

中年人没给年轻人回神的机会,真气携话破空:“你可是林云?”

中年人的视角恰好能看到年轻人的双眸。

那一闪而逝的清明,中年人尽收眼底,同时再喝道:“为什么要逃。”

犹如钢刀刺身。

年轻人弹地而起,快速扫视周遭,慌不择路的寻了个空档跑去。

范九拔刀起脚,如弦一样冲出去。

中年人自始至终都注意着年轻人的眼神变化,方才那一瞬,年轻人眼里全是惊恐,他确实在怕。

“为何要杀自己一家。”中年人话不停歇。

年轻人的双眸瞬间又被痛苦取代,而仿佛这一句话撕开了年轻人的心防,竟发出了沙哑的低沉的嘶吼。

确实在自责。

中年人得到了答案。

这时范九已拦住年轻人的去路。

大刀灼眼,年轻人下意识眯眼睛成缝,同时朝左侧蹿去,他的速度并不快,范九一个挪步便如鬼魅的又挡住了年轻人。

范九谨记中年人的话,只是游斗,完全不近身,更别谈出招。

另一边中年人仍在问话:“为何要杀林沐。”

而这一次没有得到答案。

年轻人眼里已全是焦急和无助,只为了逃出去。可几次转向,几次被挡,他已完全成了困兽。

中年人也停止了继续问话,真气覆手,他打算去寻找那“因果”。

而兴许是范九的只挡不攻,让年轻人的耐心渐渐被磨去,他的眼神开始慢慢变化。

赴死?

中年人皱眉。

而下一瞬,知道仅靠乱蹿的无法突围的年轻人蓦然朝范九撞去。

正一筹莫展不知如何试探的范九大眼骤亮,赶紧撩刀朝年轻人脚下斩去,刀气横生试图斩出一道沟壑阻断年轻人的去路。

刀气很快,年轻人几乎无法反应只能硬闯。

而事实上年轻人也没有躲的意思。

刀气并未落在地上,而是直勾勾的砍在了年轻人的脚上。

没有血肉横飞的景致,反而有嗡嗡的低吟,仿佛刀气砍在了铁上。

光晕在这一刻有轻微的变化。

范九的感知最为直观,仿若觉得有两座大山压来。

一座冰雪漫漫。

一座热浪滚滚。

这与中年人说的没有差别。

果然如此。

范九早有准备,快速收刀,真气聚脚准备先躲过去。

然而下一呼吸,中年人和范九同时瞳孔一缩。

视线里,年轻人的速度陡然暴涨,竟带出残影朝范九扑去。

似乎年轻人知道不解决范九根本无法逃走一般。

此等姿态犹如饿虎扑食。

而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乱了范九的阵脚,他与年轻人的距离不过三丈,对于速度暴涨的年轻人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

刹那间,年轻人已欺到范九的跟前。

两座大山的压迫更真切。

范九已然感觉到身体一边在灼烧,一边又在冰封。极大的反差连守心神都费劲,更别谈作出反应或者反击。

眼看年轻人的大手要拍在范九胸口,此慢彼快,中年人突然出现在范九跟前,有力的右手精准的捏住年轻人的手腕。

冰与火的反差,中年人已经试过一次,故咬咬牙还是能挺住。

“退。”中年人手覆真气,他无法用真气全部包裹住冰火的气息,而他也没想过挡下这一击,他只是来取因果。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承载因果,如此方能追踪那虚无缥缈。

他的境界并不高,他修炼也不过寥寥三十载,他也不清楚“因果”具体是什么,只是晋安府巡司的手册有,他铭记在心。

范九被这声爆喝拉回了心神,不敢犹豫急忙朝后急退,而定睛时,年轻人已朝东南方跑出三十丈。

反观中年人则如冰雕一样伫立在原地,而冰霜之内则是黑到渗人的木炭。

范九红眼朝中年人冲去。

“不要过来。”恰时中年人悠然开口。

话落冰霜化开,木炭也戏法般变成了中年人的模样。

只是此时的中年人已满头白发,脸上也是皱纹很深,目光沉浸,依旧儒雅,只是不复年壮。

而左手握着的碎玉也尽数化成了灰。

“过来扶我,跟上去,别跟太紧,吊着就行。”中年人发话。

兴许方才的爆发是偶然,年轻人的速度恢复了正常,踉踉跄跄随时要摔倒,故很容易就跟上。

长久的沉默,中年人想明白方才为何年轻人速度会暴涨,瞧向把嘴唇已咬破的范九说道:“与你无关。”

范九明白话意,闷头不语。

中年人自顾自继续说道:“方才他是第一次主动进攻,虽仍有迫人的气息,但与我第一次试探差了很远。”

“他进攻时眼里没有任何杀伐,反而是赴死,至少在他动手时,他仍不知道自己有雄厚的力量。”

范九嘴唇咬得更紧。

“不是怀疑,也不是猜测,他已经能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而跟了这么久,他应该早已察觉到我们在后面跟着,却没有动手,这是好事。而且我有种直觉。”

中年人突然笑了起来,有丝快意,也有自嘲:“没想到快要死的时候我作为巡司会相信直觉。范九,刚才他的速度暴涨,竟让我觉得我可以找到那力量真正的拥有者。”

中年人和范九同时停步。

范九清泪滚滚。

“已经确定了,力量不属于他,而是另有其人,而且是两个。”中年人看向东北方:“距离无从判断,只有大概的方向。”

“你还有多少时间。”范九闷声。

“短则下个呼吸就没命,长则三日。”中年人:“全看那两个人是否愿意对我出手。”

叮。

范九捏碎了大刀:“他们不会对你出手,不然你早死了。”

说着颤巍巍的从怀里取出烟筒,烟筒被血水侵湿,驭火点燃,化作信号。

范九一边收拾,一边满不在乎道:“总得留人收尸是不。”

中年人不再言语陷入沉思。

范九也不打扰,眼神缥缈。

一炷香后,两位身着捕快服的汉子到来。

简单吩咐了几句话,范九和中年人消失在东北方。

一位捕快折返青远镇,一封急书从青远镇出发,过县,到郡,最后由修者快马加鞭送往京城的晋安府,同时青云镇官府派出十位捕快。

而这两日,林家一事已在开林村传开,官府也给了公告,说这只是普通打家劫舍,但死六人过于严重,而且是时隔十三年的命案,为安抚民心,在确定尸体无误后,官府出面厚葬了林氏一家,是说这案子并非悬案,不久后应该有结果,算是给了半个交代。

至于赵老汉本是孤家寡人,他的失踪只有官府知道,而官府则派出青远镇最后一位巡司秘密追寻。

官府剩下的捕快则继续调查林云是否存在一事。

一切都井然有序,但一切都要等晋安府来人。

而另一位捕快则继续跟着年轻人,他接到的任务很简单,不丢失年轻人的行踪即可,那怕被年轻人发现也不惜。

捕快叫老高,是青云镇资历最深的几位之一,年轻时也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但一想到中年人短短两日的苍老,还是极为震惊。

那可是巡司,乃大夏王朝的守门神,手上沾染的外敌鲜血可能比普通捕快吃的的盐还多。

其实老高并不是怕,只是认为连安巡司都失手了,他不敢保证能完成任务。

所以一路跟随,老高都十分的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所幸范巡司和安巡司给的消息不假,只要不靠近年轻人便没有危险,那怕年轻人已发现他。

头日,老高本以为能如此保持下去,等到援助的到来。但到了第二日的下午,年轻人的速度突然加快,而且身手也肉眼可见的敏捷起来。

以至于上了年纪的老高开始吃力,而这尚在老高的承受范围,无法接受的是,年轻人已经“逃”了整整四日。

按理说早该精疲力竭,可越到后面,年轻人的精力似乎越旺盛。这让老高产生了错觉,那年轻人沿途吃的树皮草根以及山泉是不是有神奇的力量。

最后老高完全难以接受的年轻人那股劲。

毒林说钻就钻,陡坡说跳就跳,江河说入就入,没有丝毫犹豫,全然是亡命之徒。

以至于到了第二日的子时,老高已经跟丢了好几次。

所幸老高经验丰富,最后都连滚带爬的撵了上来。

而到了第三日,官府的援兵终于来了。

最后终于老高留下四句话便彻底昏死过去。

“不怕疼。”

“不怕毒。”

“不怕累。”

“不怕饿。”

而前来的援兵显然极为经验,一人留在原地,照顾老高的同时接应和传递消息。其他则九人也如法炮制,每隔一段距离,便留一人接应。

如此就算战线拉长,也不至于年轻人还没追到,自己人就先失去踪迹。

反正任务就是保证年轻人的行踪在掌控之内。

可回报的消息与现实有很大的偏差。消息里年轻人的脚力是普通人的水平,现实中年轻人脚力是普通人的三倍有余。

以至于后面捕快中脚力最了得的使出吃奶得劲也摸不到年轻人的背影。而在彻底丢失年轻人行踪时,线已经拉得很长,最前方三位捕快的行踪也跟着丢失。

而在丢失行踪的同日,来自青远镇的书信终于抵达晋安府,一炷香后两人离开晋安府。一人前往青远镇,一人则去了东北方。

半日后,晋安府的人抵达青远镇,简单了解详情后便前往东南方的连绵大山。

这是最后情报里,年轻人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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