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是夜，整个青海湾别墅都被月光笼罩，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伴随着清澪的雨点，像神秘的月光美人。
屋内昏暗，只有一盏差不多两米高的落地灯在努力为客厅充盈着一丝光亮。
暗黄的灯光，男人身姿优越，长腿悠闲有致的落在地上，一身名贵的白衬衫袖口微微挽起，与面前的钢琴相辅相成。
他看着那行字若有所思。
良久他起身走向沙发处，拍了拍沙发上睡着的沈清越。
沈清越猛地睁开发红的眼睛，很困的打了个哈欠才说：“哥，困啊。”然后他便挣扎起身去厨房拿了听可乐。
沈知惬看着被沈清越压着的沙发有些乱，皱眉看向他，眼里的不悦不言而喻。
沈清越单手一扣，易拉罐就“啪”地一下开了，他喝一口冒着凉气的可乐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然而下一秒他就注意到了沈知惬有些阴沉的脸色，随着他目光所及，沈清越马上放下可乐去整理好，然后一副委屈的样子开口：“哥，我快要开学了…”声音细如蚊蚁。
言外之意：你快让我走吧，我不想住在这了。
“尊”的很憋屈。
谁知沈知惬没有了刚刚的不悦，语气突然放缓：“再住一段时间吧。”
沈清越：……
真是阴晴不定沈知惬，他灌了一口可乐重新坐下。
半个月以前他来给沈知惬送东西就突然不让自己走了，说什么有事让他帮忙，可是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帮什么忙。
这的规矩多的要死，比他高三集训的规矩还多，分明是来受酷刑的，偏偏他又不敢和他说“漏”
但他不知道沈知惬接下来的话会让自己嘴里的可乐都喷出来。
只见男人重新坐回钢琴前，犹豫了两秒，然后转头看向沈清越，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开口：“痴情男宝是什么意思？”
沈清越：“？”
客厅安静，即使两个人隔得比较远沈清越也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
他坐在那里，不知道是真的求知若渴还是什么，就真的挺像纯情大学生。
偏偏他的表情还没有什么开玩笑的意思，隔了那么远，他好像都能看到他求知发亮的大眼睛。
虽然沈知惬也从来不会开玩笑。
刚打开的可乐本来气就足，这句话硬是把他要咽没咽的可乐呛了出来，喷了一沙发。
沈知惬：“？”
他已经感觉到刚刚上升的气温骤然下降。
沈清越：“……”
得，他今晚不用睡了。
——
晴空万里，烈日炎炎。
时韫拿着两杯美式给姜梦送了一杯过去，正赶上上班时间，一路上员工都在和她问早。
“加奶没加糖的。”她推到姜梦办公桌上，然后坐在一旁的沙发。
姜梦打开喝了一口，“今天要去度假村跟项目，前几天都是你在忙，这段时间就我去吧。”
“从明天开始吧。”她说，“因为今天有音乐会正好在那边，结束了我可以直接去看听音乐会。”
“沈知惬的？”
“嗯咯。”
姜梦八卦似的开口：“我说真的，你不加一下微信试试吗，他都主动给你名片了，他很帅诶。”
时韫斜她一眼：“小心我跟你男朋友说你夸别人帅。”
说到这，姜梦想起来昨天给她发的消息问：“昨天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怎么没回呢，是不是太羡慕我回家就有热汤喝。”她一副欠欠的语气。
时韫蹙眉：“没有吧，我回了啊。”
姜梦拿出手机给她看，的确是没回。
她去包里边翻手机边说：“不可能我发的我也想要痴情男宝。”
“你不会发错了吧？”
时韫找到手机后摁了一下开机键，“哦，原来是自动关机了，可能没发出去。”
她找到数据线接上充电口，红色的闪电图样在手机屏幕上出现。
另一边姜梦在编辑邮件，收件箱突然出现一个红色的1，她点开后看见是辞呈。
姜梦肩膀微耸：“不出你所料，苏慢慢给我发了辞呈。”
时韫闻言垂眸，复杂的情绪攀升，明显心情低落下来：“等着吧，她还会来找你的。”
发现问题的当天晚上，时韫就把这个事跟姜梦说了。
“我觉得应该是找你。”姜梦说，“从她进公司开始，因为她性格问题，你帮了她很多。”
“还有上次酒吧的事儿，也是因为她，大大小小的事情加一起，她居然还能狠下心来这样。”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着单纯无害的，实则胆子那么大。
时韫勾了下红唇用微笑掩饰失落，“那她应该很愧对我，不想见我才对。”
她回想到苏慢慢在她办公室门口慌里慌张的时候，想到在手机上回看监控的时候，苏慢慢颤抖着打开电脑。
明知道公司里遍地都是监控，明知一朝事发是极刑之罪，为什么还要在那么多双眼睛下去做这种事，她是在赌这一次吗？
被自己很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感觉，或者说时韫根本没想到是苏慢慢做了这件事。
她在最紧要关头的时候，给了自己最致命的一击。
那一刻，信任崩塌，那把胆小又锋利的刀子，没有一点犹豫地刺向她。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是因为钱吗？她觉得这个理由不是很充分。
那就是因为人？她想起上次在酒吧苏慢慢说她算是认识那些人。
姜梦看见她趴在沙发上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咪。
她拿起手机转移她的注意力：“大美女，我给你发了个段子，可好玩了，你看看。”
时韫慢吞吞勾到一旁的手机，打开微信发现名叫s的人对框里有一个“？”
她点进去：
s：【？】
而视线上移，不正是那条她刚刚说的“我也想要痴情男宝”吗。
刚才的失落瞬间消失。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痴！！情！！男！！宝！！
……
她叫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地中海叔叔痴情男宝！！！！
什么和什么啊？
时韫试着长摁，不能撤回了…
她突然音量拔高：“你去吧，我不去了。”
姜梦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看见时韫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脸上像猴屁股一样红。
“行啊，那你还去看音乐会吗，不舒服吗？”说着她起身要去摸时韫的额头。
时韫心里砰砰跳，抬手抓住姜梦的手腕，然后把手机举到她面前。
两个人都愣住了，好像空气霎时都静止了。
“他…应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
姜梦：“……”
——
时韫决定接下来自己能不出面就不出面见徐宁之了，反正下面的事儿姜梦去和她去也没多大差别。
她要脸。
临近傍晚，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也要消失殆尽，远处的海岸无边无际，被那一抹红霞染成了泛着一片片的红晕，西下的太阳像要随时准备沉进海底，散出流光溢彩的美景。
不远处的演奏厅传来丝丝入耳的钢琴曲，由急入缓，像是将人从窒息的海底重新拉回海面，余音回肠，以臻化境。
时韫却不由得愣神——
“眠眠喜欢听音乐会吗？”
“那妈妈以后每次听音乐会都带着眠眠好不好？”
“眠眠钢琴弹的真好，是妈妈的骄傲。”
女人温柔知性的样子浮现在她脑海中，仿佛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盘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坐在自己身边，穿着淡藕色的珍珠扣旗袍，对谁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妈妈，我在乖乖听话。
我在履行我们的约定。
思及此时韫眼底有些酸涩，她用手指轻轻摁了一下眼角，思绪被台上的男人拉回。
随着最后一曲《roam》结束，钢琴上那双骨骼分明、白皙修长在白色琴键上轻轻划过，然后有条不紊地抚平西装下摆因坐着出现的褶皱。
男人一身剪裁得当的黑色双层领西服，左胸口别了一只通体银白的满钻皇冠胸针，名贵的金色腕表若隐若现，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优雅，如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不得不承认，沈知惬是真的像翩翩谪仙。
时韫又想起了那张名片，她好像已经不记得把它放在哪了，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吃灰。因为原本也没打算有什么瓜葛。
她随着人流出来，深吸了一口新鲜海风，褐色卷发也被扬起一角，淡粉色的高腰长裙映衬悬挂的月光美不胜收，像一副绝美油画。
“学姐？”
时韫感觉这声音仿佛贴在她耳边说的一样，他循着声音转头，一张没有什么攻击性的脸近在咫尺，马上就要鼻尖贴着鼻尖了。
她马上后退一步，“沈清越，你找打。”
沈清越露出两颗小虎牙，“学姐，真巧啊，你也是来听音乐会的？”
时韫点点头：“你也是啊？”
她和沈清越都在罗德岛设计学院，只不过他比自己小三岁，现在还没毕业。
“陪我哥…”说到这沈清越不自觉的声音弱了下来。
时韫笑着拍了他的肩膀，“怎么像被逼来的一样啊？”
苦大仇深的。
“也不是也不是。”他正色起来，转瞬语气又变得哀求一般：“没吃饭吧学姐，去吃饭啊…”
“行啊，你要吃什么，我请你。”
想着的确好久没见了，时韫也没拒绝，直接跟着他走到了一辆纯黑的劳斯莱斯面前。
沉稳又成熟，还是个连号的，跟他的风格不太匹配。
“换风格了啊？”时韫记得以前沈清越最喜欢花里胡哨的狂拽炫酷跑车。
沈清越急忙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她看着沈清越直接绕到后座要进去，时韫开口询问：“你不开车？”
他轻咳一声：“有司机。”
黑色车膜看不见里面有人，时韫听到这话也准备去坐后面，“行，那我也坐后面。”
沈清越见状登时音量高了几个度：“学姐！”
“？”
“沈清越，你今天怎么了？？”
“那个…后面东西太多了，没地方坐了，只能坐下一个人。”他挠了挠后颈说，“委屈学姐坐前面了。”
时韫撅着嘴斜他一眼开了副驾驶的门。
一开门，屁股刚坐进去，腿还没进来，主驾驶一股强烈的吸引力迫使时韫看过去。
正巧撞上那双晃人的桃花眼。
时韫使劲的眨眨眼，不信，她退出副驾驶关上门。
应该是幻觉，她想。
重新打开后她先弯腰看向主驾驶握着方向盘的人。
沈知惬敛眸看她，似是询问你在干什么。
时韫：“……”
她回到副驾驶上心里顿时出现了十万个为什么。
“安全带。”他开口。
时韫睨他一眼，慢吞吞的系上安全带，不情不愿似的。
除了沈知惬，沈清越和时韫没一个自在的。
她看向后视镜的沈清越问：“吃什么？去哪？”
谁知祸主在那装睡。
时韫看沈清越的眼神仿佛带了上万把刀子。
明月高悬，车子驶过海岸边的跨桥，清晰可见近处的浪花不断拍在高大黑礁石上，带起了莹莹浪花。
桥上的红灯缓缓亮起，旁边还有车辆三三两两的过桥。
车灯明灭，从远处看像点缀在桥上的星光。
过了两分钟，时韫憋不出了，生气似的开口：“沈清越，你家司机真不一般。”
后面的沈清越眼睛抖动几下没回。
时韫又看向主驾驶的男人，他脊背高挺，换上了自己平时穿的西服，专注的开着车，也像没听见自己说话一样。
“沈大钢琴家改行做司机了？”她继续追问。
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你身份真多，又是酒吧老板，又是钢琴家，又是司机，又是哥。”她又说
还能把持着一桌的主位。
主驾驶像没听见一般，好像就真是称职的司机一样。
只顾开车，外面的纷纷扰扰与我无关。
她转头气呼呼看向窗外。
过了一会，时韫都差不多忘了这茬了，沈知惬才慢悠悠说道：“以后更多。”
反射弧真长。
她也故意停了许久慢悠悠说：“然后呢？”
这次沈知惬没有等，趁着红灯间隙，偏头看她，一字一顿，极其郑重，“你-得-习-惯。”
时韫气急反笑，红唇讥讽勾起，“我有什么好习惯的？”
正巧车子过了一个比较暗的街道，沈知惬在黑暗中笑了笑，继续开车，没回她的问题。
猛然，她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
沈知惬不会对自己有意思吧？
时韫想到这拿出小包里的镜子端详自己——
嗯，就是挺好看的，他眼光不错。
见沈知惬不回答，她收起镜子不可察觉的侧了一点头，用余光悄悄看去——
眉毛和漏出来的眼睛在夜色下黑的像墨一样，鼻梁高挺，下颚分明，西服领上方的脖颈线条清晰流畅，红润的嘴唇像涂了浅色唇膏。
视线扫到他穿着正装开车，温文又沉稳，明明该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美男子，身上怎么就带着那么强的压迫感和侵略性。
时韫眨眨眼，又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蓦地想起之前微博网友说的“这双手握方向盘一定很好看”的话。
她盯住那双手——
两只手分别环进方向盘内侧，掌指关节凸出，拇指紧扣，手背在窗外路灯和月光的照射下白的反光，两三根又细又不明显的青筋错纵在他手背。
这时正巧遇上拐弯，红绿灯和外面交杂的车灯照进来，她可以更清晰的看见沈知惬直接单手操控，右掌大张握住方向盘，五指干净修长，指甲不修边幅，骨骼分明。
还露出了一小截腕骨和黑皮带腕表。
时韫眨眼，咽咽口水。
自己竟然对一只手起了非分之想吗？
沈知惬瞄她一眼，看见她靠在椅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手，一动也不动，也不眨眼睛。
他挂了下唇角，前面正好有个红灯，脚下故意小幅度的刹车。
因为惯性的原因时韫不自觉的前倾了一下，她这才收回思绪假装什么都没看的直视前方。
自己刚才干什么了，她不知道。
后座的沈清越却如坐针毡，看向前面的两个人抿嘴。
他拿起手机给兄弟发了条微信：【酷刑啊。】
兄弟：【啥玩意酷刑，我叫上几个人出来耍啊。】
沈清越敲击九键：
【你见过那种没有□□的禁欲阎王追妹吗？】
发完后觉得心里不痛快又加一句：
【追妹就追妹，还非得拉上个垫背的，/发怒jpg。】
兄弟秒回：【没有□□什么都是狗屁，栽了不就有了？】
沈清越：“……”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因为沈知惬开车很稳，尤其在晚上像是催眠剂一样，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昏昏欲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在一家装修风格极其现代化、简约又时尚的餐厅门口。
纯白色牌匾上是硕大的立体银色英文——
roast-beef。
周围还有一串白炽小灯，氛围感直接拉满。
车灯熄灭，沈知惬侧头看向时韫。
女人身上盖着一层薄毯，卷发不听话的跑到肩膀后面，睫毛卷翘，红唇旖旎，鼻梁小巧，肌理光滑细腻犹如白瓷，精致又艳丽。
沈清越在后面默默看着，下一秒在后视镜对上一双凌厉的双眼。
他内心一颤，直起身子用表情询问：有何吩咐。
谁知这时候副驾驶上的人左右动了一下，像是要醒了，沈清越又讪讪靠回椅背。
时韫温吞睁开双眼，有些惊讶怎么睡着了。
她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这才发现车子不动了，时韫想直起身子看这是哪，却发现胳膊上有一种毛茸茸的触感，低头一看，是一条浅灰色的薄毛毯，边缘还有细细的绒边。
她拿起毛毯先看了一眼沈知惬，那人正用一双夜幕下黑的能滴出水的眼睛看着自己，没什么表情。
“……”
时韫不自然地将眼睛移向别处，开口：“在这吃？”
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朦胧不清，听着像小猫一样挠人喉咙。
沈知惬垂眼收回目光。
沈清越这个像空气一样的存在突然被cue到，他清清嗓子：“嗯！对！就是这！。”
时韫边叠毯子边说：“那走吧。”
下一秒她又想到了一个不能逃避的问题：
沈知惬呢，他也去吗？
总不能一直在这等着他俩吃完吧。
时韫攥着手里的毯子，眼珠子转了转问：“你也去？”
沈知惬感觉到她是在问自己，睨向她，只见那双狭长勾人的眼眸转了又转，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坏心思。
两秒后，清冽的嗓音环绕在车内：
“不然呢？时-小-姐。”
沈清越心里打鼓似的，真的很想说：
哥，你这样是追不到女孩子的！放下你傲人的姿态吧！
时韫愣了半秒，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概是梁静茹吧，声音也高了一个分贝：
“沈-知-惬，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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