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陆念语气很轻，声音像是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没听到：“我没事。”
脸上的水渍还没完全擦干净，他旁若无人地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从卫生间出去。
夏日的水珠蒸发得很快，走了没两步，脸上没完全擦干的水渍也不见一丝痕迹。
陆念又恢复原先冷若冰霜，事不关己的模样。
闻野和陆念错开一点落后两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本上体育课的时候，陈方圆喊闻野和沈思嘉打篮球。
但午后的阳光太过毒辣，沈思嘉打了十来分钟就受不了了，其他几个人也有耐不住热的，于是只好原地解散，各找各妈。
闻野回了班才发现早就应该回来的陆念不在教室里，问了班上的人才知道陆念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急匆匆去了卫生间，好半天都没回来。
来卫生间的路上，闻野还在想陆念会不会又偷偷做了一些社死的事，想着抓包以后要怎么逗他玩。
但没想到，站在洗手台前的少年连背影都透着苍凉。
看上比闻野那天在树上找到蒲公英的时候都要可怜无助。
多半是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闻野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且很显然，陆念并没有打算告诉他。
回了班上，陆念和闻野默不作声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沈思嘉在某些时候直觉还是准的，看着陆念神色不对就回头朝着闻野挤眉弄眼了一番，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闻野朝着前桌扬了扬下巴，示意沈思嘉先探探口风。
沈思嘉短暂理解了一下，随后往陆念面前凑了凑，问：“陆小念，你没事吧？野哥让我问问你是不是哪个不舒服。”
闻野：“……”
原本双手抱着撑在桌上挺直腰板往前凑准备偷听的闻野听完这句觉得沈思嘉的智商没救了。
他抬手捂住额角，觉得脑壳疼。
哪壶不开提哪壶，但凡他能问出个一二来，哪能找个傻子病急乱投医啊？
陆念也被沈思嘉的弱智行为逗乐了，回头看向闻野，语气很轻：“谢谢关心，不过我没事。”
陆念确实讨厌上辈子把他推进囚笼的人，包括闻野，也包括顾景辞，但不包括这辈子这个闻野。
虽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但眼前这个人显然不是陆念认识多年的那个。
所以，他没必要迁怒。
闻野也被陆念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到，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想说的话都忘了个干净，只好干巴巴地开口：“……没事就好。”
沈思嘉也扭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拍手决定：“这大热天的，要不我请你们喝奶茶吧？点外卖！就时尚新天地那个，我想喝很久了！”
陈方圆好奇：“你怎么对时尚新天地的奶茶店念念不忘，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的？”
“上周日啊，我和我弟一起去的。”沈思嘉拿出手机开始低头点奶茶，“我要芋泥波波牛乳三分糖，你们要什么，要不自己看看？”
“我还是喝多肉杨梅吧，这次我要五分糖，之前那个三分的好酸啊。”陈方圆搜刮了一下回忆，脸都快酸麻才反应过来，“你还有弟呢？”
沈思嘉撇嘴反驳：“怎么我看上去很像孤儿吗？”
陈方圆：“……”
所以你有弟弟和你看上去像不像孤儿有什么关系。
沈思嘉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啊，那家奶茶店上周五才开业，你什么时候去的啊？”
陈方圆突然心虚：“周，周六啊，当时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觉得空虚寂寞冷，想找个热闹的地方寻求安慰就去逛逛咯。”
沈思嘉不疑有他，点点头：“这样啊。”
闻野看着陈方圆忽悠，用手指戳了戳陆念，凑近他小声地说：“沈思嘉真的很好骗。”
陆念不明就里：“嗯？”
闻野挑了下眉，眼里带着促狭的坏笑，向陆念示意等着看戏，随后朝沈思嘉勾了勾手指：“沈思嘉，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沈思嘉眨了眨眼睛，满脸疑惑：“嗯？”
闻野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说：“其实吧，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啊？真的假的？”沈思嘉瞪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扭头看向陆念征求意见，“不可能吧，你是不是在骗我？那你说说你是哪个世界来的？”
陆念有点心虚地轻咳一声，没说话躲开了沈思嘉的视线，看向闻野。
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他视线里多了几分探究。
闻野假装正经地点点头：“我其实是钢铁侠的弟弟，钢板侠。”
陆念嘴角抽了抽，不忍心看沈思嘉后面的反应，扭头看向另一边。
陈方圆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忍不住捂着嘴扭到另一边偷笑。
沈思嘉还真没听过，一脸单纯地问：“那你有什么超能力？方便给我表演看看吗？”
“我的超能力是……超喜欢你？”
这种大众土味情话沈思嘉还是听过的，话音刚落，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看了眼身边几个人个个憋笑，恼羞成怒：“野哥！你怎么也耍我玩啊！还有你，陆小念你也！我的心好痛！”
陆念觉得很无辜：“我没有。”
沈思嘉蛮不讲理：“你有，你就有，你没有阻止他们的恶行，你就是帮凶，你和野哥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帮凶陆念：“……”
“幼不幼稚。”被扣锅的帮凶同学怒而瞪向元凶。
乐不可支的元凶脸上的笑容灿烂又耀眼，还带着点干完坏事后的嘚瑟与随性，被瞪了也不恼，清了清嗓子爽快承认错误：“行行行，都是我的错，这样吧，请你们吃顿饭补偿行了吧？不过最近地主家没什么余粮了，得先欠着。”
沈思嘉连忙从笔记本里撕了页纸，仰着头得理不饶人就差用鼻孔喷气了：“写欠条！”
闻野写欠条期间，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陈方圆对沈思嘉的弟弟很是好奇：“说说你弟，不会也和你似的这么好骗吧？那你沈家家业怕不是迟早被人骗光。”
“呸呸呸。”沈思嘉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你才好骗呢，我弟可聪明了，在外国语读书呢！”
陆念皱起眉，一向平静淡然的脸上也多了波澜。
他对外国语可没什么好印象。
顾景辞和他男朋友都是外国语的学生。
后面的话陆念也没再听，坐正了身体等着上课，神情恍惚，直到桌子上被丢来一团纸。
【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是闻野的字迹，纸条右下还画了个卡通人头，太丑以至于分辨度为零，一点都看不出来画的是谁。
看着摊在桌上的纸条，陆念拿着笔思考要不要回复，笔尾敲了敲桌子，他拿正笔，在纸条上写写画画。
几分钟后，纸团又被扔回了闻野桌上。
只见他那句话底下只写了一个字：【丑】
什么东西？
闻野又仔细看了看纸条，才发现原先他画的那个小人被黑笔涂成一团黑块，但旁边又重新画了个新小人。
新的卡通人头线条流畅清晰，虽然只有一个硬币大小，但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还真有几分和闻野相似。
闻野这才反应过来，陆念这是嫌弃他画画丑，笑了声，没把纸条再传回去。
有心思画画那说明心情应该不差。
聊完的小纸条的最终归宿一般都是在垃圾桶，但闻野看了看那个卡通人头，把纸条折得四四方方，放进了笔袋里。
今天轮到闻野和陈方圆嘉值日，放学后陆念收拾了下书包就准备离开。
闻野眼尖地喊住他：“陆念，等我一会，马上就好了！”
注意到前排几个女生的视线，陆念眼尾压了下来：“不等。”
闻野：“？”
所以这是怎么了？
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闻野丝毫没有头绪，决定速战速决去问个清楚，光速解决完班级卫生后，闻野背着包跑了。
一个走一个跑，闻野最终在小区门口追上了陆念。
走着路好好的被人拦住，陆念有些莫名其妙：“干嘛？”
“我问你干嘛才是真的好吗？”闻野喘着粗气，“刚才怎么不等我啊。”
陆念想了想，憋出两个字：“避嫌。”
闻野：“啊？”
回家的路上，闻野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陆念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直到恍惚跟着陆念上了六楼，对上陆念奇怪的眼神，闻野才缓缓回过神。
“不是，我还是没懂避嫌和你不等我回家有什么关系。”闻野问道。
陆念抿唇想了想，突然开门见山地说：“闻野，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不喜欢男人，我很恶心同性恋。”
闻野陷入沉默，虽然没搞懂陆念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对方恐同是件意料中的事情。
毕竟被讨厌的男人纠缠几年都无法摆脱，任谁对那个群体都不会有好感。
可这又关他什么事？
闻野反应了一会，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不会觉得我喜欢男人吧？”
陆念扭头到一边，不说话了。
闻野轻笑了声，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首先我得声明我不是同性恋，我对你也没有任何龌龊的心思，虽然你确实长得很好看，可能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人，性格没那么讨喜但本质也是温柔善良的，成绩不太好吧但你画画好看啊，一看就很有艺术天赋。”
陆念：“……”
你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陆念一肚子想要划清界限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我承认，我确实对你很有好感。”闻野笑起来，落日的余晖从楼道里照过来，将他整个人笼在光里，看上去有几分不真实感，“但我也挺喜欢和沈思嘉，陈方圆他们一起玩的，这世界上的感情本来也不止爱情一种。”
“陆念，我对你问心无愧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闻野也没再说别的。
两个人无声地在陆念家门口对视，直到落日收起最后一丝光亮，楼道里渐渐变暗。
陆念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两个小孩站这儿不说话干什么？是不是吵架了呀？”
林外婆的声音从楼梯下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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