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 120 章
第120章
夏日午后, 阳光清澈地从雕花窗缝里钻进来。
香炉被封允辙细心地点上，还是那熟悉的味道。方泞恍恍惚惚看着屋内缭绕的轻烟，没有洗漱便被抱上了月洞窗。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
外面蝉鸣阵阵, 炎热的午后，一切都风平浪静, 天空在酝酿着暴风雨。
风雨中，跌宕起伏。
方泞翻个了身, 闭上眼。
外衣被细心地解开，一床丝质被子盖在腰间，他懒懒地伸直了腰，得到了一个湿热的吻。
朦朦胧胧进入了睡梦之中。
封允辙侧卧在一边，没有开空调，而是打着手中的蒲扇。
青烟在青萝幔帐中流动着。
封允辙轻轻掖上被子，看着方泞熟睡的脸，心中浮起强烈的占有欲。要是就这样一直将美人锁在大宅里, 是不是就能永远彻彻底底拥有？
封允辙摇摇头, 爱并不能如此自私。
他竭尽全力掩饰着自己，地契和借条他没有看内容, 但差不多能猜到。他的心里当时甚至开始了完整的计划，不单是陈家祖宅，就连白鹭公馆也翻了个遍。
就连水泥石砖, 夹层里的灰都无所遁形。
方泞的过去, 从出生开始到离开时，所有的成长经历, 人际关系, 留下来的照片, 在封允辙手上有一份完整的资料。
却不敢告诉方泞, 怕伤害到爱人，只想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献出来。
手机弹出几条消息。
父亲克里斯交给了他部分家族事业，每一天封允辙会用智能手机处理各种事物。
封允辙谨记着克里斯的话，变强才能留住自己的爱人。
克里斯：儿子，我带着你妈去x国海岛度假，顺便带走了喜媛，晚上就会出发。
封允辙：爸爸，我还在陪泞哥，不能去送你了。
克里斯：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一点。爸爸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封允辙：我懂的，谢谢爸爸。公司的事务我也会处理好，您不用担心。
克里斯：那一切都交给你了。
从三年前回去家乡之后，一直不问家族事务专心搞运动的爸爸开始教他处理家族产业。同时开始进修mba，两年修完拿到证书，家族公司的事务也逐渐熟悉，爷爷辈非常满意，给予了更多的家族权利。
封允辙也曾想过直接进入国内，首先收购掉方家。但考虑到第一方家的烂摊子并不值得直接收购，第二在c国，封启明的势力根基非常深，第三毕竟他也是姓封，封母有立下遗嘱，三个子女都有继承权。
跑过去贸然动手只会被人诟病。
封允辙飞快地滑动着屏幕，枕边人已经睡熟。
午后时光，还会悠闲吗？
方泞似乎做了什么噩梦，头上冒着冷汗，手指蜷缩着抓进了被角，嘴里断断续续地呓语。
封允辙将人圈进自己怀中，拿纸巾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方泞并没有醒过来，呼吸逐渐平稳，紧锁的眉角也舒展开来。
窗外的光柱穿透过烟雾，封允辙轻拍着方泞的后背，像哄孩子一般，安抚着恋人。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方泞是在温暖的怀抱中醒来。
封允辙半坐着，不知什么时候也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喷洒的脸颊。
窗外斜阳已是黄昏。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晚上六点有余，蝉声也消停了，外面有人轻轻在敲着门。
方泞警觉地注视着雕花木门，进来时反锁上了插栓。
封允辙睁开眼，房间光线黯淡，日暮时分，又到了晚餐时间，只感觉腹中空空。
外面飘进来一句：“要吃晚饭了吗？”
方泞沉默不语看着封允辙，眼神温柔平静。
“十分钟后过来。”封允辙随口应了一声。
随便换了件衣服，去西厢尽头的洗手间洗了把脸。
方泞注意到后面几间房，有两间锁换了新的，心想四兄弟大概是住在这里，没有去东头外公和母亲的住处。
两人去了餐厅。
餐厅和以前一样，方泞细细再看一眼便发现地砖换了新的，墙壁也粉刷过，头上横梁上了透明的新漆。
房中央一张大桌摆满了菜，有中式的炒菜，也有西餐的沙拉和罗宋汤之类。
四兄弟吃饭没什么讲究，阿爷肺心病只能吃清淡的。
按照封允辙在老家的饮食标准，老二做了一大桌，红的绿的，鸡鸭鱼肉，还办了盘，喜庆得更过年似的。
老幺乖巧地分发着碗筷，老三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瓶杨梅酒，说是去年冬天阿爷泡的。
阿爷看着方泞高兴，吃了小半碗饭，跟方泞说着这三年的事情，外面施工建火葬场殡仪馆墓地闭口不谈，只说了说逢年过节祭祖。
还好有道士先生在，才处理得井井有条，接着夸出了花。
老大，就是祠堂的道士，笑道：“我也是速成的，小先生叫得急，我只好去网上买了一套资料，又找点了关系注册了道士，通过了考核，也算是专业的了。”
又道：“好在这里的祭祀过程比较简单，村民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封允辙：“那就好。”
老大无奈：“小先生你知道的，我不擅长这个。在这里过着田园生活也不错，本职也没有让他们荒废。”
方泞扫了一眼四人，只有老大长得像纯正的东方人。老二一头金色大卷，碧眼，鹰钩鼻。老三和封允辙一样带着浓郁的异域风情。老幺的脸可可爱爱，轮廓柔和，唯独眼睛部分像古希腊美少年雕像。
四个人说是兄弟，大概也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以前是做什么的还不好说。方泞目光落在老大拿筷子的手上，骨节粗大，粗糙有力。
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有厚厚的茧子。
其余三人的手也或多或少和常人有些不大一样。
阿爷笑道：“老大做得很好了，刚开始四兄弟过来的时候我还有些担心，说是小辙的朋友，后来做事也利索，我挺喜欢他们。”
说完阿爷放下碗筷，捂住嘴侧头对着墙壁隐隐咳很用力，老幺见状连忙起身帮忙拍背端水。热情又乖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孙子。
方泞关心道：“阿爷您这毛病越来越严重了，现在我回来了。您去医院看看。”
阿爷摇摇手：“我没事，老毛病了。”
方泞严肃道：“您的病我知道的，需要住院治疗。祖屋有四兄弟看着，从现在开始我会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您不用担心。”
老幺立刻凑上前：“阿爷明天就去医院吧，我陪您去，我照顾您。”
阿爷眼神里全是犹豫，放心不下方泞，又看了一眼封允辙，在他心里封允辙还是三年前跟个懵懵懂懂的大孩子似的。
方泞微微抬起左手，戒指在无名指上低调地闪光。
方泞：“阿爷，我决定和小辙结婚了。以后的事情您都不用担心，外公的，陈家的事我都会处理好，这里的房子他们拿不走，浮云山上的地我也会尽力要回来。”
阿爷看着那枚戒指，眼眶湿润起来：“泞泞你长大了，自己决定好的路坚持走下去，不要重蹈你母亲的覆辙。”
方泞知道阿爷在指什么，垂下眼帘陷入了沉默之中。
饭桌上的气氛紧张起来。
老人家情绪激动，又咳了起来，老幺安抚了一阵，最后只能带到房间内休息。
待阿爷离开，一桌人脸上的表情放松了很多。
气氛轻松起来，老二笑眯眯地给封允辙递了个大鸡腿。
“新学的，卤味，很入味。”老二自豪道，“方先生喜欢吃什么，可以跟我说，我学会了不少中国菜。”
封允辙调侃：“你自由搏击冠军就这，准备改行当厨师了？”
老二笑道：“也不是不可以，小先生和方先生结婚后，我可以当个主厨，兼职保镖。”
说完老二拿起了桌上的杨梅酒，一口闷了一杯。
封允辙笑道：“一定会优先考虑你。”
老三幽幽道：“小先生，你要找的人我一直没能找到，我一直觉得早就不在这里了，为什么不让干脆我去云城那边？”
方泞脸色微变，封允辙解释道：“在疗养院火灾里遇到的两个人，泞哥，除了那个跑掉的医生，楼上还有用拐杖卡住门，想烧死我们的瘸子。我一直在找他们，还有那个罗玉。”
方泞：“没有找到吧。”
封允辙点头：“医生是黎家的人，出事之后回了云城，另外两个人根本找不到。”
方泞：“地下室遇难的两名护工呢？”
封允辙想了想：“那个也很奇怪，没有走程序送去尸检，也没有什么报告，直接被家属领走了。”
老三看着封允辙，得到允许，说道：“我走访了两个人家，全部搬走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我怀疑根本就没有死人，又或者是有人在掩饰着什么。”
方泞毫不避讳地说道：“会不会是封家？”
封允辙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不是大哥。封家本来就握有疗养院的股份，母亲跟我说过，想以最小的代价拿到手，比如作为嫁妆……”
方泞微微蹙眉，封家是做生意，确实没有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商人唯利是图，原本就能到手的东西，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封家是封允辙的家人，但并不是他的。
封允辙是他的爱人，但封家并不是。
看着封允辙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在维护着封家，方泞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老三：“根据疗养院的入院记录，入住vip病房的男人叫罗青，身份证号也对得上，但是没有关于他弟弟罗玉的记录。”
方泞想起金律师在他回国前的暗示，说道：“封启……小辙你哥知道什么，用这些东西威胁我回来。”
封允辙有些尴尬，手指在筷子上摩挲，他听出方泞话里有些不悦，让他看清楚自己的立场。
决定和方泞永远在一起了，已经没有、也不需要其他选择。
方泞脸上挂着浅笑，眼底却没有笑意：“封启明手上有关键性的证据，想用来作为结婚的筹码。”
封允辙楞了两秒：“泞哥，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努力的。”
方泞收起笑容，环视了众人一眼，压迫感十足，左手拿起汤碗，无名指微微翘起，戒指上的碎钻闪闪发光。
餐桌上一片死寂。
封允辙闷头撕咬着鸡腿，方泞漫不经心搅动着罗宋汤。老实说他并不太喜欢这个酸甜口的红汤，里面的牛肉和胡萝卜炖得太烂。
老大，老二，老三，三人埋头干饭，不敢说话。
带阿爷回屋休息的老幺没多会儿就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阿爷服了药睡下了。”老幺一脸灿烂笑容，还没注意到了餐桌的气氛。
方泞淡淡说道：“辛苦了，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直接入循环内科。”
老幺点头：“明天上午就去吗？”
方泞：“是的，床位不是问题，帮我找一个全职陪护。”
老幺摆摆手：“不用陪护了，我会照顾阿爷的。”
方泞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男孩，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大概比封允辙小一点，他不太放心将老人交给一个孩子照顾。
老大干咳一声：“方先生就让老幺去吧，平时都是他照顾阿爷。”
方泞勉强同意：“如果觉得辛苦，随时可以再多请一个陪护。”
老幺见方泞答应，呼了一声才松了口气。
又看了一眼封允辙，笑盈盈问道：“小先生今天晚上住在这里吗？”
封允辙是很想今晚再在月洞床上一试云雨，但方泞明显没有这个心情。
他有些无奈地看向方泞。
方泞笑着说道：“下次吧，明天要坐最早的飞机去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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