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第87章
气氛陡然尴尬,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方泞周围的空气仿佛降了好几度。
旁边夜店搞了大型活动，恰好刚刚散场, 大堆人摩肩接踵的不断涌出来。
方泞杵在路中央，全身都有些僵硬。双眼直视着前方, 其实丝毫没有发觉周围的情况。
他心里还在想着如何合理又委婉地拒绝封允辙。
关于见家人这件事, 他确实没有心理准备，或者说觉得还是太早了，心里甚至有些忌惮。
人群如潮水一般朝他们扑过来。
封允辙挡住左右的人潮，拉着方泞的胳膊, 将人轻轻一拥，带入自己怀中，顺势护着他的肩膀。
周围的人如倒带般从身边穿过, 只留下轻微的碰撞。
封允辙看着方泞的眼睛, 小心问道：“泞哥, 你怎么了？”
方泞双唇紧抿，眉头微蹙, 下巴轻抵着温暖的怀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方泞面色沉重，封允辙忽然发现，方泞是因为自己的见家属提议而感到为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人太多，空气闷热而缺氧，瞬间让他觉得有些窒息。
为什么不愿意去见一见他的家人？
封允辙不理解。
他们不是恋人吗？
不是要相爱一辈子吗？
难道方泞要跟他去家乡都是自己错觉？
方泞在蓝眼睛里看到了藏在波澜里的失意。
封允辙心里那些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方泞的眼里却不是那么简单。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复杂的世界和人际关系，还有所有事情讲究循序渐进。
怎样做才会不伤害到封允辙的纯真。
或许再过几年, 慢慢的, 封允辙就能自己明白, 但并不是现在。
封允辙的家人并不等同于封允辙，每个人都是独立思考的个体，存在着各种差异。
长辈们更是会有自己的考虑和想法。
说白了，中间可能会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爱情固然是美好，但涉及到其他就会变得不那么单纯。
方泞觉得他们的关系还没有进到要把简单快乐的谈恋爱复杂化。
他承认自己有些自私，只想享受爱情带来的快乐，而不想考虑其他的问题。
方泞思索片刻，组织好语言，决定给双方找了一个合适的台阶下去。
“小辙，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方泞靠近低声委婉说道，“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我考虑一下……”
封允辙愣了愣。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他也听得出来这只是方泞委婉的推辞。
搭好的台阶已在脚边放下，说服不了方泞的话，除了顺着台阶下来，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蓝眼睛里流溢着忧伤和失落，忽然给人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方泞轻蹙着眉眼，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头。
穿过酒吧街。
薄荷绿就停在了酒吧街头拐角的大厦地下停车场。当时正值酒吧营业高峰期，方泞转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这空余的停车位。
酒吧街末尾，人明显渐少，只剩下几个宵夜摊子，散发出阵阵食物的香味。
从酒吧出来的游客，意犹未尽地吃着食物喝着酒瓶，品尝着夜生活。
时不时飘来的油烟味让方泞屏住呼吸，代驾师傅已经发来消息，找到了薄荷绿，已经等在车边。
他慢慢走着，牵着封允辙的手，指尖感觉到了封允辙的小情绪。
封允辙手指僵硬，一路上一言不发，心里还在思考着如何说服方泞，更重要的是跟封启明解释明天无法去餐厅赴约。
他欲哭无泪，只想仰天长啸一声。
‘我好难’。
方泞不由手又握紧了几分，看着封允辙纯纯的在闹情绪，但又不敢发作，莫名觉得又可爱又心疼。
走到停车场入口那边，昏黄的路灯下，内心挣扎了许久的封允辙停住脚步，企图尝试最后一次努力。
“泞哥，”封允辙撒娇般轻轻搂住方泞。
两人四目相对，静止片刻后，方泞叹了口气。
夜晚格外安静，安静到能听到头上电灯的电流滋滋，草丛中的虫鸣，风拂过树叶的嘈杂，还有彼此的心跳声。
封允辙的蓝眼睛湿润起来，那委委屈屈的眼神让方泞心软得一塌糊涂。
即使如此，方泞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
他低下头垂下眼眸，尽量不看封允辙的眼睛咬了咬下唇，狠下心说道：“我……”
封允辙看到了这细微的动作，瞬间知道了答案。
他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方泞的话：“泞哥，算了，不要勉强自己，机会还多的是，我会跟家人解释。”
听到这句话，方泞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今天有些抱歉，只能慢慢补偿封允辙了。
封允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我们回去吧。”
从大厦入口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
除了门口的保安，里面又暗又静，偶尔能听到马达的声音。
一辆汽车过减震带发出‘砰砰’巨响。
封允辙连忙拉着方泞靠边走。
薄荷绿的位置有些偏僻，酒吧街营业高峰期也只能找到犄角旮沓的停车位。
头上的灯是感应式，不到一分钟便会熄灭。只有绿色的指示标长时间散发出幽幽的绿光。
方泞数着立柱上的区域标志。
再往前转弯，往前二十米，便能到薄荷绿所在的地方。
一个大立柱的阴暗出，传来阵阵微弱的声音。像是在呼救，又像是在□□。
方泞目不斜视，在这种时间和地点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拿车，肯定不会是什么正经人。
尽量不要管闲事。
方泞拽了拽封允辙的手，加快了脚步。
封允辙有些好奇，瞥了一眼，看到阴影中有两个大汉弯腰不知在做什么。地上好像还躺着一个人。
“麻蛋。”
“起不起来。”
“打死你。”
辱骂声里夹杂着哭喊声求救声。
方泞减慢了脚步，阴影里看不太清楚，他仔细听着，一转头便看到身边的封允辙已经轻手轻脚绕到了一辆黑色suv后面。
“泞哥。”封允辙向他挥挥手，示意他过去。
方泞有些不情愿地弯腰放轻步子走过去。两人半蹲着身子躲在suv的引擎盖后面偷偷观望。
外公和母亲对方泞从小到大的教育就是，看到他人有困难或者危险，先判断一下自己有没有能力助人。
像现在这种情况最好是直接报警。
如果贸然靠近或者出手，只会被无辜牵连或者给受害者添麻烦。
远处一台汽车驶过减震带，巨大的声音回荡在车库里，头上的感应灯纷纷亮起。
方泞才看清楚立柱那边的情况。
两个壮汉在拖拉着躺在地上的人。
那人蜷缩着身子，双手护着脸，嘴里不停地叫唤着，似乎十分痛苦。
一个壮汉嘴里骂得粗坯不堪，另一个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一脚踹过去让地上人发出一声惨叫。
封允辙顿时血气上涌，站起身来，直接被拉住。
见义勇为的新闻方泞也听了很多，有些还没帮助到人结果自己吃了大亏受伤，甚至丢了性命。
方泞摇头小声道：“我直接报警。”
封允辙冷静下来，毕竟打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对方带了刀具或者其他危险武器，还会连累受害人和方泞。
方泞拨打起了报警电话。而封允辙重新蹲下身体，脚下蹭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一声猫叫声让封允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动作有些大，‘砰’一下撞在车门上。
报警器的声音划破了车库，黑色suv开始灯光闪烁。
两个壮汉吓了一大跳，看向方泞他们这边。
地上躺着的人惊坐起，趁着大汉们放松警惕，用四肢着地方式，朝方泞这边飞速爬过来。
“救我，救我。”那人扑倒在地，手扒拉着轮胎，闪烁的车灯在他脸上有节奏地跃动。
本来在拨打报警电话的方泞被忽如其来的报警声吓了一大跳。
低头看了一眼，这张脏兮兮脸有些眼熟。
“是你！”封允辙瞪大了眼，眉毛拧成一团。
“是我是我，小泉，救救我！”那哭丧的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方泞细细再看了一眼，几乎认不出小泉。
没有涂粉底的脸上脏兮兮的，一双无神的眼睛下挂着两个大眼袋。没有戴美瞳的眼珠有些小，让本来的大眼睛里显得眼白多眼黑少。而没有涂眼影的双眼皮宽得有些浮肿。起皮的嘴唇开裂，嘴角也破了皮。
浑身上下跟个盐蛋一样。
手肘处还有干涸的血迹。
两个壮汉追过来，其中一个人一把揪住小泉的头发。
“贱人，让你跑！”说完便一掌扇过去，打在小泉的头上，顿时打得小泉眼冒金星。
即使被打，小泉还是趴在地上，死死抱住汽车轮胎不肯松手，嘴里哭喊着求救。
“你们干什么？”封允辙站起身来厉声制止，暗暗控制住想动手的冲动，又瞥了一眼身旁的方泞。
“不管你的事。”壮汉带着几分挑衅神色说道：“这贱人欠我们钱，懂？管好自己。”
“不是，我没有欠他们钱。”小泉脸色苍白，惊恐地抬起头，求助地看向方泞，期望能帮助自己。
方泞目光冰冷，想起上次小泉冒充他男朋友到处骗吃骗喝的事。
这是个惯犯。平时就胆大包天到处行骗，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被债主追着打，也算是咎由自取。
老实说不太想管这种事情。
本来报警抓到了警察局，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跑了出来，现在又被债主堵住，只能说是报应。
方泞拉住封允辙，示意不要多管闲事。
“我真的没有欠他们的钱。”小泉泪流满面，“上次警察局把我弄出来的人硬要我陪大老板，我不肯就让我出钱。我真的知道错了，救救我救救我啊。”
壮汉双手交叉在胸前，眯着眼发出一阵嘲笑声，用皮鞋底用力踩着小泉的手指。
“啊啊啊！”小泉的惨叫声回荡在车库里，凄厉无比。
不远处有人拿着手电筒走过来，灯光在昏暗的车库中一闪一闪。
封允辙再也看不下去了，趁壮汉不注意。抓住踩手指的人胳膊一拧，再一个蹬腿直接踹在了肚子上。
壮汉浑身肌肉鼓鼓，但比封允辙足足矮了一个头有余，而且下盘不稳瞬间被撂倒在地，在地上捂住肚子打滚。
另外一个急忙松开小泉过来帮忙，气势汹汹一拳打过来被封允辙灵活避开。方泞站在旁边趁机一脚踢到了对方的小腿胫骨上，疼得那人后退了几步，靠在车边疯狂摸着自己小腿。
小泉连滚带爬差点钻到车底。
两个壮汉，现在模样滑稽，一个倒在地上，一个靠在车边，嘴里还在咒骂着。
方泞眯起眼，拿起手机，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巧，这个家伙也欠我的钱，我报了警，要不你们一起去警察局坐坐？”
壮汉们闷不吭声。
拿手电筒的人已经走过来。
看这身行头，非常专业。头上带着头盔，身上套着反光荧光黄色背心，上面两个大字印着‘代驾’。
壮汉见人多起来，车的报警器还没完全消停，车库里动静很大。
报警器声，哭声，惨叫声，在车库里此起彼伏。
一会大厦保安也会过来，运气不好还有警察。
两人忍痛交换了一个眼神，爬起来互相搀扶着，灰溜溜地跑了。
走之前还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跑了今天跑不了明天。
见人走了，小泉才战战兢兢地从车底爬出来。
代驾大叔好心把他扶起来，亲切地问道需不需要叫个救护车。
方泞冷眼看着，不知道这小狐狸精又要玩什么花样。
小泉揉着淤青的手指，哭着说道：“我不去医院，请把我送到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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