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第71章
这美人榻是个老古董, 承受不住两三百斤的重量，发出吱吱呀呀的抗议声。
榻上人浑然忘我。
方泞天鹅颈微扬, 喉结颤动。那本蓝色封皮的手抄板《西厢记》丢在脚边, 又顺势滚落塌底。
书页是手抄旧本，黄色的纸页正翻到：软玉温香抱满怀，春至人间花弄色。鱼水得和谐, 嫩蕊娇香蝶恣采。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午睡的阿爷起来了。大概是看到书房的光亮寻了过来。
脚步声渐近。
方泞惊慌失措地想推开封允辙。这书房的门只不过搭了个栓插，用力推一下便能打开。
虽然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偷情, 正大光明的男朋友。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但是在先人的书房里总归不太好。方泞瞥了一眼壁上画像, 墙上画中人垂眸，眼中尽是怜爱。
他心里砰砰直跳。
深宅大院之内, 光天化日之下, 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激。
有如在一对被撞破在偷情的野鸳鸯。
“下去。”方泞气喘吁吁，声音有些绵软。
封允辙猛然一惊，露出没入了半截的指节，想从软塌上爬起来，一个翻身摔到地上，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动静太大。
门口脚步声停止, 木门发出细小的声响。
“是谁？”阿爷声音不大, 透过木门飘进来。
“是我, ”方泞急忙大声道。
他来不及下榻去扶摔得四仰八叉的封允辙, 急匆匆地坐起来，拿衣物遮住自己的腰腿, 生怕阿爷进来看到衣冠不整的样子。
外面的动作顿住了, 传来一阵咳嗽声。
阿爷声音低了几分：“茶已经泡好了在厅堂。我要出去买菜, 书房窄小, 去西厢房那边睡吧。”
方泞双颊绯红，也不知道阿爷到底在指什么，是不是发现了书房里的秘密。
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
他深深叹了口气，都怪封允辙也坐上塌来。
初夏燥热，情迷意乱。让封允辙得寸进尺了。
而且酸胀的干涩感也谈不上多美好。
干脆没好气地将足底压在塌下人的肩头。
封允辙坐在地上，一脸懵逼。好在美人榻不高，又是屁股先着地，也谈不上多痛。他轻轻捏住脚踝，放在唇瓣边亲了亲。
方泞皱着眉缩回了脚。
封允辙揉了揉自己的腰，扶着美人榻边缘坐起身子，抬头便撞上那染上了一种艳丽色彩的眼眉，正带着几分怒色看着自己。
封允辙心虚地低下头，自己亲着亲着就着急了。就着点唾液就想，明显不太合适。
他伸手在榻上摸了一气，慌乱中随便抓住一件衣服，胡乱往头上套。
方泞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声道：“那是我的衣服。”
陈家祖屋格外安静。
厅堂内，八仙桌上滚着热气的茶水从龙嘴飘出，茶香四溢。
方泞坐在厅堂悠闲地将茶杯递到嘴边，轻抿了一小口，茉莉花味留在唇齿之间。
以前外公都是喝的龙井雀舌一类，现在换成了茉莉花茶，能感觉到经济的拘谨。白白浪费了这极品青花瓷茶壶。
这么大一座房子，平时靠的是外公在浮云山的地权养着。再就是陈姓村民的自发捐款，每隔十年会修葺翻新祠堂。
封允辙夸赞：“这茶好香。”
茉莉茶只能算绿茶里的低级品。封允辙神态怡然，手中攥着茶碗，一口一口地品着茶，要不是他长相带着浓郁的混血感，还真就像个正宗的本地人。
方泞听说国外大多喝的是红茶和咖啡，茶叶这个东西，就在华国和印度大面积种植。而且就绿茶来说，便只有华国。
古香古色的家具，除了电灯没有任何现代家电，仅仅墙角有插座孔。方泞拿出手机来翻了翻，这里没有wifi，移动信号也只剩了两格。
5g网络直接变成了2g。
他看着在打转的图片，失去了耐心，粗略地翻了一下消息。
只有周毓的消息最勤快，还在孜孜不倦地打听朋友谈恋爱的进展。
周毓：晚上还过来吃饭吗？今天晚上沙滩有音乐节。
方泞：谢邀。我在祖屋吃晚饭。
周毓：哦，居然带着男朋友去见老祖宗了，下一步是不是要谈婚论嫁了。
方泞：……
周毓：害羞了吗，啧啧啧，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方泞，睡了还不给个名分。
方泞：没有睡，太痛了。
周毓：（吃惊jpg)那肯定是技巧不对，要不就是工具没到位，用我的玉露膏，很好用的。
方泞默默地按黑了屏幕，心里在狂骂自己为什么要说漏了嘴。
周毓应该不会到处宣传吧。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封允辙，此刻兴致正高。还在一本正经在感受古代文化。那边掉在塌下的《西厢记》也被带了出来。
封允辙摊开在桌面上，翻了几页，一脸茫然。
“泞哥，这句什么意思？”封允辙指着书上原句问东问西。
“有心争似无心好，多情却被无情恼。”方泞解释道，“大概就是让人不要在在意一些事情。”
封允辙不解：“那为什么要用‘多情’和‘无情’？”
看着封允辙十分在意的样子，方泞一时语塞：“我建议你自己上网搜索一下。”
说着打开自己的2g村网通在封允辙面前晃晃。
封允辙掏出手机，信号却是满格，让方泞深深地慕了。
看了一会通俗注释封允辙便腻了，不满道：“网上要么喜欢胡扯，要么就故作深奥，还是挺泞哥讲的好。”
方泞眯眼：“其实故事简单，就是书生小姐，一见钟情，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封允辙恍然大悟，问道：“那为什么要写得那么复杂？”
方泞笑道：“还不是嫌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爱情太平淡，多点阻碍才能显得难能可贵。”
封允辙又认真细看了几页，并不太认同方泞的观点。
两人讨论了一气。
方泞放下手中的空茶杯，茉莉花味随着茶水冷却而变淡。
他微微打了一个哈欠，有些乏味，涌起浓浓的倦意。
封允辙见方泞困了，又想起那阿爷说的西厢房。
露出期待的眼神，说道：“泞哥，要不我们去休息一下。就……西厢房。”
那厢房其实也没有特别的意义，只不过是方泞儿时，母亲为了培养他的独立自主，专门打扫出来的卧室，因为主屋都靠东边，独独这间在客房那头。
那间屋子后面其实还有三四间客房。
统称‘西厢房’。
说起来方泞还有怀念，祖屋很少来客，西厢房那边就他那间有人住，直到十来岁，半夜起来去厕所还会害怕。
后来大了，再来过夜，还是那间屋子。
方泞不觉好笑，看着封允辙兴致盎然的样子，怕不是想和他‘演’一出西厢记。
西厢房僻静。
很久没住过人，虽然有经常打扫，但进门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
方泞打开一点窗户透气，又在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到一盒熏香。
梳妆台里铜镜模糊，衣柜里还能找到高中时代穿过的睡衣，用真空袋包装得整整齐齐。
方泞取了一件睡衣，他十八岁之后还有长高，这衣服明显短了一截，给封允辙穿更加不合适。
他只好将这些衣物放回原处。
窗外窸窣声，他掀开一点窗帘往外看。两只松鼠在树枝上打架。
“没有睡衣。”方泞关上窗户，山林中小动物多，不保准会跑进来什么。
“我没关系。”封允辙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幽幽钻进耳朵里。
方泞转头一看封允辙已经脱了衣服爬上了他的花梨木月洞床，一颗大脑袋正躲在锦被里偷看这边。
方泞转身慢条斯理脱下t恤长裤，换一了身白色长袖睡衣。
梳妆台前，墨发盖在额前，烟雾缭绕间，美人回眸抿唇轻笑，封允辙看出了神。
方泞就如同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梦幻、易碎，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封允辙单手支起头，伸出手想捞了捞这水中月镜中花。
方泞走到床前抬腿单跪在软塌上，弯下腰身，指尖在身下的锦被上摩挲。
这床，有百来年历史，又叫月洞踏步床。保养得很好，床上花纹一对云鹤栩栩如生。
外公和母亲的房间里也有同样款式的床，但花纹各异，比如外公屋里的是龙凤呈祥，母亲屋里的是牡丹花开。
封允辙心痒难耐，一把抓住方泞的手腕。
方泞俯下身子，想起了刚刚不太美妙的体验，避过了封允辙的求爱索吻，直接钻进被窝里。
“泞哥。”封允辙忍不住轻喊一声，方泞垂眸脸有些发烫。
眼看着那张俊脸要贴过来，方泞撇开脸：“睡觉就睡觉，别不老实。”
锦被丝滑冰冷，触感极佳。
封允辙把胳膊枕在方泞后脑，眼睛里流出柔情蜜意。
如果可以，他想继续刚刚书房的云雨之事。
虽然按照学习资料的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但毕竟条件有限，却不想美人太辛苦。
方泞不闪不避，将头轻靠过去，无奈道：“小辙，安心睡午觉。”
他知道封允辙想干什么，但心里总是有些介意，如果沟通顺利，他还是想做上面那一个。
或者轮流在上面也行。
封允辙温热的唇瓣贴了贴他的额头，动作亲昵，带着些许挑逗。
他依然在做最后的挣扎，争取在这种古香古色的地方长大。
房间荫凉。
两人盖了一床被，方泞向上拉了拉被子，盖住那蜜色的肌肉。
“睡吧，小辙。”方泞闭上眼睛，恋人的气息和体温让他放松起来，“回去再说。”
封允辙明白了方泞的意思，轻轻将手臂寰过来。
两人渐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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